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锁清欢:谁家红杏要出墙 作者:桃若焉知 文案 他喜欢她会哭会笑无忧无虑的样子,所以,他甘愿为她屠天下,颠荣华,沾满鲜血的事情,全部由他来替她做。 那晚,他伏在她耳畔温声说“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做恶人要沾覆鲜血,那就让我来。” 一晚诛向她的仇族,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日的大殿之上,他说“我的剑,只为她出鞘。为她杀出一条血路,也绝不言悔。” 一时血溅华清宫,却袖手天下只愿与她游乐山水。 洞房花烛之夜,被娇妻翻身压在下面“想洞房?我要在上面!”他邪肆一笑“好~都听娘子的。(前期千万不要站错CP欢迎跳坑,每日不断更√喜欢的宝贝记得点个收藏哟。) 内容标签:强强 甜文 重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步裘欢,岑清欢,楚墨离 ┃ 配角:楚祈玉,苏奾 ┃ 其它: ================== ☆、天域的三大笑话   桃花缭绕,男子椅坐在桃树下,一袭红袍。   ……   …   说起来这天域有两大笑话,哪一个都是能闲聊一天的。   这第一个笑话是墨王,楚墨离。   楚墨离的母妃蓉贵妃仅次皇后,却比皇后得宠。刚嫁给皇上会儿就被连宠十日,传言貌美的不可方物。   皇后没有子嗣,若蓉贵妃生下儿子那便是太子。蓉贵妃肚子也争气,第一年就生下了楚墨离。   可楚墨离不仅没有当上太子,还给蓉贵妃丢尽了脸面,楚墨离是个瞎子,生来就看不见。   皇上虽然极其疼爱他,可毕竟不能让个瞎子当太子,于是次年丽妃的儿子白捡个便宜,当了太子。   这第二个笑话,是大将军的小女儿岑清欢。   岑清欢的母亲原本是青楼有名的头牌,姿色不输蓉贵妃,把大将军迷的七荤八素抬来当了二房。   岑清欢出生当日成群的喜鹊落在将军府啼叫不休,大将军本以为是大喜,就要将二姨太抬成平妻,可岑清欢生的丑陋,慢慢的痴傻也显露无疑。   府里上下猜忌岑清欢非将军的孩子,说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的。   于是岑清欢三岁时被扔在杂物房里,她娘也被冷落,不久郁郁而终。   一张圣旨,将岑清欢赐婚与楚墨离。顿时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瞎子配傻子,这不天造地设嘛!   于是天域多了第三个笑话,楚墨离娶了岑清欢。   岑清欢可不真傻,这场赐婚怎么来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心里把老皇帝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要怪还得怪自己大意,那天晚上她潜出将军府,换了男装蒙了面纱去酒馆。   这个酒馆是新开的,挂了半副对联,说谁能对出下联就自此在他家吃东西都不要银子。   她惦记这个许久,便接了下联,大吃大喝一顿后被请去见老板,这老板不得了啊竟然是皇上。岑清欢不是傻子的事情就被知道了,还被威胁这是欺君之罪,若不接圣旨,脑袋就不保。   岑清欢惜命得很,想来那不过是个瞎子,就算不是,对着她这张丑脸也下不去手,索性答应下来。   她不曾想过,这一应,就影响了她一辈子。   本来是为了离开将军府,等时机成熟,她亲自休了楚墨离,就不信那个瞎子还能奈何了她。   由于她还未及笈,所以没有完婚。只是提前搬离将军府,住进墨王府。   可见到楚墨离的那一刻,岑清欢觉得自己被美□□惑了。   瞎子怎么了,就这张脸,她能看一辈子都不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白色锦袍,墨发慵懒的披散着,面色有些苍白,五官如同上帝的艺术品,精致无比。   他未睁眼,轻启薄唇声音如清泉般透彻干净又温和“来了。”   “呃……嗯。”岑清欢吞了口口水,暗道自己真是赚了,白捡好大一便宜。   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楚墨离睫毛一颤,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甚是好看,只可惜毫无神色。   清欢这才肯定,这美人儿真的是瞎子。 ☆、楚墨离   楚墨离摸索着倒了两杯茶递与清欢,清欢下意识接过说了声谢谢,浑然忘了自己是个傻子。   楚墨离噗嗤一笑,她才回过神。   “嫁给我,委屈姑娘了。”   “…我…咳,哪里委屈,虽然不傻,可我丑呀,满脸红疹你不怕?”清欢明白楚墨离的意思,一时挺尴尬,想着缓解缓解气氛。   “无妨,我瞎啊。”楚墨离说的义正言辞,并没有自嘲的意味。   清欢却过意不去,她不傻而且脸也不是真丑,但楚墨离却是真瞎,这原本都是可怜人,忽而变成了更大的笑话如同讽刺。   她也不知道为何母亲非要她装傻,母亲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露出真颜,更要让大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这府里勾心斗角指不定就会引祸上身的道理她明白,但为何非走这条路不可呢。但日子久了,清欢自己也能觉察出一些端倪,便更是把母亲的话牢记在心。怎知她到底还是定力不到家,这些麻烦事想来想去想的头疼,索性就不想这些了。   “也不是不可治…”清欢低喃道,楚墨离闭上了眸子没有说话,大抵是不信。   而清欢也没再说,毕竟暴露太多就越危险,这男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皇室就是狼窝这个观点可是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的。清欢坐在一旁,静静打量楚墨离,就差没给他盯出一个洞来了。   而楚墨离就坐在那儿也不知是睡觉还是想事情,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一地细碎斑驳。   他就像画中的人,美的不真实,略显苍白的脸颊,应该有些身子弱。   不会还是个病秧子药罐子吧!清欢仔细的嗅了嗅空气,没有药味儿,却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夹杂着男性独特的气息。   她对医术极感兴趣,也有些天赋,很多东西看书便能过目不忘的牢记在心。有机会还是给他把个脉,或许能帮他一二。   清欢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就睡着过去。   楚墨离起身将发丝束起,给她披了件袍子,然后离开房间虽然未睁眼,却轻车熟路。   “主子。”在梅花林里,一个身着黑衣暗卫似的男子悄然出现,半跪行礼。   “春夏秋冬回来了。”   “让他们来见我罢。”楚墨离在亭子里坐下,看不出情绪。   很快四个男子出现,四人成排单膝行礼。   “主子…属下无能。”   “受伤了,便下去歇着吧。”楚墨离依旧没有睁眼,却辨得清楚。   春夏秋冬此次都有受伤,最轻的后背撕裂了一个大口,最重的浑身是伤,骨头摔断了三根。   “主子!”四人明显还有话,可都没说出来,楚墨离挥挥手,命四人还是赶紧去疗伤。   四人知道拧不过,相互一视,还是退下。   清欢醒来后发现身上披着袍子,想着楚墨离还挺细心的。   眼瞎不代表心瞎,楚墨离精明的很,清欢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出了虎穴又掉狼窝了。    ☆、敢欺负我夫君?!   清欢在府里乐得清闲,府里不会来什么人,下人们呢,也都该偷懒的偷懒,没人来打扰。   而楚墨离看不见东西,在清欢看来就是每天无聊的闭目养神或者走走路散散步。   本来混吃混喝的日子舒服的她都要分不清东西南北,偏偏有人不想她好受。   太子近日也纳了太子妃,这太子妃不是别人,正是处处和将军府不对盘,是事儿就得踩一脚的户部尚书的女儿李瑶儿。   本来平日李瑶儿就没少讽刺将军府出了个傻子,丢人现眼。这回可是又有让她能大笑三天的事儿了,顶着来恭喜墨王的名义找茬。   岑清欢一听李瑶儿的名就头大,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   带上面纱跟着婢女去了前厅,李瑶儿正跟楚墨离冠冕堂皇的客套。   见到清欢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妹妹,恭喜恭喜啊。这嫁给了王爷可万不能再使小性子,吃泥爬树的事儿可不能干了。”   清欢心里暗骂,好你个李瑶儿,仗着她傻就胡编乱造毁她形象。   “哎呀,你瞧我又忘了妹妹听不懂的,王爷,欢儿妹妹虽然傻,但心地纯良,还望王爷能多多包涵。若是妹妹做了什么事儿……呵呵,反正您也瞧不见,就莫要计较了。”   清欢心里火噌噌往上冒,欺负她就算了还敢讽刺她夫君看不见。   “弟妹说笑了,我的妻子,不管怎样都是可爱,善良,能娶到欢儿是我此生之幸,若是娶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楚墨离出口维护清欢,更是比喻李瑶儿心肠恶毒。   清欢一听楚墨离维护自己,想着也得维护他才是,于是抬脚就朝着李瑶儿跺了过去,扑到她身上,就挥拳头。   “老鼠!有老鼠!夫君,好大的老鼠啊!”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傻子,那她就傻给他们看。   楚墨离微微蹙眉,声音中满是担忧“老鼠?为夫无能,看不到,无法帮欢儿赶老鼠。来人啊,管家,把老鼠赶出去。”   老管家看着眼前,忽而觉得这个王妃不傻,反正他看见李瑶儿也来气,王妃傻不傻的都打的好!   “太子妃,请吧。”   “你!你个傻子,我回去告诉太子,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李瑶儿挣扎着,奈何清欢力气大,死死压制着她,忽而一爪子抓下来,四个血道子,李瑶儿疼得惊呼。   “啊——!我!我破相了?!你个傻子我跟你没完!”   李瑶儿嘶吼着,发丝凌乱,丝毫没了太子妃的仪态。   清欢听她骂的还这么起劲,索性三下五除二的就扒她衣服,呲啦一声,丝段的衣衫就这样被清欢扯烂。   “我要吃奶!我要吃奶…这个老鼠的奶好大啊……”说着上手捏了一把,李瑶儿哭喊着,一把将清欢的面纱扯了下来。   清欢见此索性把脸往她连上身上噌,故意恶心李瑶儿。   楚墨离见闹腾的差不多了,才咳嗽两声,装什么都不知道问管家老鼠赶出去了吗。   管家正看得起劲,巴不得王妃再给李瑶儿抓几道子。   “老奴这就把老鼠赶出去。”   管家上前分开清欢和李瑶儿,清欢也知道闹得够了,所以很配合。   李瑶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管家上前把她拎出了府。   楚墨离轻笑一声“胡闹。”声音温和毫无责怪的意思。   清欢理好头发,拍拍身子“你是我夫君,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许别人欺辱你。”   虽然没什么感情吧,但是清欢就护短,反正她都接了圣旨,一切皆为定局。她可以不喜欢他,但是别人,说不得。 ☆、发现了她的秘密   事情过去的第二天,皇上便亲自来墨王府,倒也什么没说,摆了棋盘让楚墨离陪着下棋。   清欢在一旁看得奇特,楚墨离看不见,但每个子都没下错地方,而且步步压制着皇上。   不久胜负已分,楚墨离赢了。   皇上大笑两声,连连夸赞。自己这个儿子,虽然盲,但处处都比任何人强。   清欢看得无聊,虽然觉得很厉害,但她又不懂,到底只是瞧个热闹。   于是转而去小厨房觅食,吃糕点去了。   皇上这才缓缓开口“父皇给你选的妃子没错吧。”   “是很让人惊异。”楚墨离回道。   “父皇看人眼光不会错,更不会真塞给你个傻子废物,倒是那将军府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皇上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楚墨离听得出父皇很中意清欢,对她评价很高。   “才华横溢,又是个聪明人,若你能把握住,她是能助你一把的。那种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养在府里只会搬弄是非。”   “孩儿明白。”楚墨离应下,只觉清欢天真的可爱,内心不想将她卷进纷争。   父皇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清欢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聪慧却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所以若他把握得当,清欢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贤内助,在必要时刻有大作用。   至于其他女子,一心争宠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是贤妻,更会误事。   说到底就是以利用为目的,一想到清欢那日对他的维护,楚墨离便觉得这对她不公平,更是残忍。   如果因为利用而对一个人倾尽温柔,他做不来,更不会做。   他既娶便会负责,与爱不爱无关,他的妻他自当护着。   楚墨离想着,猛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将嘴里的腥甜咽下。   清欢吃了个肚儿圆,坐在厨房地上就大睡。   楚墨离送走皇上,挨个房间找了一遍,最后来到厨房,看到那个小脸蛋有些消瘦,身子明显营养不良的女子,忍不住在她身侧蹲下。   脸上的红疹脓包丑的吓人,嘴角还有糕点残渣。   楚墨离掏出帕子轻轻给她擦拭,怎知一下蹭掉了她脸庞的红疹……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楚墨离又轻轻擦了擦,那白皙完好的皮肤就露了出来。   收起帕子,将她抱起回房。他也不在意她的伪装,就像他其实也不是瞎子一样,他也骗了所有人,包括父皇。谁都有秘密,他不打算戳破。   回了房间楚墨离稍微翻了翻就找出了清欢做伪装用的粉液,看起来是经过调制而成。   楚墨离给她擦掉的地方又造原样补上,然后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清欢一觉就睡到了晚饭时刻,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心下一慌。   “是管家抱你回房间的,管家说你在厨房睡着了。”楚墨离骗她道。   清欢一怔,倒也信了。“噢…那,皇上走了吗?”   “你都睡到了晚上,父皇自然是走了。”楚墨离温和的一笑,拍拍手,便有人端着饭菜进来了。   “饿了吧,起来吃饭。”   清欢看着这个温和的男子,怎么都不信皇室里怎么会有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呢。   而他就如此淡雅的坐在那,嘴角噙着柔柔的笑意。 ☆、王妃想砸就砸   清欢正吃着饭,管家突然来报,李瑶儿带人闯了将军府,将清欢的住处砸了。   清欢咽下最后一口米饭,起身拍拍手。   “连个柴房都不放过,管家带路,我要去尚书府。”   楚墨离一挑眉,柴房?在将军府,清欢就住柴房?   “走罢,去尚书府。”楚墨离起身握住清欢的手,管家这下明白了,王妃不傻,而王爷这是要为王妃撑腰。   于是管家命人抬了轿子,到了尚书府。   清欢下了轿子就直冲过去,结果被守卫拦住。   楚墨离开口道“怎么,尚书府胆子大了,连王爷王妃都敢拦。”   守卫赶紧行李请罪,虽然墨王是瞎子,但比太子还要得皇上的宠,就算再看不起墨王,面上也是不能得罪的。   清欢跺了大门就往里冲,看见什么砸什么,古董瓷瓶更是碎了满地,满园丫鬟侍卫没一个敢拦,楚墨离坐在大厅板着脸,清欢跟疯了似的什么都不放过,反正她就是傻子,做这些又能怎样。   这尚书府怪有钱的,玉如意,玉麒麟,虽然她也不懂,但应该都是好玩意,想着搬起来就往地上摔。   “住手!”户部尚书和尚书夫人看着满地狼藉,大怒。   “尚书好大胆子。”楚墨离淡淡开口,户部尚书这才注意到了这尊大佛,赶紧请安。   “参见王爷,王爷这是何意,王爷这是要拆了老臣的家啊!”   “王妃想拆,怎么不行?”楚墨离勾起唇角,不温不燥,气的户部尚书跳脚。   “当然不行!”   “哦?如今尚书府有太子撑腰,所以腰板硬了是吗,父皇在位,他能不能坐牢固了这位置还不见得,尚书这就以为嫁了个女儿,以后就是国丈了?”   楚墨离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能治尚书府个死罪。   “臣不敢!只是,臣究竟做错什么,王爷要如此…”户部尚书赶紧跪在地上,心里却是暗骂楚墨离,等今天过去,他非要让墨王不得翻身。   “尚书的好女儿欺负了王妃,王妃不高兴而已。”楚墨离指尖轻轻一推,桌上的茶盏也摔了下去,清欢在一旁将此看在眼里。   “这…王爷恐怕是误会,小女与王妃向来要好,怎么会欺负王妃?”   “本王虽瞎,却不聋,太子妃骂王妃傻子,还说本王看不见,何不直接说本王是个瞎子呢。就算太子妃没有欺负王妃,尚书大人,本王告诉你,王妃不高兴,她想砸哪儿砸哪儿,有我在,她就算想砸皇宫都可以。限你三日内修好府邸,我会带王妃再来砸一次。看着尚书府这么富裕,想来也是搜了不少民脂民膏,尚书大人应该不会想明日本王去参你一本吧。”   楚墨离话毕,清欢就咧开嘴背对着人不出声的笑起来。楚墨离这性格,她喜欢!就冲这个,以后发生了事儿,她绝对要力挺楚墨离。   户部尚书刚想再争执两句,但由于心虚,闭上了嘴巴。   “欢儿,我们回家。对了,王妃在将军府的闺房太小麻烦尚书在京城内挑一风水宝地,建个岑府。我会通告将军府与尚书大人一同建府。”   楚墨离人畜无害的噙着笑容,带着清欢回王府了。   这下连清欢都发怔。 ☆、王妃不高兴就砸府   清欢前脚砸了尚书府,后脚太子楚祈玉就带着李瑶儿来讨说法了。   李瑶儿想着清欢左右是个傻子,事情还不是由得自己胡编乱造?   李瑶儿在楚祈玉面前哭诉清欢怎么怎么欺负自己,自己还带着礼物去看她。   楚祈玉眯了眯眸子,也不知将李瑶儿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这亲自来墨王府,说为了公平,双双对质。   清欢心里把楚祈玉也骂了一遍,对质?谁不知她岑清欢是个傻子,能说出什么来,这是想把锅彻头彻尾甩给她啊!   楚墨离闭着眼眸掂了块儿糕点喂给清欢,清欢乖巧的咬了一口,然后整个的吞了进去,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触到了他的指尖,楚墨离一顿,然后自然的收回手倒了杯果茶。   “别噎着,慢慢吃。”   李瑶儿看着,有些嫉妒。楚墨离要是看得见,不知还能不能喂这丑女吃下去东西。   楚祈玉见楚墨离没有要回复自己的意思,轻咳一声提醒。   楚墨离这才停下了不断给清欢喂食的手,语气理所应当不温不燥“不必对质,我说太子妃欺负了王妃就是太子妃欺负了王妃,换句话说,我不介意王妃顺便砸了你那太子府。”   楚祈玉理智的没有发火,李瑶儿却坐不住了“分明是这傻子欺负我,太子您瞧啊,奴家脸上这四道子就是王妃挖的!”   “怎么,想再多四道?”楚墨离睁开了眸子,眼中分明无神,就是个瞎子,李瑶儿却被镇住了。   楚祈玉吸了一口气选择隐忍“大哥说的是,是我管教不严,回去定严惩太子妃。若王妃不高兴,随时欢迎来砸太子府,我绝无怨言。”   楚墨离就不吃楚祈玉这一套,转而问清欢“欢儿,你高兴吗?”   “欢儿不高兴!”清欢明白楚墨离这是让她去砸太子府呢,憋着笑,故意一脸委屈道。   然后楚墨离站起了身“走吧。”   楚祈玉呆愣,还没缓过神。楚墨离一笑,只说了两个字“砸府。”   敢欺负他的人,他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楚墨离的原则就是,他的人,他能斥责,能管,能说,但是别人,动一根汗毛都不行。   楚墨离也是个极护短的,岑清欢既然是他的妻,有没有感情不谈,这名义在,她就是他的,受了委屈,不把那人坑吐三升血都不可能。   楚祈玉算见识了,平时楚墨离一副好拿捏的样子,其实就是个护短狂魔,还很腹黑。   看着自己的府满目苍痍,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这结果,当然也得他来承受了。   岑清欢砸的痛快,突然感觉有这么个靠山真不错。   皇帝把自己指给楚墨离目的肯定不简单,管他们是想怎么利用自己呢,既然是要利用,那她先收回点本还不行了?   清欢认定了楚墨离是有目的的,所以砸起东西来毫无负担压力,她无法拒绝被利用,那只能在那天来临前,收够本,放肆够。 ☆、被看光光   墨王护短,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李瑶儿砸了将军府里清欢的房间,墨王就带着清欢砸了尚书府又砸太子府,还建了个岑府给清欢当闺房。   终于,众人不觉得楚墨离娶岑清欢是笑话了,这岑清欢个无颜丑女小傻子何德何能,居然嫁给了楚墨离。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楚墨离除了眼盲,其实真该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   此时,被全京城姑娘们羡慕的主角岑清欢,她正在爬树掏鸟窝。   楚墨离见她玩得开心,就去洗澡了。   偌大的浴池,雾气腾腾,楚墨离解开衣袍在池子里享受安静。   清欢只是想看看那些蛋有没有孵出小鸟来,却被鸟妈妈啄了脑袋。   清欢身子一歪,啪叽从树上摔了下去,弄了一身脏。   一边碎碎念,一边解衣服带子,清欢可忍不了这脏兮兮的感觉,急着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到了浴池也差不多快把自己扒干净了,浴池里的楚墨离耳尖一抖,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浴池的水一直都是温热的,洗过后就会自动的再注入清水,所以清欢脱了里衣,绕过屏风就要下池子,一抬脸发现楚墨离裸着身子在浴池里沐浴,墨发被水沾湿贴在后背上,脸颊被热气须的红润。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清欢吞了口唾沫,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打量他半天了。   楚墨离要装看不见,所以一副才知道她来了的样子,刚要开口,清欢由于脚滑,身子往后一仰,扑通就跌进了水里。   楚墨离睁开眸子,想把她拽上来,水下那小手慌忙一抓……这下楚墨离整张俊脸红了黑,黑了绿的。   清欢扑腾起来松开手后,回忆着方才的手感,呆呆地才明白自己刚才抓到了哪儿。   “对!不!起!”清欢耳朵根都热起来,脸蛋通红。   而楚墨离闭上眸子,满脑子都是这丫头从水里起身后,衣服湿淋淋紧贴身子……玲珑的曲线暴露无遗,而且脸上做伪装的粉都掉了,白皙的脸蛋肤若凝脂,媚人的桃花眼,薄唇嫣红诱人。   她以为他是瞎子,所以没在意这个,可他又不是真瞎,刚才这丫头的一抓,就够他尴尬…楚墨离憋了半天,怎么都说不出口没事。   清欢见他面色变了又变,也不知怎么就不经大脑道“我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那…那个…你别生气,我会负责的。要不让我看看,我会点医术…”   话才出口清欢就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一姑娘家家,哪儿能说这种话。   “你…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你洗浴便是。”楚墨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活了二十个年头…这算不算被姑娘调戏了?   楚墨离就算再厉害,毕竟也是个纯情没碰过女子的男人,上来就被女子看光还…还被抓了下面,他真不知该如何说自己的感受。   等清欢匆匆忙忙退出去,楚墨离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赶紧捧了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 ☆、吃货清欢   清欢退出去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碎碎念“□□,空即是色,□□,空即是色……啊呀!岑清欢啊岑清欢,你有没有脑子!”   懊恼了半天,清欢脑内又浮现出楚墨离赤(和谐)裸的身子“不过,这个夫君身材还不错…”   门外人闻言脚下一滑,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清欢这才注意到楚墨离来了,她想着刚才的事情,依旧有点担心,好死不死的道“王爷,您那儿没事了吧…要,要是影响以后的传宗接代,我罪过就大了…”   楚墨离嘴角抽了抽,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怎么,爱妃想试试?”   “不不不不,王爷没事就好。”清欢连连摆手,站起身倒了杯茶,献媚道“王爷请喝茶,我去洗澡啦。”   楚墨离接过茶,从鼻间发出一个嗯音。清欢如得大赦,赶紧一溜烟跑了。   楚墨离抿了一口,然后睁开眸子,望向清欢跑的方向。   父皇啊父皇,你可知你指给儿臣的这个宝贝,敢扒太子妃的衣服抓太子妃的脸,上树掏鸟窝就算了还闯浴室抓了男子的下面…今日就敢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日岂非要明目张胆逛青楼?   真不知娶了这样一个王妃,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岑清欢哪儿想得这么多,人生在世,快乐为本。她凭什么要束着自己性子,跟那些莺莺燕燕一样掂个帕子,走路都弱柳扶风?   李瑶儿不也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可实际上比谁都张牙舞爪,大小姐脾气。   清欢洗过澡,在梅林里的小亭子里歇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楚墨离瞧着清欢许久未归,就猜着是不知跑哪儿睡着了。   颇为无奈的到处寻了寻,直到梅林。   女子趴在石桌上睡得恬静,风儿吹过她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画中美人一般,可还是他那不知羞的王妃?   楚墨离淡淡一笑,解下披肩,轻轻走过去,为她披上。然后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听风的声音。   清欢梦里梦见满汉全席,全是吃的,各色的糕点,甜甜的…想着便咋吧咋吧嘴,口水都流了下来。   楚墨离瞧她这副样子,刚才什么画中美人,权当他眼拙了,这分明就是个孩子心性的吃货。   “好多…好多好吃的……水晶虾饺…糯米糕……嘿,嘿嘿嘿。”清欢一阵傻笑,楚墨离想了想,起身去了厨房,吩咐厨房里做那些菜。   清欢梦中刚要吃,腾的就醒过来,好不气愤!   咦…这是楚墨离的披风。清欢拽了拽披风,然后用袖子抹了下嘴角。   “天呐,还好他看不见,不然真是丢人了。”清欢还满心庆幸,殊不知所有样子都被楚墨离瞧了去。   回到房里,看见满桌饭菜,和梦里无大差异,清欢挑了挑眉,疑惑的道“难道我还在做梦?”   楚墨离在一旁听到,噗嗤笑出了声。   “爱妃不如再睡一觉,起来时饭就都进我肚子了。”   清欢闻言赶紧坐下,拿起筷子狂吃。脸上粘着饭粒,在楚墨离眼中很是有趣。   这般,府里就多了丝人气儿吧。 ☆、那我就不走   砸府一事,太子选择隐忍,丽妃可忍不了,这岑清欢可不是在打她的脸吗!她若不替儿子教训一二,她个小小墨王妃是要翻了天去,那墨王也是,仗着皇上的宠,以为就能压她儿子一头了?   清欢嗤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那丽妃娘娘是来为她儿子儿媳讨道理来了。”   管家出口提醒道“王爷王妃,丽妃娘娘还在前厅等着,您看……”   楚墨离握住清欢的葇荑,步向前厅“本王还没死,轮不到她来墨王府讨公道。”   清欢思衬一番,还是决定先问问楚墨离的意思“我一会儿若是让丽妃难堪,可有事?”   “有事,又得麻烦管家清老鼠了。”楚墨离轻笑,嘴唇上扬的弧度煞是好看。   “你…你干嘛这般护着我?”清欢有些害怕他说是因为利用,但想来若真是利用他也不会说的。   “因为你是我的妻。”楚墨离顿住脚步,转头对向清欢,闭着眸子。   清欢看向他,心里有些古怪,心情说不上开心还是低落。   因为她是他的妻,他便拼尽所有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那换了别人是他的妻,他也会如此。   也罢,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可言,他肯这般护她已是不错。   至少就算是骗,他愿意用温柔编织成谎言骗自己,证明自己是有用处的。   楚墨离清楚这个丫头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心里其实细腻着呢,她怎么想的他又岂会不知。   没有感情,这点他无法反驳。娶她是父皇旨意,而他是负身为夫君的责。   但他希望她明白一件事,他楚墨离,不利用女人。   “欢儿,你知道吗,我父皇他总说自己多爱多爱我母妃,可他却让她无数个夜里对着灯烛哭白了头发。如果这就是他的爱,我想我母妃宁肯不要。我不想我的妻也日日以泪洗面,我不想我的妻过我母妃的那种日子。所以,我既娶了你,便不会弃你,若有一日你想离开,我不会强留,但你只要是我的妻一日,便不会受丁点委屈。而我想得到的东西,不会靠女人去得到。你只管放心在府里吃吃睡睡玩闹,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住进府里与你勾心斗角。”   楚墨离言下之意是他只娶一人,清欢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没想过,楚墨离这种王爷,以后说不定还是皇上的人,竟会许下再不娶他人的诺言。   清欢回想这府里的冷清,温和的放柔了声音“你想我走吗。”   “不想。”楚墨离太孤单了,就算这不是爱情,他还是莫名想把她留在身侧,听她吵吵闹闹,似乎就没那么落寞。   “那我就不走。”清欢指尖拂过他的发丝,楚墨离睁开眸子,风儿一瞬间吹落了她的面纱。   小丫头偷懒,没有往脸上做伪装。   小巧的鹅蛋脸,下巴却瘦的有点尖得像瓜子了,那双桃花眼眨巴眨巴似乎在说话。   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是自己的母妃,可惜母妃朱颜辞镜,这个小丫头还没长开,恐怕长开了会比他母妃更美上许多。   “走吧,我们去会会丽妃。”楚墨离悄悄将刚才那一幕烙印在心间,梅花坠落她发间,和雪白的裘毛披肩上,映得人比花娇。   清欢跑去捡起面纱戴好,然后握住他的手嚷嚷冷。仿佛刚才并没讨论什么气氛沉重的话题,她跺跺脚往他怀里钻了钻。   “啊,好冷啊,我最怕冷了!”   楚墨离将小丫头裹在怀里,两人就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雪花伴随而下。 ☆、毒发   一踏进前厅,清欢就皱了眉头。这空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味道,而楚墨离看起来并没闻到。   “丽妃娘娘。”楚墨离象征性的打个招呼,然后命人端了小暖炉来给清欢取暖。   “墨王爷,咱们是一家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丽妃一身珠宝,活像个卖珠宝的,穿了一身金子,品味真够俗气。清欢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给她,这样要是走在大街上,恐怕得引不少强盗劫匪。   脸上仿佛就写着“我有钱,快来劫我。”的七个大字,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浑身是金。   “墨王妃不懂事,墨王难道还小吗,这砸了尚书府又砸太子府,墨王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啊!墨王,你与太子兄弟一场,何必呢?女子之间若真发生什么口角,想来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您又何必掺和。且不说您王妃也没吃了亏,这太子妃脸上的道子还没消,女子啊,这万一毁了容如何是好!”   丽妃话音刚落,清欢端了杯热茶就泼过去。   “管家管家,快再给我打盆水,这儿有朵花,味道好怪呢。”   清欢此话其实也没说错,丽妃身上的确有股气管的味道,但恐怕这里除了她闻到了,其他人都没闻到。   这是香薰味儿,成分不明。清欢生来对此极为敏感,只要谁身上沾染了香薰,哪怕细不可闻,甚至像丽妃身上这样,常人根本闻不到的,她都能闻到。   管家也极配合,一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不敢抗命的样子,端了盆水来。   丽妃刚要发作,破口大骂,清欢就一盆水泼了过去。   “岑清欢你好大的胆子!”丽妃抬手就要打她,清欢迅速躲了管家身后,楚墨离缓缓开口“丽妃娘娘,女子之间,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娘娘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如若娘娘或太子妃心中怨怒,大可也带人来砸我墨王府,只要您敢砸。”   丽妃气的脸都绿了,指着楚墨离咬牙切齿“好,好极了!墨王你好大的胆子!”   “本王胆子素来不小,管家,送客。”楚墨离面色从容,丽妃放下手,挑了挑眉,很好,她倒要看看,一个时辰后,楚墨离你还能不能这般淡然无事!   送走了丽妃,楚墨离皱着眉面色不善。清欢察觉出问题,赶紧过去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楚墨离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冷汗沁透,万毒蚀心,痛的整个人都倒地蜷缩起来。   “楚墨离!你怎么了!”清欢扯过他的手腕,搭在他脉搏上,发现他的真气逆流,甚至在乱窜!   “楚墨离!楚墨离!”他怎么会突然这样,不对,那香有问题!清欢反应过来,他们是中了丽妃的计,这丽妃的香有毒。但为何单单楚墨离如此,她却没事?还是说……楚墨离体内不止一种毒,碰到丽妃的香,就会迅速毒发?   清欢还未来得及想别的,楚墨离突然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扑过来。   “王爷!”管家惊呼一声,然而还是晚了。   楚墨离的牙已没入她白皙的肩膀吸允起来…… ☆、被珍视的感觉   清欢没有挣扎,任由肩膀上阵阵疼痛。因为她发现,随着楚墨离吞了自己的血,他竟渐渐安定下来,昏了过去。   “以前王爷毒发都需要在暗室里用锁链锁住,硬撑三日。这昏睡过去还是第一次……”管家帮着将楚墨离抬上床,然后拿出药箱。   “王妃,老奴去唤丫鬟来给您包扎。”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管家退下吧,这里由我来照顾。”清欢扬起唇角,和善一笑。   “那如若有事,王妃再唤老奴。”管家将药箱留下,退了下去。   见楚墨离不醒,反正又是瞎子,清欢便不避讳的褪下外衣,肩膀处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正汩汩流血。   楚墨离眉头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那纤瘦白皙的脊背。但他注意到的,是她肩上的伤。   “欢儿…”他闭上眸子,挣扎起身。   “嗯?”清欢听到他醒了,自己还没穿好衣服,心下一慌,不慎把药箱打翻了一地。   赶紧蹲下身拾好,方才想到楚墨离看不见。   “王爷醒了,可还难受?”   “我无碍,我……伤到你了。”楚墨离一想到清欢的伤口,就深深自责。但他也不明白,为何她的血,竟压抑了毒发?   “王爷属狗的,我就权当贡献了点血。”清欢顿了顿,又道“那丽妃有古怪,我疑心她要害你。”   “此话怎讲?”楚墨离蹙了眉,他也曾怀疑丽妃,但没有证据。   “说来也怪,我生来对香极敏感,有的常人闻不出的,我都能闻到。我一进前厅的门,就感觉到那股怪味儿了,可偏偏我们都没事,你却毒发。我问你,你体内是否还有别的毒?”清欢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数,楚墨离一怔,点了点头。   “我体内之毒不止一个,打娘胎就中了三种,后来身子越发的弱,神医公子说,我体内至少中了百种毒,他们相生相克,不会令我立刻毙命,却在死之前饱受痛苦折磨,每月都会毒发一次。”   “无药可解吗?”清欢很是心疼,究竟都是何人给楚墨离下了百种的毒,敢欺负她的夫君,她怎能放过!   “无药可解,甚至都无法缓解。所以我也很奇怪,为何你的血……”   “我就普普通通一女子,血有什么奇特的。呐,既然我的血可以缓解你的毒,以后毒发前我都给你贡献点血吧。”清欢隐约觉得事情的严重,娘死前不许自己暴露,莫非自己身世真的有怪?   “不可。”楚墨离严肃的板起了脸,他不会再伤她。   “只是一点血,还会再生,你要是有个意外……你只有一个啊。”清欢嘟起嘴巴,已经决定以后说什么都得让他喝。   楚墨离被她的话惊了心,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只有一个。   这便是被珍视的感觉吗……这个傻丫头,她了解他多少,他连眼睛不盲的事都在骗她,瞒她,她怎么就这么信任他呢。   楚墨离握住她的手,被这丫头的单纯善良拨动了心弦。 ☆、凝肤露   楚墨离身子就跟没事人一样,管家不由得惊异,这王妃的血怎么会如此奇特?   清欢傻笑两声便糊弄过去,不然难道要她说,她娘不许她暴露,她身份可能有怪,然后给自己引祸患?   清欢以伤口疼为借口,回房睡觉去了。想太多脑子疼,还是会周公去最舒坦。楚墨离则亲自去神医公子住处寻了神医公子白竒。   白竒听闻楚墨离大驾,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竟是来向他讨一瓶祛疤凝肤露。   白竒此人,二十有二,年纪轻轻却胡子邋遢,衣着随性的很。   不仅是自身形象,家里更是没地儿插脚。每次楚墨离都要拿这个损他,白竒习以为常的笑笑,除了制药炼药,他什么都懒得干,楚墨离便会说他还姓什么白,改姓黑得了。   白竒将祛疤凝肤露递给楚墨离后,楚墨离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那个拿了我药的祖宗,小子,你一爷们可用不着这玩意吧。”   “你一爷们也用不着吧。”楚墨离回道。   “那不一样,这个卖给那些皇宫贵妇,我能大赚一笔呢。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听说皇帝老儿指给你了个小傻子王妃,乖乖,你不会是……”白竒像看怪物一样,瞪大眸子,认识楚墨离十多年,真没想到楚墨离这么重口味,傻子也下得去手,怪不得十多年不近女色,原来有此等癖好,难道是因为和傻子更有情趣?   楚墨离冷冷扫了他一眼“白竒,有这功夫抄我的心,用不用明日我便请了父皇,也给你指门亲事?”   “不不不,我可不要成亲。您老赶紧走吧,不送,不送。”白竒打了个激灵,知道楚墨离向来说到做到,赶紧送走这尊大佛。   楚墨离回了府后直奔清欢的房间,轻轻推开了房门,见她睡得七仰八叉的毫无形象,轻轻走过去点了她的睡穴。   在解她衣带时,楚墨离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   女子白皙的皮肤裸(和谐)露在空气下,那伤口触目惊心。   楚墨离细心轻柔的一层一层给她敷药,然后涂上凝肤露。   白竒的凝肤露不仅可祛疤,更是美容养颜极好的。楚墨离觉得,清欢毕竟是女子,万一留了疤,她肯定会难过,而他…竟不忍她难过。   清欢感觉自己一连几日都睡得很沉,日上三竿才会起床,伤口也出奇的愈合的很快,甚至一点疤没留,自己还白了不少。   殊不知是每日楚墨离都会来给她上药,她是睡好了,楚墨离却莫名其妙的一守就守她一夜,盯着她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管家瞧得楚墨离眼睛都熬出了血丝,虽然心疼,却也开心,这证明王爷心里开始有王妃了,只是王爷自己还不明白罢了。   王爷一直都是一个人,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那小小年龄瘦弱的身躯,一咳就要把浑身的血都呕出来一般。   楚墨离就那样落寞的坐在王府的石阶上,拉着管家的手,明明是悲伤极了,却强笑着问,他是不是会死。   管家一想到这些年王爷所受得苦,真心希望王妃能够带给王爷希望与温暖。 ☆、皇宫家宴   这马上就是年关,宫里举办家宴,平日里楚墨离不必早朝不必进宫不必参宴,可这过年的家宴却是必须参加的。   清欢作为楚墨离的王妃,自当也要去。从前岑府都不会带她去,生怕她丢人现眼,今年她不得不去,而众人,也就在等着看墨王府的笑话。   楚墨离是不介意的,哪怕清欢真是傻子那又如何?他也绝不会让人辱了她去。   然而清欢不是真傻,所以这场家宴注定要热闹了。   想看她笑话?那个人就会成为笑话。要知道热闹好玩,成为热闹就不好玩了。   清欢大过年硬是穿了一身白,棕色丝线绣成花枝,嫣红的丝线绣成朵朵红梅。披了个红色白裘毛披风,头发简简单单的用一根发簪挽住,白纱遮面。   本来管家还想说这会不会太素了,在看到楚墨离时,管家选择了闭嘴。   楚墨离同是一身白,衣衫上碧绿丝线绣着翠竹,披着黑色白裘毛披风。   清欢看着楚墨离,不得不说楚墨离真是养眼。   “王爷不会是……我穿梅,你便穿竹吧?”   楚墨离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是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清欢惊呼一声,想不到他看不见却跟看得见一个样。   管家撩开马车的帘子,楚墨离抱着她坐了进去。   马车里放着一个小暖炉,清欢心里一暖,他还挺细心,她说过自己怕冷,他便时刻给她备着暖炉。   马车一路很稳,又暖呼呼的,清欢不自觉就一歪身子,靠在楚墨离身上睡着了过去。   楚墨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了她身上,然后一路瞧着她的睡颜。   到了宫外都不忍叫醒她,索性抱着她下了马车。   小厮上前引路,楚祈玉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想不到自己这大哥如此宠爱这个小傻子。   因为走路自然不比马车里稳,清欢被晃的有些不舒服,于是小脸朝着楚墨离怀里蹭了蹭,葇荑按在他胸口,楚墨离的心脏第一次跳的如此欢快。   “真是有了媳妇忘兄弟,小祖宗,你也不等等我。”白竒从他的马车上跳下来,看到楚墨离抱着王妃就走,赶紧追了上来。   白竒并非朝廷官员,但医术高超,救过皇上,所以每年家宴皇上都会宴请他来,再加上他和楚墨离如同兄弟。   楚墨离放慢了脚步,微微等了等白竒,白竒追上来好奇的想看清欢的真容,楚墨离就是不应。   “你很吵,欢儿还在睡。”最后楚墨离甩给他了八个字,白竒憋憋嘴用眼神控诉楚墨离重色轻友。   其实白竒看见楚墨离为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关怀备至,心里是高兴的。   终于有人能让这小子动心了,这小子孤单太久,想来是渴望极了那份温暖。   白竒叹息一口,没有看路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人。   “啊——”那女子扑通被撞到在地,清欢也被惊醒,看向地上的女子,竟是她的大姐,大夫人的女儿岑苍歌。 ☆、无辜的白竒   岑苍歌被撞的不轻,白竒赶紧上前搀扶道歉。   “臣女见过神医公子,臣女无事。”岑苍歌自己站起身,然而走路似乎并不方便,许是刚才崴了脚。   岑苍歌总是偷偷给清欢塞好吃的,清欢对这个大姐印象还是不错。   “大姐……”清欢软糯声音喊道。   “清欢?”岑苍歌看向楚墨离这边,然后微微一福。   “臣女见过墨王,墨王妃。”   “大姐!我不是墨王妃,我是清欢呀。”清欢故意装傻,楚墨离心里听了却很不是滋味。   “小妹,大姐知道你是清欢,可你也是墨王妃啊,清欢已经嫁给墨王爷了。”岑苍歌柔声道。   “哦…墨王爷是什么,能吃吗?嫁是什么意思呀,大姐刚才摔倒了,疼不疼,清欢给大姐吹吹!”说着就要挣扎着伸手够岑苍歌,岑苍歌赶紧上前安抚“大姐不疼,墨王爷是清欢的夫君,嫁就是清欢以后要同墨王爷一起生活了,清欢乖~”岑苍歌着实也是个美人,性子也好,清欢总觉得大夫人那种刁蛮货色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清雅的女儿来呢?   “不!大姐疼!大姐疼!你!你撞了我姐姐!你是坏人!”清欢愤怒的指向白竒,白竒一脸无辜,心里暗道,姑奶奶啊我还白给了你一瓶凝肤露,这就成坏人了。   “姑娘可否能让在下看一下脚?或许伤着了……白某实在过意不去。”   岑苍歌刚想拒绝,清欢就不满的要闹腾,这下楚墨离哪还不懂清欢的意思,缓缓开口道“岑姑娘就让白竒为你一看吧,若真伤了还是早治疗好。”   墨王开口,岑苍歌也不再推迟。白竒搀扶着她,四人来到太医院,然后白竒褪下岑苍歌的鞋袜,女子白皙的裸足很是好看。   岑苍歌面色发红,毕竟这裸足……是只能给夫君看的。   白竒使巧劲一拧,将错位的骨头转正了回来。清欢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虽然不知道白竒的身份,但觉得这医术想来很厉害。   治好了脚,岑苍歌道谢后逃一般离开了,而将军府的人正四处寻她。清欢看得出楚墨离和白竒关系应当不错,四下反正无人,便扯了扯楚墨离的衣袖。   “这个姓白的大叔医术是不是很厉害啊。”   白竒一听清欢称他为大叔,就炸毛了“小丫头片子,你喊我什么?!大叔?!我就大你夫君两岁而已!”   然后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这丫头不傻?!   楚墨离没有在意白竒的炸毛“这个大叔叫白竒,是我说的那位神医公子。”   清欢噢了一声,然后细细打量了白竒几眼“那我能跟着他学习医术嘛。”   楚墨离勾起唇角,笑的惑人“怎么,你感兴趣?”   “自然。”除了本身感兴趣以外,清欢其实是想试试能否找到医治楚墨离的办法,她虽然也会医,始终只是皮毛。   神医公子没法解他的毒,可不见得她没法,至少她的血管点用不是吗。   白竒听着这夫妻俩的对话,更是要炸毛“喂喂喂,臭小子你说谁大叔!还有,想学医术拜师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你不想教?”楚墨离睁开眸子,冷冷扫过去,白竒打了个寒颤,然后傲娇的撇过头“哼,那我可是她师父。”   清欢也机灵着呢,一听,赶紧从楚墨离怀里蹦出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然后轻轻跪在地上,朝着白竒拜了下去,白竒轻咳一声,然后别别扭扭的认了这个徒儿。 ☆、清欢发怒   “师父师父,你多大啦。”   “我比你夫君大两岁。”   “咦?可是我不知道夫君多大啊……”   “……”   白竒被清欢缠的脑仁疼,然而楚墨离的关注点全在她喊了他夫君上。   “你夫君二十,我二十有二。”   “噢,我还以为师父得三十多了呢。夫君居然有二十了,我还以为才十八的。”清欢扯着楚墨离的衣袖,楚墨离感觉心都要化了。   白竒听出这丫头是损他这副鬼样子显老,这点倒是和楚墨离颇有夫妻相,楚墨离也喜欢抓着这点损他。   “小丫头片子。”白竒嘴上各种不满,其实心里也美着呢,墨王妃是自己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楚墨离这小子某种意义上矮了他一辈啊。   楚墨离知道白竒就是个心口不一的傲娇货,也不跟他多计较。清欢瞧着有人了,便又继续装起傻。   白竒暗叹,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人几乎都到齐了,楚墨离一行人是最后入席。   “儿臣参见父皇。”“草民参见皇上。”楚墨离微微鞠躬便做行礼,白竒半跪行礼,唯有清欢故意装傻不行礼。   楚墨离得特许,是可不跪。然而清欢可没这特许,瞬间所有眼睛都看向清欢。   皇上知道这丫头故意的,却也不在意。“免礼入座吧,今日是家宴,大家且都放开些。”   清欢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皇上办了个鬼脸。皇上噗嗤笑出声,妃子与众臣均是莫名其妙,不知皇上在乐什么。   清欢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蓉贵妃。她呆在将军府里,外面宫里的事情不甚清楚。   楚墨离淡淡的在她耳边用只两人间听得到的声音开口“我的母妃已经死了。”   “…啊…抱歉,我不知道的…”清欢知道楚墨离心里定不好受,愧意的抬头看向他,他却依旧是那样温柔。   “无妨,你且乖乖吃你的,一会那些人说不定要来刁难。”   “我是傻子,自然不怕。他们要是有那胆子,尽管来好了。可惜管家不在,不能帮着清老鼠。”清欢嘟着嘴,掂起糕点往嘴里塞。   楚墨离睁开眼睛,将她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不肯错过。   鼓乐笙起,美人们舞动纤细的腰肢,跳着清欢看不懂的舞。   反正这些在清欢眼里都是无聊的,然而不代表麻烦不来找她。   李瑶儿身为太子妃,领先带头献艺,一舞翩然。   皇帝连声称赞,赏了她些宝物。可李瑶儿好死不死的道“皇上,儿媳有一请求。这京城皆知墨王妃的娘曾是青楼头牌,儿媳并无恶意,只是听说墨王妃的娘一舞倾城,便是此嫁进将军府。想来她的女儿也不会差,儿媳想见识一番。”   众人皆静了,谁不知岑清欢是傻子,岑清欢娘的身份更是上不得台面,李瑶儿这一席话是要打将军府,墨王府,岑清欢的脸啊!   “她不跳。”楚墨离冷冷开口,声音冰的吓人。   “墨王妃还没回答呢,墨王就抢着答了。怎么,墨王妃不会?噢,是臣妾忘了,墨王妃痴傻又哪里能学会姨娘的本事,可惜那狐媚之术也学不到了,这张脸啊,也不知像谁。”   “不许你侮辱我妹妹!李瑶儿你大胆!”岑苍歌闻言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李瑶儿怒道。   “岑苍歌你放肆!你又什么身份!”李瑶儿话音刚落,啪的一个巴掌落在了他脸上,而打她的人,是清欢。   “太子妃张口闭口一个狐媚,想来是那日打的不够。” ☆、废太子   清欢字字清晰,面带挑衅,哪里像痴傻。楚墨离在众人前是瞎子,无法帮衬清欢,但楚墨离也不会让清欢就这样吃亏。   “太子,你的太子妃好威风。不知是不是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就以为自己便是国母了,我楚墨离还没死呢就敢这般欺辱皇嫂!”   “皇兄息怒!瑶儿!胡闹!”楚祈玉马上出口斥责李瑶儿,户部尚书见此,也出声呵斥。   “岑清欢你不是傻子?!”李瑶儿被清欢那一巴掌打的哪儿听得去劝。清欢挑了挑眉“我有幸被太子妃这么一骂给骂清醒了,太子妃若再多骂几句,我九泉之下的娘恐怕都能气醒过来。”   李瑶儿伸手就要打清欢“呵,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个丑八怪,若非墨王眼瞎,不然恐怕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你若有你那娘一半姿色,恐怕也不会被疑心是野男人的种!”   清欢哪儿许李瑶儿这般羞辱她的娘亲,转而与李瑶儿撕打起来。   然而皇上就在上面看着,并不阻拦,朝官们更不想惹祸上身。   “太子,太子妃若想骂本王,何不大大方方的骂,这般羞辱本王王妃,又指本王是瞎子,胆大包天,好,好得很呐!”楚墨离愤怒拍桌起身,楚祈玉明白父皇对楚墨离的宠爱,这搞不好他今天就要丢了太子之位,再不满他也得忍着。   “大哥,是我的过错,我未管教好贱内,这便带贱内回去好好管教,大哥莫要生气!”   “上次太子也是这般说辞。”楚墨离怎肯这样放过楚祈玉,楚祈玉面色越发难看,赶紧上前一步要分开撕打中的墨王妃和太子妃,想拽李瑶儿回去。   然而李瑶儿失了理智,伸手一把竟扯下了清欢的面纱。   清欢在墨王府懒习惯了,并未做伪装在脸上点红疹脓包。   这下倒好,连带着楚祈玉都看痴了去。   这是那个痴傻的无颜丑女?开玩笑呢吧!   楚墨离见此,也顾不得自己是个瞎子,快步上前一把将清欢护在怀里。   “乖,没事了,接下来由本王替你做主可好。”   清欢下意识就不由得依靠楚墨离了,头埋在他怀里,闷声发了个嗯音。   楚墨离声音一字一句冰冷到极点“户部尚书,于xxx年xx日收黄金万两,白银千两,珠宝玉石无数,提拔xxx做了xxx大臣。于xxx日西街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数千两,前年江北赈灾的那批银子,被尚书大人私吞万两之余。尚书大人处心积虑制造机会让李瑶儿与太子欢好,拉拢丽妃,狼狈为奸珠胎暗结,意欲助楚祈玉登上皇位。此类之事儿臣不再多说,父皇若要证据,人证物证儿臣皆有。人现已关押在大牢,而私吞银两搜刮民脂民膏的书信儿臣这便呈上,丽妃与尚书勾结,亦是人证物证具在,还请宴后父皇过目。”   “楚墨离!我敬你是我大哥,你莫要血口喷人!”楚祈玉怒不可揭,母妃竟然做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他竟然都不知晓,而这李瑶儿竟然早就盯好瞄准了他。   他这个太子到底算什么!   “皇上!臣妾冤枉啊!”丽妃扑通跪在地上,双目通红,好不委屈。   “来人!将丽妃,户部尚书及太子太子妃压下去!即刻起,废太子!”皇上不傻,有些事情他心里早就有数,而他需要的就是这些事情由楚墨离捅出来,然后让离儿立功,以德服人,他也好传位于离儿。 ☆、是不是太冲动了   一场宴会,不知惊了多少人,而此时更震惊的是大将军岑羁傲,看到清欢那张绝美容颜后,岑羁傲觉得他冤枉了婉娘,更是委屈亏待了清欢。   说起来这岑羁傲也够往自己脸上贴金,生的美就是亲生,丑就是野男人的?也不知他这是对自己容貌多自信,但岑羁傲也的确是算得上英俊的。   见墨王抱着清欢就要离开,岑羁傲赶紧出声拦住“墨王留步!欢儿,我的女儿,爹爹这些年委屈你了……你,你为何不告诉爹爹呢?”   清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真是对这个爹没好感“这会儿你认我是你女儿了?那会儿你怎么不说那个痴傻的丑八怪是你女儿呢?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墨王妃,岑清欢没有爹,只有娘!”   不等岑羁傲再开口,楚墨离便发了话“本王做主立证,本王的妻,岑清欢,这十多年与将军府无半点情义,将军莫要强认亲。”   说罢抱着岑清欢就走,可能今晚的刺激太多太大了,大家竟都忽略了一个事情——墨王不瞎。   任由皇宫里闹腾不休,反正他和清欢回府吃饭去了,然而白竒也一路跟着。   清欢扒着碗里的饭,吃的香甜。   “王爷啊,你该再让我多抽那太子妃,啊不,李瑶儿几巴掌的。”   “喊夫君。”楚墨离淡淡道,声音不容抗拒。   清欢也没多想“好,好,夫君,夫君今天真给我解气,只是我没打够。”   “那明日我再带你去打可好?”   “……”清欢停住筷子,看向楚墨离“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现在想想就这样暴露自己不傻的事情定是要引来很多祸患的。”   楚墨离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若今日大闹的人是他,肯定是太冲动了,但大闹的人是她,便有万种说辞可堵过去,就算来了麻烦,她也能光明正大的还击回去,他在众人前毕竟是瞎子,很多时候要靠她自己保护自己。   白竒在一旁看着,对于今天的大闹,他瞧得清楚,分明是中了皇帝老儿的下怀,正好名正言顺废了太子,拿下尚书府和丽妃。   “无妨,你便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为夫也会帮你收拾残局。只是,今日这般就这般了,以后若遇事万不可冲动,义气感情用事,你有多大实力就可以闯多大祸,你若没那实力,我又不在身边,是会吃亏的。”   楚墨离思衬着今日的利弊,父皇有五个儿子,三皇子顽劣四皇子又太文绉,太子一倒台,他势必要再推上去一个太子,楚墨离心里清楚,谁坐这太子之位谁倒霉,要坐就直接坐皇位。   既然如此,想拽谁死那就推谁做太子,反正他不做。   丽妃通(和谐)奸,珠胎暗结,可楚祈玉却没那么多把柄。   换句话说,楚祈玉罪不至死。那可好,他就再扶楚祈玉上位,能废一次就能废第二次,楚祈玉虽然有些城府,说到底也会狗急跳墙,自寻死路。   白竒看着楚墨离的神色,便懂了他的想法,叹息一声“这太子,废的有点早啊。”   “是父皇太心急,我也不会让丽妃死那么早死那么容易,那些旧帐,还没算呢。”楚墨离想着自己身上的毒和母妃的死,他必须抢在丽妃自救前,向父皇说情,既打压她身份,又能让她好好活着,看着。    ☆、磨练清欢   清欢吃的很少,小脸上明显挂着不开心。白竒不爽道“小丫头片子,该吃吃该喝喝,你就是个小孩子,这些不用你来担心。孩子就该有孩子样,那李瑶儿惹得你要没打够,明日师父带你去打够本。我就不喜欢看见年纪不大就跟七老八十了一样。”说着撇了楚墨离一眼。   其实话里满满心疼,他认识楚墨离十年,也就是楚墨离十岁那年两人就认识了。他才十岁,却独自承受所有痛苦压力和算计。明明就是痛得要死,明明想哭,却非扬个笑脸。   他明白,宫里的孩子想活命就得这样,可他不想他这样,不想清欢也和楚墨离一样。   孩子,要那么多心机算计做什么,今年清欢才十四,吵吵闹闹去玩,去放声哭放声笑,窝在家人怀里撒娇的年纪。   这不正是大好年华吗,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年纪背负那些东西,在他白竒眼里,那些都是狗屁,他的徒儿就该快快乐乐的。   “师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得靠自己啊,不能什么麻烦都让夫君顶着,很多事情,我必须面对…我…我今日果然还是太冲动了。”清欢垂下手,紧紧撰住衣角,就快掐进自己肉里了。   “臭丫头片子,你当你师父我是死的啊!你夫君顶不了还有我呢,哪轮得到你抄心。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吃好喝好就够了。”白竒明知清欢的话是对的,但他还是想能让她尽量多些快乐。   “无需遮掩,便是光明正大的反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欢儿只需日后多谨慎小心,莫让自己吃了亏就好。”楚墨离睁开眸子,想着为了以后,是该教她一些东西了。   白竒不再言语,他不知以后会怎样,但知道楚墨离的决定必是想好了的,不会害了清欢。   清欢以为楚墨离要教导她做什么不做什么怎么做,可没想到是让她学下棋。   白竒眯着眸子连续黏着两人了好几日,偶尔给清欢提醒走哪一步。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白竒算瞧出来了,楚墨离这是这暗暗教她布局,何时进何时退,必要时委曲求全,为求胜可无所不用其极。   清欢连输,可慢慢也摸索出来了,竟能多下几个子了。   白竒暗叹,真是孺子可教也。虽然清欢年纪不大,但学得快也很快能融会贯通。若是好好教,不用多久便能塑造出来。   “好了,以后你便多自己琢磨。”楚墨离见她学得差不多,便不再指导,让她自己与自己下,新的‘课程’是练字。   清欢最不耐烦的便是拿笔,写的潦草。   楚墨离就默默坐在那,因为装瞎所以让白竒管。   白竒看着跃然纸上的歪歪扭扭虫子样的鬼画符,真是要气吐三升血。   一笔一划教,清欢学得要打瞌睡。   “坐好,若不听话今日的饭便没有了。”楚墨离不凶,却能逼得她听话。清欢咬咬牙端起十二分的认真,慢慢写的也有模有样了。   于是每日都要练几个时辰的字,再去下棋。   这是在磨她的性子,做事不能急躁,该慢慢来就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清欢很快就悟出楚墨离的用意,便都牢记在心。   白竒闲来会教她识草药施针,看她给他拔了一箩筐杂草,哭笑不得。 ☆、一个头两个大的白竒   众人不解,楚墨离家宴上弹劾了太子,却又向皇上进言,扶楚祈玉再上位。   丽妃被贬为庶人,李瑶儿一家满门抄斩。   而墨王妃也竟不是傻子,丑颜之下有着比蓉贵妃还美的容貌。   楚墨离娶了岑清欢原本是天域最大的笑话,一时成了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   清欢听着民间将自己说的各种神奇,也不知该哭该笑。   这转眼到了阳春三月,在墨王府日子舒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出落地越发水灵,个头窜了不少。   原本到楚墨离腹部的小不点,竟然能刚好将脸蛋埋在他怀里了。   白竒瞧着她长的这么快,不免有了危机感,就这样再长两年,万一超过了他,他可不丢人丢大了。   清欢比起之前要静了许多,大抵与楚墨离的教导有关,但偶尔还是会捉弄一番白竒。   惹得白竒直骂这夫妻俩一起欺负他,简直一个重色轻友白眼狼,一个不尊老的臭丫头。   楚墨离表示很无辜,他只是帮衬几句清欢,可没捉弄他。   “你你你,你明知这丫头要算计我,你还不给我说,反而问她有没有伤到!你看我!”白竒瞧着清欢不在,转过身让楚墨离看他屁股。   楚墨离着实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这满屁股银针的是哪只刺猬?   “你还笑!你那小娇妻害我扎了满屁股的银针!我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儿……”白竒满腹委屈,楚墨离撇过头嘴角挂着笑意。   “我可看不见,你莫要冤枉了我的爱妃。”   “你!”白竒气结,只得自己回屋对着镜子一根一根拔针,拔一根骂一句死丫头,臭丫头,小丫头片子。   清欢则像没事人一样练字下棋,无聊缠着楚墨离下一盘。   虽然她还是输,但已经能偶尔压制楚墨离。   楚墨离或许也故意放了水,但他想教给她的她已经懂了。   “今日你又欺负白竒了。”楚墨离满是宠溺,这样子哪里是指责,恐怕是纵容。   “在府里怪无聊,和他互相作弄一番罢了。”清欢眯着那双桃花眼,勾起唇角轻抿一口春茶。   “既然无聊,明日带你去游湖可好。”楚墨离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清欢摇了摇头道“还是在府里舒服,况且不还有你陪着呢吗,我想和你在一起啊,至于是府里还是外面都好。”   其实清欢还是想去的,但楚墨离看不见,这游湖只为了哄她开心而已。   所以她想在府里乖乖陪着楚墨离,想来还是府里他更熟悉更舒服。   楚墨离的心脏又跳的欢快,似乎要蹦出来一样,他不是很懂自己的这种心情,更不知道清欢的感觉是否与自己相同。   白竒拔完针进大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楚墨离一脸的落寞和迷茫,清欢眼里除了吃还是吃。   当下白竒就懂了楚墨离在迷茫什么,过去朝着清欢脑袋就弹了一下。   “哎哟,疼!”清欢委屈的抬头看向白竒。   “你扎了我满屁股针,我不疼啊!小丫头片子只知道吃。”白竒后半句是指清欢都没情窦初开,这夫君的意义恐怕和糕点无异。   楚墨离还是一脸的不解,白竒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头疼,好嘛,这一个两个的,清欢是年龄小,楚墨离这也年龄小?   “你们俩,可真是我祖宗。”白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个头两个大。 ☆、是谁嫌命长   白竒正头疼着,管家来通报,将军府大小姐来访。   “大姐?请进来吧。”清欢一怔,想来大姐是奉她那便宜爹的命令来的吧。   白竒的还不知道清欢的大姐就是那日崴脚的岑苍歌。   岑苍歌看见白竒的时候面色变了又变,清欢哪知道大姐在羞什么,更不知道白竒在尴尬什么。   “臣女见过墨王,墨王妃,神医公子。”   “姐姐还跟我客气什么,坐。”清欢自从那日家宴就摘了面纱,此刻笑得明媚晃眼,苍歌才发觉,自己的小妹,已是大姑娘已经嫁人了。   自己是不是老了……苍歌有些出神,她今年十七,大了清欢三岁却还没出嫁。   “姑娘脚没事了吧。”白竒也不知怎么,明明尴尬的要死,还去搭话。话一出就要咬舌头,谁的脚三个月还没好?他要是让哪个病人三个月还病着,那不是砸神医公子的招牌吗!   “臣女已无事,谢神医公子挂念。”苍歌轻轻一笑,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清欢。   “清欢,这是爹托我送与你的,爹心中愧疚,知道你不想与他相见,我与小妹素日关系还可,便让我来了。”   清欢挑了挑眉,本是想拒绝,那便宜爹的东西她才不要。可转念一想,有钱不收王八蛋,那便宜爹亏了她十多年,权当是补偿了。   “多谢将军还记得有我了,替我谢过将军。”清欢把礼收下,却不打算喊爹。   楚墨离就在一旁静静充当背景板,白竒也想当背景板啊,可眼神止不住的就往苍歌身上飘,搞得苍歌也不好意思。   “小妹…”苍歌出声,却也说不得什么,爹的所作所为,她这旁观者都心寒,有何况是小妹呢,应该是怨恨的。   “大姐莫要劝我,凭他这点讨好就想弥补十四年的父爱让我喊他爹,他怎么不去外面捡一个娃儿呢?”清欢一想到十四岁插簪的及笈礼他都不闻不问,就觉得好笑。   “也罢,你现在过的好就好,大姐理解你。”苍歌握住清欢的手,叹息着,清欢鼻子微微发酸。   这些年若没大姐雪中送炭,她怕是早死在柴房了。   “对了…将军府有继承之人了。”苍歌忽而想到什么,这将军府有六个女儿,就是没儿子,岑羁傲一直都犯愁呢。   “嗯?”清欢不解。   “爹要娶柳家小姐进门当三姨娘呢,听说给爹生了个儿子,这肚子里又怀着一个,爹要给她个名分。”苍歌解释道。   清欢听得眼皮直跳,柳家小姐,哪个柳家?有名的商户柳天擎的女儿柳絮儿啊!那柳絮儿才十八,就大苍歌一岁的年纪就生了球,还怀着一个,这都能当岑羁傲的闺女了,岑羁傲个禽兽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禽兽!禽兽不如啊!”清欢咬着牙,气的发抖。   “小妹!这话说不得!”苍歌吓得赶紧捂住清欢的嘴巴,清欢压住火气,和苍歌又聊了几句,待苍歌走后,她是憋不住在府里爆发了。   “他前脚还说觉得对不起我娘,后脚就**了人家黄花大姑娘,好嘛,三姨太,他怎么不直接认闺女!禽兽!”   白竒噗嗤笑出声“一大美女躺自己床(和谐)上,他不动手才是真的禽兽不如。”   “你闭嘴!说这话你也禽兽不如!”清欢立马反击,但见楚墨离把玩着折扇笑而不语,方才察觉不对。   “躺他床(和谐)上?你是指……那柳絮儿自己送上去的?”清欢联想一番,柳家是顶级富商,家财万贯,将军府又掌握兵权,柳絮儿嫁给岑羁傲,两家就是亲家……这是想……这是……造(和谐)反!   “如你所想的那样,但是你可有想过,将军府哪个女儿嫁给了皇子?将军府联合了富商,大家定觉得是为自己女儿撑腰,自然也是在支持女儿的夫婿,换句话说,便是那个皇子蓄意造(和谐)反!”白竒已经点拨的很透彻了,清欢也不傻。   嫁给皇子的不就是她吗,那她的夫婿就是楚墨离,这是在嫁祸楚墨离造反!她这便宜爹真是好算计!   “他!他!”清欢气的小胸脯一起一伏,这能与皇位争一争的,除了太子还剩个五皇子,如果不是楚祈玉狗急跳墙,就是五皇子楚厌硝嫌命长。   “那你怀疑是谁?”清欢转向楚墨离,楚墨离淡然的笑笑“想要为夫的命的人多了,我怎知道。” ☆、拿下五皇子   清欢忽而想到什么,赶紧扯开那些礼物的包装,一块碎了只剩半块的玉佩静静躺在盒底。   “想来是信物,收了这个被查出来罪名就落实了。”白竒把玩着玉佩,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楚墨离啪的打开折扇睁开了眸子,声音冷了几分“人马上就会到了,白竒,速把玉佩调包!”   白浮酢醯阃罚辖舸雍竺懦隽四醺?br>  清欢现在恨不得手撕了岑羁傲,楚墨离却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唤来了管家“派人去搜五皇子府,上报父皇五皇子预谋造反。”   “是,老奴这便去!”管家速度退下,清欢不解的看向楚墨离,楚墨离揉揉她的脑袋。   “一会儿有场大戏可看,欢儿可要配合。”   “来人,给我搜!”话音刚落,墨王府大门便被踹开,钦差带着人马来了。   “好大胆子,墨王府也是你想搜就能搜的?!”清欢装出一副害怕却在硬撑的样子,越发让人觉得有问题。   楚墨离则一副不在意“刘钦差,您是五弟的人罢。”   “哼,墨王,今日你就认栽吧,来人,搜!”刘钦差一挥手人便上来要搜,清欢一副要急哭了的样子嚷嚷不许搜,刘钦差更是肯定五皇子的计谋成功了。   “大人!不好了!张钦差奉皇上的命令搜五皇子府,搜出了一半玉佩。而京城外一队人马要逼宫,也持了一半玉佩。现在那队人马被禁卫军击退还未抓获,只落下了那枚玉佩……”一个着官服的男子快马加鞭连滚带爬跑进来。   “什么!”刘钦差还来不及惊讶,禁卫军就赶来压住了他。   五皇子的计谋不是成功了吗,那块玉佩明明在墨王府,而五皇子也没说逼宫啊!   刘钦差抬头看向楚墨离和清欢,清欢脸上哪儿还有刚才的害怕劲儿,朝着他耸了耸肩。   楚墨离扬起唇角携清欢的手往里走“刘钦差,从没有人还能搜得了我墨王府。”   刘钦差这才明白,被反阴了一局。   白竒不久便回来了,笑嘻嘻的坐在前厅喝茶。   “回来了。”楚墨离掂起一块糕点,塞给清欢,清欢接过来却没心思吃。   “夫君,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夫君让五皇子自食恶果了,就这么简单。”白竒转着手里的茶杯,心情大好。   “这我当然知道。”清欢扔给他一个白眼看向楚墨离,楚墨离开口解释“那队要逼宫的人是我的人,我料定另一块玉佩定是在五皇子那或者将军府,便派了人先搜五皇子府,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把玉佩嫁祸给别人就被我先一步劫住了,或者说五皇子太心急,没布属好。然后我让我的手下假扮五皇子的人持那枚玉佩假意逼宫,命人通知父皇五皇子造反,在禁卫军出动和五皇子被搜的消息放出后,迅速落下玉佩撤离。这一招谈不得高明,只得说五皇子还是太嫩,若是让楚祈玉来办这事,恐怕就有场殊死搏斗了。大将军可是不会找靠山啊,楚祈玉都要比五皇子精明。”楚墨离这招其实很简单,甚至谈不得什么计谋,可惜五皇子就这么栽了。   “那将军府你打算怎么办?”   “此事不见得会牵连到将军府,将军府和柳家下一个靠山,明智点就该选楚祈玉。”   “那……”清欢想问楚墨离要不要将将军府连根拔起,反正她不心疼,巴不得除了大姐以外的人都早点死绝呢。   “看将军府下一步动作吧,这马上就要到了南召国来访的日子了……”    ☆、丽妃之死   楚祈玉才恢复太子之位没多久,选择避避风头,就算再想把墨王拉下水也不会在这时贸然出手。   听闻五皇子逼宫,楚祈玉转转脑子就能猜到究竟。   这个五弟,平时看着聪明,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让谁倒台,那得慢慢来,万事俱备才行,什么都没准备好,这不是送上门让人宰的么?   若非自己那没脑子的母妃和太子妃,他也不会被墨王弹劾,然后像施了多大恩一样让他重回太子之位。   墨王分明就是明白他滴水不漏罪不至死,只是被太子妃和母亲连累,父皇不会处死他。   墨王这是等他狗急跳墙呢,怎知五皇子此时白来送死。   楚祈玉冷哼一声,当初就不该娶李瑶儿,母亲贪户部尚书的权势,却也不想想李瑶儿那是什么脑子。   一想到母亲居然与户部尚书……楚祈玉恨不得砸了整个宫殿。   现在母亲已是庶人,但念在楚祈玉还是太子的份上,允许太子接到太子府住。   此时的丽妃像霜打的茄子,真是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楚祈玉虽然恼怒,可到底是个孝子。   母亲几日不吃不喝,楚祈玉端着饭菜去了她的卧房。   她就那样也不梳洗打扮,满脸憔悴,这时楚祈玉才发现,母亲有了白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母亲糊涂了。”楚祈玉冷着声音,心里却很是难受。母亲为了他,在宫中委曲求全与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现如今不用在和那些人斗,想来也是一种福吧。   “娘这辈子没什么图的,只是想嫁个良人,相夫教子。”丽妃曲嫣然手里握着一支发簪,那是大婚当日皇上亲自戴在他头上的。   “他不值得娘倾负,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娘!他只是心心念着那个死了的蓉贵妃。可是,娘难道看不出还不明白吗,他那么爱蓉贵妃,蓉贵妃还不只是个贵妃,最后还不是被他亲自……”楚祈玉情绪激动,说到最后却住了嘴,那属于皇宫禁忌,是不能说的。   曲嫣然凄惨一笑,看向自己的儿子“是啊,当年宫宴我弹奏一曲广陵散,他注意到我说我眉眼极好看,然后纳我为妃,亲自为我插(和谐)上这发簪,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眉眼与蓉贵妃很像,他不过是透过我看蓉贵妃,可我还是这样心甘情愿跟了他十多年……”   “那娘又为何与尚书绞到一起。”楚祈玉的手紧握成拳,他多怕曲嫣然说是为了他,可曲嫣然张口说的就是“为了你啊…我的儿子。娘想帮你,这宫里你以为娘还得势吗,他身边多了许多与蓉贵妃眉眼性子相似的女子,我人老珠黄,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啊!”   楚祈玉咬紧牙关,面目已经要禁不住的扭曲。   “我从不需要娘做这些牺牲,更不想当太子,自小我想的只是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世间。我从没想和皇兄争,可是我看到娘被欺凌,才明白母凭子贵,我若不争,娘就会受欺负。可是娘……”楚祈玉越发说不下去,到底为何走到了今时今日。   “是娘害了你…”曲嫣然伸手想抚摸楚祈玉的脸庞,却被楚祈玉偏了偏头,躲了过去。   楚祈玉颇为有气无力“娘,当年我唤楚墨离一声哥哥,他眼盲看不见,我就搀扶着他说有皇弟当皇兄的眼睛,皇兄不必担心。他总有小玩意来哄我开心,当年我贪玩弄坏了父皇的画卷,那副画画的是蓉贵妃。父皇大怒,那样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给这画陪葬。楚墨离跪在殿前三日三夜不吃不喝,求父皇放了我。然后父皇居然就这般饶了我,我就明白了,我们母子在父皇心里,抵不过一个蓉贵妃,抵不过楚墨离。可我依旧把他视为最重要的哥哥。我从没想过有一日,要与他拔剑,互相残杀。娘……今时今日的儿子,您还认得吗?双手沾满鲜血,踩着兄弟尸骨往上爬的我,为的就那么个皇位,我以为当了皇上就能护着母妃,让娘一世平安。可是娘,不是那样的,而我也回不去了。”   曲嫣然听着儿子的话,垂下了手,既然如此,她也不怕什么索性将话告诉了楚祈玉。   “你便是不当太子,也和墨王当不了兄弟。”   “娘此话怎讲?”楚祈玉忽然觉得,这个娘太多事情没告知自己。   “在蓉贵妃怀孕时,我便给蓉贵妃下过毒,只是这毒不会让蓉贵妃毙命,她的孩子却要忍受毒发之苦,且此毒无解。你觉得,就这个仇,墨王还会和你称兄道弟?”   曲嫣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楚祈玉大惊,怪不得楚墨离自幼身子便差,经常咳血。   “娘!你!”楚祈玉退后两步,看着曲嫣然的眼神很是复杂。   曲嫣然把玩着手里的发簪,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楚祈玉来不及反应,曲嫣然便将发簪狠狠刺进心窝。   “娘!”楚祈玉嘶吼一声扑过去,曲嫣然抬手想碰碰他的脸颊,嘴唇动了动,然后阖上了眸子。   她说,儿子做自己吧。   ‘铮——’一声,琴弦被清欢弹断了。 ☆、此后不是你生便是我死   “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练字下棋罢,这都弹断三根琴弦了,你不嫌疼,我还嫌吵呢。”白竒毫不客气的对清欢讽刺一顿,清欢也不恼。   楚墨离看着心疼,却不明白这丫头为何突发奇想要学琴。   清欢尴尬的笑了笑,她才不要说是因为她不会这些女儿家要学的,日后万一给楚墨离丢脸……   她知道楚墨离不介意,可她想以才德服人,日后免不了与官家小姐又要斗上,到时候光凭楚墨离对她的宠,和她的一张嘴皮子,恐怕倒像她欺负了人家去。   楚墨离要是知道清欢这心思,怕是要哭笑不得。   有他在,她居然担心这些?   “罢了。”楚墨离叹息一声,让清欢坐在一侧,指尖抚上琴弦。   清欢瞪大了眸子,不会吧,这他也会?这可是女儿家才学的。   白竒在一旁看着却没开口,蓉贵妃弹得一手好琴,尤其是广陵散。   可是也不知怎么,和皇上大闹一场,绝了琴弦。   后有丽妃曲嫣然,宴上一曲广陵散,勾起皇上的回忆,一纳便是妃位。   想来蓉贵妃那绝世好琴艺,唯有楚墨离还会了。   随着楚墨离的指尖,一曲荡气回肠,白竒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怀念。   清欢越听这曲越不对味儿,她隐隐觉得楚墨离身上忽而就散发着愤恨。   清欢不敢打搅楚墨离,便悄悄看向白竒,白竒摇摇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楚墨离曲还未完,琴弦铮的一声又断了。   白竒清清嗓子,想缓解下气氛“你们俩这可是毁了四把琴了。”   楚墨离淡笑,让管家再换一把,然后手把手教清欢。   清欢察觉此曲意义非凡,学得谨慎认真,更是学得飞快。   白竒吁了口气,刚才楚墨离弹琴时的气息太吓人了,他还担心会吓到清欢。   楚墨离见清欢已经能断断续续弹下来,站起了身。   “欢儿,此曲你在府中弹便是,在外莫弹。”   清欢一怔,点点头才想来楚墨离看不到,便张口应下。   管家本是有事通报,听见这断断续续的曲子也愣了。   自蓉贵妃去世,这首曲子就连丽妃都不许再弹。   看到楚墨离也在,心下了然。   “王爷,太子求见。”   楚墨离嗯了声,管家便去给楚祈玉开门了。   白竒一脸期待,有戏不看白不看,五皇子才傻傻的送死,这太子又要搞什么。   楚祈玉踏进墨王府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清欢断断续续弹的广陵散。晃神间一个不稳竟要跪下去,管家赶紧扶住他,楚墨离将眼前发生的敛入眼眸。清欢见来了人,便不再弹。   “太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楚墨离让人收了琴,坐在清欢身旁,握住她的手,似知道因为弹琴她手受了点伤。   “疼吗?”   “没事,小伤。”清欢回握住他的手,这一幕在楚祈玉眼里,不知怎么,好像看到父皇和他娘。   那时,父皇定也是这般与自己娘柔情蜜意。可惜,父皇的柔情,不过是透过娘看蓉贵妃。   “我娘死了。”楚祈玉哑着嗓子晦涩开口。   楚墨离眉一蹙,等他下文。   “哥……”楚祈玉苍凉的笑着,楚墨离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我真的好怀念小时候。”   “所以呢。”楚墨离淡然开口,满是冷意。   楚祈玉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那是他六岁生辰,楚墨离送他的,当时约定要做一辈子兄弟,不管谁是太子都不会互相残杀。   楚墨离似乎预料到楚祈玉要做什么,楚祈玉松开手,玉佩就这样坠地粉碎。   “哥,此后不是你生便是我死。”   “好。” ☆、上善若水,君子温如玉   楚祈玉走后楚墨离让人打扫了那碎了的玉,清欢瞧出点端倪,打着头疼的幌子去用锦帕包裹好了玉佩,然后翻墙追出去。   毕竟从将军府她就没少翻墙,墨王府的墙自然也难不倒她。   楚墨离眯了眯眸子,转着手里的茶杯对管家道“王府的墙择日修高些。”   管家一怔,不懂楚墨离这是何意。随即想到王妃在将军府曾男装翻出府去酒馆,这才遇见皇上,被指了婚。   “王爷是怕王妃贪玩?”管家问道。   白竒噗嗤一笑,眯了眯眸子“你们王爷哪里是怕王妃贪玩,是怕那红杏长出了墙,不知道回家。”   楚墨离蹙着眉,他明白清欢只是想把玉佩还给自己那个傻弟弟,但他一想她会和楚祈玉有接触,心里就不舒坦。或者说,和除他外包括白竒在内的雄性有接触他都不舒坦。   白竒看着楚墨离的样子,打算好好给楚墨离上一课了,不然指望楚墨离自己转过弯来,那红杏早被人折走了去。   清欢追出府,凭着印象往太子府的方向走了走。   楚祈玉正失魂落魄,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那副鬼样子,谁还认得出是太子爷?   清欢三两步跑过去,为了不让百姓关注到这边,换了个称呼喊他“公子!”   楚祈玉顿住脚步,看向身侧跑的小脸通红的女子。   “……”   “你的玉佩。”清欢将锦帕打开,露出里面碎了的玉。   “我与他兄弟情义已绝。”楚祈玉垂下眼眸,却被清欢连带锦帕硬塞进了怀里。   “公子,有些事何必自欺欺人,小女子不懂那些恩恩怨怨,可小女子瞧得清楚,刚才玉碎时公子眸子中的痛苦不舍。这玉是小女子夫君送公子的吧,公子名中也带了个玉字,上善若水,君子温如玉。小女子信公子心肠不坏,也不自认能凭一己之力令你们和好如初,只是我想,公子既然喜极了的东西,何必舍弃呢,玉就留着吧,不管人如何。”清欢微微一福,转身就走。   楚祈玉有些愣神,上善若水,君子温如玉?他这样沾染血腥的人,也配这话吗…明明形容楚墨离才合适。   白竒在府里教导了楚墨离几句,就不放心的跟出来了。清欢对楚祈玉说的话,他也都听了去。   “那样的人,你竟能夸出口君子温如玉。”白竒跟在清欢身后,清欢吓得跳起来。   “师父!你怎么……”   “我是来捉墨王家爬出墙的红杏回府的。”白竒逗弄她道。   “我就是出来送个玉佩……”清欢小声回嘴,自知翻墙出府是她不对。   “啧啧,楚祈玉那种,你是怎么夸下去的?”白竒撇撇嘴,心里倒也清楚其实楚祈玉本性不坏。   “上善若水,君子温如玉。我觉得挺适合他的,接触不多,但我信自己看人的直觉。师父,若真论沾染血腥……夫君他才真的是。”清欢顿住脚步,看向白竒。   白竒也顿住,他不曾想清欢看得如此透彻。   是了,那个病美人儿比楚祈玉可怕了不知多少倍。   “你会因此害怕远离墨王吗。”   “不会,他需要我。”清欢扬起一个暖人的笑容,白竒似乎明白了为何楚墨离会对这么个黄毛丫头动心。   谁也没有注意,一袭红色的身影将这一切看入了眼中。   “墨王妃?有趣,有趣。”那人眯了眯眸子,声音如春风徐徐温暖又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羁傲。 ☆、你喜欢她啊!   楚祈玉心软,楚墨离却狠。或许楚祈玉会不忍向自己的哥哥下手,但楚墨离杀楚祈玉,绝对如那碎了的玉佩,再无兄弟情义,连眼都不会眨。   “那,若有一日,太子与墨王必须你死我亡,你是站在心善的太子那边,还是狠厉的墨王那边?”白竒和清欢一路走回了墨王府,却在府门口被白竒拽住。   楚墨离算着两人该回来了,刚想开门就听到了白竒这般问清欢,不自觉握紧了手,竟想落荒而逃不去听清欢的答案。   可他又强迫自己来面对,亲耳听她的回答她的抉择。   管家有些不忍,想劝楚墨离回前厅,他来开门。楚墨离抬手制止了管家,站在门前听,第一次这么怕背叛和离开。   “太子再温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夫君沾染再多血腥,再狠,他始终是我夫君,我只知道他一心对我,待我极好。所以,我选择墨王。”清欢没有思考便顺从自己的心说了心里话,白竒越发满意这个徒儿。   楚墨离听到清欢的回答,忽而就笑了,然后打开了府门。   清欢和白竒都怔了,楚墨离在门前呆了多久?他们的谈话又听到了多少?   “回来了。”楚墨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声音不轻不淡。   “夫君…”清欢软着嗓音,有几分讨好的味道,上前扯住楚墨离的衣袖。   楚墨离一手搂住她,一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想吃什么?”   “桂花糕!”清欢抬起头,眼睛瞪的大大的,闪着光。   “好。”楚墨离握住她往府里走,吩咐人做桂花糕等小糕点。   白竒算见识到楚墨离宠人能宠到什么地步了,三两步追上去嚷嚷道“哎!臭小子给我来坛酒!”   ……分割线……   闹腾一天,清欢早早睡下。楚墨离窝在书房里思考,清欢翻出府后白竒跟他说了几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看她跟别人相处就来火?是不是特想把她留在身边?我问你,她要真喜欢了别的男人,要走,你想不想放她走?”   “……不想。”   “小祖宗,那你还不快点把墙垒高点,然后表明自己心意?!”   “心意?我的……什么心意?”   “妈的,就是你喜欢她啊!”   白竒实在气不过就骂了出来,再之后说的话楚墨离一句没听进去。   “就是你喜欢她啊!”   “你喜欢她啊!”   喜欢……她。   楚墨离指尖按在胸口,那有颗心脏跳的十分欢快激烈。   忽而他就想着,若清欢今日说她会站在太子那边,他该怎么办,他会怎么办?   他一定会把她锁在府里,囚在身边,就算她心里向着楚祈玉,她人也必须在他身边。   他不想放她走,也不会放她走,他想…留下她。   这,便是喜欢吗?   楚墨离推开清欢的房门,看到那一只腿耷拉在床边,整个身子都要滚下床的女子,心头一软,仿佛在这一刻,无所畏惧的墨王,有了软肋。   一个可以至他于死地的软肋。 ☆、钻牛角尖的楚墨离   五皇子被关押,这将军府和柳家彻底静了。没被牵连出来已是万幸,岑羁傲此时心虚,更不敢再派人讨好清欢。   太子虽然被废了一次,但心思缜密也颇有资质,岑羁傲便动了心思。   将军府大夫人办了场赏花宴,这赏花可不是真让你看花的,此花非彼花,但也不会有人说破。   赏花宴邀请了王宫贵族,和些未出阁的小姐。   楚祈玉更是在被邀名单里,至于墨王……这谁会不长眼的邀请他?尤其是将军府现在对岑清欢都心虚着呢。   清欢听闻了消息,冷哼一声。前脚五皇子被关押,后脚他们就找下家。   白竒看着手里的邀请单,愁了。   谁人不知神医公子与墨王交好?这光邀请他不邀请墨王,挖墙脚真是不要太明显啊!   清欢掂着白竒的邀请单,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师父,将军府想挖墙脚,你就去吧。”   “臭丫头你想害死师父我啊!”白竒炸毛,看着清欢。   “舍不得师父套不着狼,只是去跟他们玩玩,谁让你真叛变了,师父要敢叛变……”清欢手里拿着银针,嘿嘿两声,白竒瞬间想起扎了满屁股针的酸爽,狂摇头。然后一脸苦逼的道“哪有你这么对师父的!”   “师父,我觉得几日没练,这手感都生疏不少。”清欢一脸人畜无害举起了针,白竒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去,我去。”   “届时我和夫君跟你同去。”清欢甜甜一笑,拽了拽楚墨离的衣袖。   “夫君,好不好?”   楚墨离这满脑子都是清欢,当然连连说好,就这么被兄弟卖了。   白竒气的直骂交友不慎,气鼓鼓的恨不得撕了这请帖。   清欢想去这赏花宴,主要是想试一试将军府,再瞧一瞧将军府是想把谁嫁出去。   “哎,师父我问你,那赏花宴都邀请了哪些公子哥?”   “……徒儿你都嫁人了,万不可再想出墙的事儿。”白竒一脸紧张,看向楚墨离,想让楚墨离看好自己的小媳妇,万一被拐跑咋办。   然而楚墨离丝毫没感受到白竒的脑电波,也根本没想到上面去。   清欢手腕一甩,银针脱手,噗的扎进了白竒的屁股,白竒嗷的一声赶紧把针拔了出来。   “谁要出墙了,那些人有我夫君美嘛。”清欢对自家夫君的长相可是很满意很骄傲的。   虽然用美形容略显怪异,不过楚墨离表示还是很中听受用。   细细一回味,这男人有点钻牛角尖了“那比为夫美,你就要出墙了?”   清欢噗的将刚喝进口的茶喷了出来“啊?夫君你瞎说什么呢,放心,我   腿短,出不了墙的。”   “你翻墙一直很顺啊……”男人的声音越发幽怨,清欢干咳两声“那,那什么,夫君你放心,我不会再翻墙了……就算有人比你美,我也不跟他走,我家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不,天上地下最好的!”   千拍万拍马屁拍不穿,清欢可劲儿的给楚墨离灌迷(和谐)魂汤,奈何楚墨离还是在钻牛角尖。   “那也就是说有人比我美咯?”   “……”清欢嘴角抽了抽。   “夫君你天下第一美,无人能及。”   “嗯…”楚墨离表示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拐个师娘   白竒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开心,清欢怎可能放过他,于是道“师父,你知道你和我夫君的区别在哪儿吗?”   白竒一怔,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在看见清欢小狐狸般眯着的眼睛时,觉得中圈套了。   “你和我夫君的区别在于我夫君有红杏,而你连出墙的都没有。”清欢咯咯笑起来,白竒瞬间炸毛“好你个臭丫头!楚墨离,你也不管管你家的红杏!”   楚墨离淡淡一笑“既不出墙,何必要管?”   白竒气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咬牙半天道“我这是洁身自好!”   “我夫君也只有我一个妻。”清欢立刻反击,白竒这下乐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二房,三房,四房。你也说了,你夫君天下无双第一美,盯准了你夫君的红杏可多着呢。”   “他敢!”清欢下意识的就紧张起来,白竒顺口就接“他当然——”   “不敢。”白竒话没说完,楚墨离就开了口。   这下清欢放了心,连声说还是夫君好,楚墨离很受用的揉了揉她的头。   “好了,现在能告诉我赏花宴都请了哪些公子了吧。”清欢还想着正事呢,赶紧问道。   “据说有太子,三皇子,四皇子,萧亲王之子慕郡王,殷小侯爷,柳家的大儿子柳殃,二儿子柳杹,刘家的儿子刘全,刘庆,刘蒙,然后就还有我了。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我上哪儿去记。”白竒撇了撇嘴。   清欢听着这些人名,感慨将军府的野心还真大。   “师父,这些人,都有谁可能被将军府拉拢?”   白竒看了她一眼,仔细思索一番后道“这些关系极其复杂的,我猜测岑羁傲会拉拢太子,毕竟太子还是极有头脑的,但我也摸不准太子的想法,这你就要问你那夫君了。至于好拉拢的,柳家必不用说的。这侯爷世子我看就难说了,一个个又不傻,这造反可是要掉脑袋的。”   清欢点点头,心里明了几分,还想着与白竒斗嘴“你在那赏花宴上要不也挑个红杏?”   “好啊。”白竒出乎意料的没有与清欢对着干。   “什么?师父,赏花宴的那些女人可没个好的。”清欢哪儿能真让白竒选那些女人。   “我看你大姐就不错。”白竒对那些女人当然看不上眼,第一时刻想到的可是岑苍歌。   “嗯,我大姐自然是好的,将军府里若论除我之外的绝色女子,当属我大姐。”清欢话音刚落,就想到,对啊,大姐那容貌,岑羁傲肯定得利用一番,这赏花宴,恐怕就要推大姐跳火坑!   “你这丫头未免对自己容貌太自信了,哎!臭丫头你干嘛去!”白竒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清欢要往外跑。   “岑羁傲个王八蛋,他定是想让我大姐嫁给楚祈玉,楚祈玉人品不谈,皇家就是一火坑,谁跳下去谁要倒血霉的!”   清欢的话让楚墨离脸色有一瞬的苍白,白竒赶紧咳嗽两声“清欢,你忘了你夫君了。”   清欢一愣,笑道“我夫君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不许那什么二房三房四房的狐狸精进墨王府。夫君可是清欢一个人的,敢有别的红杏,我立刻给你剪了!”   楚墨离噗嗤笑出声“欢儿,这京城或者说整个天域,最大的小狐狸可是你啊,都嫁进来能训斥我了。”   “哼。”清欢娇哼一声,白竒道“行了,你大姐那儿我去,就当成全你师父,顺道拐个师娘了。” ☆、那就亲上前啊!   白竒潜入将军府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清欢来可以光明正大走前门,他呢,却得翻墙。   岑苍歌是姑娘家啊,他一男子要去女子闺房那可是会败坏了姑娘家名誉的。   思来想去白竒写了张字条压在了岑苍歌的桌上“赏花宴莫去,忠告。”   回了墨王府,清欢见他回来的这样快以为是自己大姐害羞,把他赶出来了,便没多问,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乏。   岑苍歌被大夫人喊去教导赏花宴的规矩,丫鬟杏儿先回了苍歌苑,看见了桌上的字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将字条撕的粉碎,扔去了小厨房的火炉里。   清欢窝在楚墨离怀里,睡得安稳。楚墨离也不敢动,就这样搂着清欢。她身上的奶香味儿很好闻,年龄小又未经房事,和那些媚惑男人很有手段的女人们的风尘胭脂气味儿不同。   她的脸蛋粉嫩嫩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和那嫣红的唇瓣……楚墨离的喉咙似乎有些干。   清欢的嘴唇味道会不会像糕点一样甜丝丝的,他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按压上她的唇瓣,轻轻一压,唇瓣上的肉便软下去一小片,手离开后唇瓣又会立刻恢复原样。   “想亲一口?”白竒看着楚墨离这副样子,撇撇嘴戳破了他的心思。   楚墨离一怔,感觉被白竒看穿了去“胡说什么。”   “想亲就亲啊,告诉她你的心意,不然就这丫头自己悟出来,恐怕你都七老八十了,这丫头满心是吃的,对你怕也只是习惯的依赖。这媳妇啊感情啊,得培养。”白竒看得清楚,清欢虽然夫君长夫君短的喊楚墨离,但明显只是习惯性的,并不见得就是男女之间的爱。   “……你很有经验?”楚墨离突然问道,白竒见他一脸‘你连女子手都没碰过吧’的表情,瞬间就蔫了。   是啊,他比他还年长两岁,就因为这副邋遢样子…   不对,他怎么能承认自己邋遢呢!   “墨兄啊,我这正因为没有媳妇才不怕,你这丫头还不懂什么男女情爱,指不定什么时候开窍就被人拐跑了,所以你得下足功夫,不然啊你这红杏就真要出墙了。”   楚墨离眼角抽了抽……果然还是少让清欢接触楚祈玉那些男人的好。嗯…必要时候把白竒也列入禁止亲近的名单,他得把她身边的那些男人驱逐干净。   白竒哪儿知道楚墨离这下连他都防了,日月可鉴啊,他对那个只会作弄人的死丫头一点都没兴趣!   还是岑苍歌那种温柔可人的姑娘对他的胃口,当然,清欢的性子,做徒弟虽然头疼,但还是不错的。换言之就是当朋友当徒弟当知己都成,当媳妇他就消受不了了。   大抵楚墨离寂寞惯了,需要这么个能闹腾的。   白竒也不再管人家小两口的闲事,回房间歇着去了。   楚墨离睁开眸子指尖抚上清欢的脸颊,他…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王妃生猛   清欢醒来时在楚墨离怀里,身上盖着楚墨离的薄披风。楚墨离闭着眸子,看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清欢小心翼翼坐起身,鼻尖近的都能碰到他的鼻尖。清欢想着就靠近了一分,再近一分,清欢的鼻尖碰到了楚墨离的鼻尖,唇瓣都快碰到了。   然而白竒很不识时务的啪的推开门,吓得清欢一哆嗦,看向门外。而白竒自然瞧出来自己坏了某王爷的好事,赶紧关了门能溜多远溜多远。   楚墨离睁开眸子,心刚才跳的激烈,十分期待清欢吻过来,其实他一直便没睡着,暖香在怀她的气息萦绕在他鼻间,扰了他心神,令他心猿意马似乎撩起一股无名的邪火来……咳,不行,清欢还小。楚墨离发现自从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总容易被她勾起邪火来,然而还没法泄火。   清欢转过头看到楚墨离似乎是醒了,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刚才好像睁开眸子了…睡着了吗?   清欢凑近小脸看他,英挺的鼻梁,精致的脸庞,还真是挺养眼的,就如初见时的感觉,这脸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嗯…他的身上有股檀香味儿还有男子独特的气息,他的眼睛很好看,只可惜是盲的。   清欢也不知楚墨离到底醒了没醒,索性就当他睡着,大着胆子将自己温热的唇,吻上他的眼睛。   “夫君的眼睛特别好看。”清欢低喃着,吐气如兰,喷在他脸上痒痒的。   楚墨离抱着清欢的胳膊收紧了几分,身子都紧张的绷住了。   “噗嗤。”清欢见他装睡,起了捉弄的心情,指尖从他额头开始描摹,天呐,这男人的皮肤真是太好,还要不要她们女人活了。   想着便不轻不重捏了一把,白竒跑远后又折回来,悄悄在窗户缝猫着偷瞧。   没想到竟然是这丫头主动,不愧是他的徒弟,够生猛!   管家路过时也好奇的在白竒旁边猫着,往里瞧了瞧,此时楚墨离和清欢的姿势极其暧昧,女上男下,楚墨离坐在软榻上,清欢坐在他腿上,一只胳膊勾住他的脖颈,一只手在他脸上…呃…吃豆腐。楚墨离身子僵的真是不要太明显,人一看就明白他有多紧张。   管家看得老脸一红,但忍不住感叹道“王妃真是生猛啊!”   白竒猛点头,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是啊是啊,我这徒儿平日虽然闹腾,但也就像个猫儿,也爱撒娇,没想到这方面如此主动。”   “神医公子,我们这样猫墙角被王爷发现可是要挨罚的。”   “咳,王妃调戏王爷,还是不近女色的墨王,此等好戏错过太遗憾了。”   “老奴跟随王爷十多年,也是头一把见王爷被调戏。”   “那你看是不看?!”   “这……咳,还是神医公子您看吧,老奴还想多活几年。”   管家很自觉的赶紧溜了,白竒才不怕楚墨离,只要不搅了他好事,想来楚墨离也没功夫跟他计较,人家美人儿在怀,心猿意马着呢。    ☆、永远呆在我身边可好   楚墨离感觉自己再被清欢这样逗弄下去,迟早得出事的。   以前没有女子能让他牵肠挂肚,所以他的自制力强的很。可现在怀里的是他所爱的小丫头,别说牵肠挂肚了,这整颗心都能给她掏出来,对自己心爱的人,他的自制力可不见得啊。   于是楚墨离其实也很不舍很不情愿的咳嗽了一声,清欢哪儿肯就这样放弃逗弄他的机会,小爪子继续不老实的吃豆腐。   这回楚墨离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低沉着磁性的声音“欢儿。”   “咦,夫君醒了?”清欢装傻,却没停手。   楚墨离赶紧抓住她的小手,再这样下去可是真要出事了。   “夫君~”清欢故意软糯着声音,楚墨离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马上就要崩断。   白竒吞了口唾沫,聚精会神的瞧着,突然白竒想到一个问题,万一这俩人上演活春(和谐)宫图…他是继续看还是不看?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不看为妙,说不定会被楚墨离宰了喂狗。   白竒还是很有分寸,不能看的不看。   楚墨离也咽了口唾沫,猛吸一口气,也不知是废了多大劲才开口道“欢儿,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欢儿,是夫妻之间的那种…欢儿对我可也是?”   清欢一怔,夫妻之间的那种?其实她还是不大明白的“夫君,夫妻之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白竒看着这关键时刻,激动的恨不得上前抓住清欢的肩膀猛摇,快说你也喜欢他啊!这磨死人的笨丫头!   “就是……”楚墨离忽然语塞,夫妻之间男女之情,这该怎么形容?   “夫君,那我问你,如果嫁给你的不是欢儿,你还会对她如此好吗?”清欢以自己的理解问道。   “我不会辜负她。”楚墨离实话实说,白竒听得想一巴掌呼过去,这小子会不会哄姑娘,会不会说情话,信不信等红杏真出墙了都没地儿哭?!这榆木脑袋的臭小子和磨死人的笨丫头还真像一对儿,这原来也能夫妻相?   清欢闻言,心冷了半截。楚墨离却继续道“但我明白,是不一样的。若娶的是别的女子,我固然要负责。可我对欢儿,不是为了夫君的责任而不负,而是因为你是欢儿,我喜欢欢儿,我喜欢你,我的心…它是为了欢儿才跳的这么厉害。”   清欢脸上这才有了丝喜色,她对他原来是不一样的。   其实她都不明白自己的感觉,可她就是想在他心里是有份量是不一样的。   这份小雀跃伴随着心跳,开始改变了什么。   “那么欢儿呢,欢儿对我可是同样的感受?”楚墨离迫不及待想听她的回答。   清欢低下头,脸蛋竟红到了耳根,指尖绞着衣裙。   “我…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啊!白竒内心咆哮,小祖宗,什么叫不知道?快说你也喜欢他,这才是正确的方式!   白竒突然觉得,看这俩祖宗发展感情,累的他还不如自己去找一个。   “那我等欢儿与我感受相同的那天,所以,欢儿不要走,永远呆在我身边,好吗?”楚墨离有点引诱的味道,就等着清欢答应,若有日清欢反悔,他也能名正言顺有理的将她绑在身边。   “嗯,我不走。”清欢轻声应允,只觉头一次心脏要蹦出来。 ☆、赏花宴(一)   白竒见此,算送了口气,至少这丫头没说不喜欢,倒也罢,这样就挺好了。   然后背过身抬头望天,咔哒一下,碰响了窗子……   清欢眼睛一眯,那儿能不知道是白竒在偷窥。   “夫君,有老鼠呢。”   “嗯,为夫这便让管家来清老鼠。”   白竒一听,赶紧自觉的溜了。开什么玩笑,难道等这丫头捉弄自己?   反正说白挑明了心思,楚墨离索性对清欢各种搂搂抱抱,就是不放她离开。   清欢被闹得面红耳赤,毕竟十四岁的姑娘家,脸皮到底是薄。   于是楚墨离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个爱撒娇还易脸红的姑娘,几年后怎么就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动不动就被她反调戏一把。   清欢不反感楚墨离的亲昵,索性他愿抱,她就窝他怀里,蹭一蹭,权当是个会移动的软榻。   于是赏花宴那日,楚墨离就这么抱着清欢,惊呆了众人眼。   天域其实也算开放的了,男女定情也可相会,赠个礼物情诗什么的,顶多脸红一场。   这夫妻众人前携手倒也没人批有伤风化,但也是少之又少。   天域没有那么多规矩,男女是可同桌,女子也能习武,相比别的国家女子必须蒙面啊那些条例,天域真是个奇特又开放的国家。   但是,自天域建国以来,就没有当众这副样子的……而且墨王看样子也不打算撒手,墨王妃就这般窝在墨王怀里,后掂一口糕点或剥一颗提子喂给墨王。   然后墨王还故意咬住墨王妃的指尖,惹得墨王妃娇嗔一番。   岑羁傲此时真是汗冒不停,却依旧硬着头皮来请安“臣参见墨王墨王妃,神医公子,王爷王妃公子万安。”   楚墨离没有吭声,清欢则扫了眼来赏花宴的人,将军府那边第一眼就看见了岑苍歌,一身桃红衬得她美不胜收,清欢心下一紧,不是不让她来吗!白竒也是第一眼看到了岑苍歌,昨日明明告诫她不要来,怎得还是来了。   “参见皇兄皇嫂神医公子,皇兄皇嫂公子万安。”楚祈玉率先过来行礼,岑羁傲这还弓着个身子不敢起。   楚墨离没有睁眼,抬手揉了揉清欢的脑袋,很是愉悦。   “太子抬举了,草民参见太子。”白竒朝着楚祈玉一礼,楚祈玉过来一扶“神医公子担当得起,快免礼。”   三皇子四皇子等人见此便纷纷来行礼,可楚墨离愣是不吱声,于是众人就这么干巴巴的弯着腰,最后还是清欢先开了口“诸位怎得还不快快请起,夫君,他们来行礼老半天了。”   楚墨离淡淡一笑“欢儿在本王怀里,本王就什么都忘了,只想一心黏了欢儿身上,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哈哈一笑,称赞俩人感情好。可哪个不是明白这墨王分明是故意,而楚墨离的确是故意,但没想故意了那么久,的的确确是被清欢勾了魂儿,忘了。   白竒扫了一眼,这楦世子还没来到,除去那些杂七杂八,人差不多全了,满园脂粉味儿,都盖过了寥寥花香。 ☆、赏花宴(二)   楦世子不久也到了,挨个寒暄一番,有幸没被楚墨离刁难。   清欢偷偷打量将军府的女眷,岑苍歌是大小姐,二小姐岑婉莹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让清欢一下想到了丽妃曲嫣然,那日来墨王府,穿的活像一个卖首饰珠宝的。   三小姐岑秋婷与岑婉莹是双胞胎,偏生文静。一身翠色长裙,乖乖呆了人群后面。   四小姐岑梦玲打扮的大方得体,鹅黄色的衣裙倒也漂亮,五小姐岑姖儿珍珠带了一身,莫非以为自己是人鱼公主了?岑清欢忍不住的想笑,而她是六小姐,不过她才不愿意当这将军府劳什子的六小姐,大夫人真是能生,一生就五个,可惜了没儿子。想到此,清欢注意到了一个挺着肚子怀里还抱着个小奶娃的女子,那张脸蛋涂抹的太过妖艳,清欢想着,怡红楼里的那些女子怕都比柳絮儿打扮的清雅可人,也不知岑羁傲品味怎得这么奇葩。   白竒见清欢一脸可惜啊可惜的模样,忍不住要出口询问。   “徒弟,你这满脸遗憾是怎么了?莫非是这些公子不如意,找不到可出墙的?”   “师父尽胡说,我是遗憾啊,柳絮儿才十八呢就把自己那张脸糟蹋的比怡红楼老(和谐)鸨还难看。”清欢抬手打了白竒一下,剥了个橘瓣儿塞嘴里。   白竒顺着她目光望去,瞧到那张脸突然就不想跟将军府斗了,因为这大将军瞎啊!比墨王还瞎。啊…不,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更何况楚墨离娶的可是个倾城绝色,楚墨离这点可不瞎,而且,楚墨离也非真瞎。   清欢不知道白竒心中所想,反正她觉得岑羁傲完蛋了,这还不到七老八十老眼昏花,就瞎的娶了这么个女人回府。   再看看大夫人,虽然身材有些走样了微微发福,可依旧风韵犹存,至少脸蛋是正常的,没有过多涂粉,只是使气色看起来极好。   果然自己那便宜爹是瞎了…清欢下意识看了眼楚墨离,嗯,这个真瞎可都娶了自己这么个大美人。   清欢稍稍自恋一下,然后就沉迷于自家夫君的美(和谐)色当中了。   白竒悄悄把将军府几个姑娘点评了一番,这大小姐温婉可人,二小姐俗不可耐,三小姐颇显懦弱不成大气,四小姐谈不得精明却也是带了脑子,五小姐孩子气重,这六小姐嘛,也就是岑清欢,小野猫一只,爪子太尖,楚墨离也不给猫儿剪剪指甲。   至于柳絮儿,白竒表示他的隔夜饭在肚子里翻腾。   按说柳家女子谈不得美,却也秀气,柳夫人也颇有韵味,果然只有柳絮儿如此…清欢鼻尖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味道,下意识扯了扯白竒,然后轻声道“我闻着,这空气里有股奇怪的香味儿,这些日子跟师父学医,我相信自己判断得不会出错,有麝香。”   柳絮儿怀有身孕,这麝香可是滑胎的!   白竒没有清欢的尖鼻子,那不可察觉的香薰根本闻不到,而清欢又不似开玩笑。   “没错,是麝香。”清欢越发肯定,而这场赏花宴,看来是热闹了。 ☆、赏花宴(三)   清欢嗅着那股味道但赏花宴人太多,她无法分辨那麝香味儿究竟在谁身上。   但是清欢的目光先锁定了将军府,这勾心斗角还是一家人的可能性大。若这麝香针对的就是柳絮儿,满堂人她还真找不出来谁有理由害柳絮儿。   柳絮儿嫁给的是个老男人,那些千金们自然不会羡慕,恐怕有的心里还会可怜柳絮儿几分。   若说会心生不满的,那便是被抢了宠幸的大夫人。   清欢觉得柳絮儿这副鬼样子,大夫人不知道比她美了多少倍,怎么就能抢了大夫人的宠呢…无非是生了个儿子。   那若柳絮儿这一胎还是个儿子,在将军府的地位可就稳了,说不定抬为平妻就马上能爬大夫人头上了。只是,柳絮儿到底年龄在那儿,这么早生孩子很伤身体,若是小产,以后再怀的可能性都小。那么柳絮儿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个二房,以后都不见得争得了几分宠。毕竟大夫人的手段,想让个丫头片子生不如死太简单了。   清欢想着跟楚墨离说了几句,然后起身走向将军府那边的女眷。   岑羁傲瞧着清欢走过来,那个心虚啊。然而清欢就跟没看到他一样,握住了岑苍歌的手。   “姐姐,没想到你也在。”清欢说的很委婉,她就想知道岑苍歌到底知不知道这个赏花宴不能来。   “嗯?这个赏花宴是母亲办的,大姐当然要来的了。”岑苍歌显然不知道,清欢装作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怪不得没有欢儿和王爷的请帖,原来是大夫人办的,可是我对大夫人印象一直不错呢……”   大夫人闻言赶紧过来握住清欢的手故作亲切“王妃,妾身怎可能没请您和王爷呢,难道没王妃王爷没收到?”   清欢点点头“自是没收到。”   “哎呀!定是那刁奴办事不利,说不定是落下了,妾身对不住王妃王爷,王妃莫要放在心上,妾身一直视王妃如亲生女儿,心里一直惦念王妃呢。”大夫人一副恨不得立刻把送请帖的奴才拽出来兴师问罪的样子,转而又一副挂念的和心疼,看向清欢。   清欢吸吸鼻子“欢儿也很想念大夫人,大夫人身子近来可好?”   信了大夫人那张嘴才怪,若真对自己好就不会让她住柴房,那素日的衣物都是那些姐姐穿剩下甚至破了的。   这倒好,莫不是忘了以前怎么对她非打即骂冷嘲热讽了?   清欢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跟大夫人热络,仿佛大夫人就是她亲娘。   清欢发现大夫人身上没有麝香味儿,于是话锋一转“大夫人,听闻将军又纳了个三房?”   “唉,罢了,不想唤将军一声爹就不唤罢,是啊,将军抬了柳家小姐进府。”大夫人看得明白,岑清欢与岑羁傲关系差着呢,又有墨王爷撑腰,她不喊岑羁傲爹,不喊她一声娘,她也训斥不得,只能装很体谅理解。   因为大夫人是当家主母,清欢是二房的孩子,本该敬她喊她为娘的。   “那柳家小姐,大不了大姐多少,都能给他当女儿了。”清欢声音不大不小,却正正好好让岑羁傲和柳絮儿听到,岑羁傲心里有火也只能压着,现在闹起来,万一墨王有证据,程给皇上一封折子,将军府就完了。   而柳絮儿脸色不善,却也选择了忍。她目前就是个三房,再说难听点就是个妾,而清欢是墨王妃,还是墨王正妃,墨王府的女主子,要是清欢想处死她,她都只能认命。   “王妃!”大夫人一听清欢是来打压柳絮儿的,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然而还是表面上阻止了一番清欢,示意清欢这话可不能说。   清欢没有再说话,可她轻轻嘀咕了一句,似无意却是有意说给大夫人听的“孩子谁不会生。”   大夫人一挑眉,将清欢的话听了去。清欢走向柳絮儿,柳絮儿规规矩矩给清欢行了个礼。   “三姨娘身上的香味儿真好闻。”清欢怎么也没想到,那麝香的味儿居然是柳絮儿身上的。 ☆、赏花宴(四)   “王妃谬赞了。”柳絮儿不冷不热,纯属客套,也不失礼。   “三姨娘一直都是用这个香吗?真是好闻,不知这香三姨娘在哪儿买的,我也想去买呢。”清欢开始给柳絮儿下套,声音不大,但满堂人都渐渐静了,关注起这边。   “自然是一直在用的,这香是奴家亲手调制,王妃想要奴家回头调好给王妃送去。”柳絮儿想着清欢是闻不出麝香的,也就没放在心上,照实回了。   “咦,三姨娘还会调香?真是厉害。”清欢瞪大眼睛,仿佛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大夫人却聪慧的注意到清欢一直在强调这个香,于是转身对贴身的丫鬟秋萍说了几句“去三姨娘房里搜香,并请大夫查一查。”   “是。”秋萍领命悄悄去了。   “王妃想学,奴家可以教给王妃,不是什么难事。”   “那真是多谢三姨娘了。”清欢继续跟柳絮儿聊着,秋萍在这段时间里搜了柳絮儿房间,将找到的香都拿去给大夫检查,并且请了不止一位大夫。   然后秋萍让大夫等在外面,进来在大夫人耳畔道“夫人,那香里有麝香。”   大夫人端着茶准备喝的手一顿,麝香?!那可是滑胎的!这个柳絮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想着便看向清欢,清欢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转头朝大夫人笑了一笑,然后对柳絮儿道“三姨娘,我在这儿呆的久了,总觉这香有点怪。”   柳絮儿心下一紧“王妃方才不还觉得好闻吗?”   “我的师父是神医公子,我跟师父学了些时间的医术,谈不得学到家,但对气味分辨的很清楚,这香里似乎有麝香的味道。”清欢一下就把白竒搬出来了,众人闻言大惊,麝香是滑胎的,柳絮儿还怀着身孕呢,这香…   “王妃莫要胡说,奴家怀有身孕怎会用麝香!”柳絮儿有些慌了,这下连岑羁傲都过来重视起来。   “凭我一言自然不行。”清欢转头示意白竒过来。   “师父,为了三姨娘肚里孩子的安全,还请您检查一番了。”   柳絮儿猛然站起身“我怎么可能用麝香害自己的孩子,王妃莫要血口喷人!”   “王妃也是为妹妹好,妹妹还是把香让神医公子检查一下吧。”大夫人此时开口。   “姐姐,你!”柳絮儿指着大夫人气的忽而捂住腹部,似乎动了胎气。   白竒也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抓过柳絮儿的手腕诊脉。   “别装了,根本没怀孕。”   “什么!没怀孕!神医公子,这…这…”岑羁傲震怒,然而柳絮儿身下却如流产一般鲜血直流。   “是血包。”清欢直接戳穿了柳絮儿,然后让嬷嬷带柳絮儿下去检查。   “夫君,让神医公子检查一番妹妹的香吧。”大夫人拍拍手,秋萍立刻传那些大夫端着香进来。   “启禀将军,三姨太的香中含有少量麝香,虽细不可闻,但可检验出来,一颗香不至滑胎,但若日日用,必然滑胎。”那些大夫先将检验结果告知岑羁傲,然后白竒前去拿起一颗,放在鼻下一闻“有麝香,份量不大,日久必然滑胎。”   白竒鼻子哪有那么灵,不过是众人面前装个厉害,反正那小丫头已经闻出来了。   不多时,嬷嬷来报,柳絮儿是将一个血包放在了身下,而那血也不是真的血,而是杨梅等东西调制而成。   岑羁傲此刻都要气昏了去,奈何人多,便道家丑不可外扬,他且先离席处理家事,然后去处理柳絮儿了。   柳家人见此自然是跟过去想解释一二,满堂的人却是看了一场好戏。   大夫人在清欢回墨王身边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小声道“多谢王妃。”   清欢没有回话,然后路过楚祈玉身边时开口“将军府和柳家这内部都没处理好呢,太子若跟他们结党,可不明智。”   “皇嫂这是在提醒我?”楚祈玉看着清欢,没有用自称。   “不,我是不想让你祸害了我大姐。”清欢也不停留,快步回楚墨离身边窝着了。   楚墨离自然知道刚才清欢与楚祈玉的对话,心里莫名就开始冒酸泡泡。 ☆、这还是那个邋遢师父吗!   柳絮儿的事一出,在场有个脑子的都不会选择和将军府柳家结党。   自然岑苍歌也嫁不到皇家那个火坑了,清欢想要的结果已经办到,至于那柳絮儿到底怎么回事,就是岑羁傲和大夫人的事情了。   清欢当然不会忘兴师问罪,于是逮着白竒训了起来。   白竒也是十分委屈,说他是留了字条的。清欢一怔,她信得过白竒,所以知道白竒肯定是留字条了,那么就是大姐没看到…   “有内鬼。”楚墨离淡淡开口,清欢瞬间明白,而且那个内鬼恐怕是大姐身边的人,岑苍歌与自己关系还可以,那个内鬼大抵是用来监视她们,然后把消息汇报给真正的主子。   清欢淡淡扫过岑苍歌身边的人,那个粉衣丫鬟似乎叫杏儿。   清欢心中明了,自有打算。然后窝在楚墨离怀里各种撒娇,瞧着楚墨离整个身子都僵住,她就莫名开心,有小小的成就感。   白竒看两人腻歪,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摸摸脸上的胡茬…嗯,是不是该注意注意形象了?   想着便踱步出去了,清欢没在意,毕竟白竒是个成年男子,还怕走丢了不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惊了满堂的人,更是引得女子们面容娇羞。   清欢站起身想冲过去拍拍白竒的脸,这还是不是她那个邋遢师父啊天呐!快还她那个邋遢大叔啊喂!   楚墨离一把拽住清欢,给摁回了怀里,睁开眸子看向白竒。   是有点好看…楚墨离有了危机感,指尖覆上她的眸子,轻声道“不许看。”   白竒一席青衣,刮了胡子后露出了那张有棱有角如同刀刻英朗俊逸的脸。   发丝也正儿八经好好束起,这副样子,竟然岑苍歌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果然人还是要打扮的,至少干净利索。清欢感叹一声,然后窝回楚墨离怀里“好,我不看。”   反正不如自己夫君好看,有楚墨离这个大美人在,她才是赢家。于是清欢越想越高兴,搂住楚墨离的腰,小脸贴在他胸膛,窃笑着。   楚墨离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在开心什么?”   “我在开心我捡了个大便宜。”清欢有点感谢皇上的赐婚了,也好在将军府瞧不上墨王,不然肯定想着法往墨王府塞女人。   “捡了个美人师父?”白竒坐在他俩身旁,故意逗弄道。   清欢感觉楚墨离的臂弯又收紧了一分“是捡了个美人夫君~不过师父,你这样子,倒终于不像大叔了。”   楚墨离听了清欢的话,这才安了心。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的母妃是第一美人儿。   白竒脸瞬间垮了下来“徒弟,你就不能夸为师两句?”   清欢想了想,用一个词形容道“师父你终于人模人样了。”   白竒嘴角抽了抽,就知道这丫头不会夸他。   楚墨离噗嗤笑出来,嘴角弧度上扬。   这时女子们的目光都被他吸了去,墨王随了蓉贵妃那倾城容貌,刚进来时就让众女子倒吸了一口气,这一笑,简直要把人魂儿勾了去。   “没事笑什么,不许笑!”这下清欢不高兴了,小脸垮的比白竒还难看,伸手揉吧了一把楚墨离的脸。   楚墨离立刻乖乖收起笑容,心里却甜滋滋的。 ☆、遇险   虽然柳絮儿的事儿出了,可在场这么多王爷和贵公子,赏花宴还得硬着头皮进行下去。   于是大夫人开头吟诗作对,侯爷世子们倒也算给面子。   三皇子四皇子兴致缺缺,眼神偶尔朝清欢这边飘一飘。   最后楚祈玉先离了席,呼啦呼啦一堆人就都跟着也离席走了。   这场赏花宴本不知会点多少鸳鸯谱,让清欢一折腾谁还有那心思?   楚墨离抱着怀里睡着的小丫头坐上马车,白竒坐上另一辆不打扰那两人的独处。   清欢完全是被无聊困的,这会儿倒来了精神,掀开一侧帘子看向外面。   “夫君,我们来时有经过这片林子吗?”清欢无意问道,忘了楚墨离是‘看不见’的。   林子?楚墨离闻言睁开眸子,耳尖一抖迅速将清欢整个人按在自己腿上,一支箭从车窗迅速穿透过来。   微微一侧,那支箭从他鼻尖前擦了过去。   楚墨离眸子闪过一丝狠戾,清欢还未缓过神,楚墨离一下扭断了车夫的头颅,搂着她冲出车外。   一群黑衣人持刀围了他们一圈,清欢想抬头却被楚墨离遮住了眸子,忽而他手离开,清欢看到他发丝散开随风绕过脸庞,楚墨离用发带覆上她的眸子,在她脑后轻轻系好,柔声道“别看。”   清欢发现他那琥珀色的眸子似乎灵动起来,有着魔力要把她吸进去一样,却乖乖听话闭上眼眸。   楚墨离温和一笑,随即神色中满是杀机,将她护在怀里掂起一片落叶朝着黑衣人厮杀而去。   清欢紧紧搂住他的腰际,虽然有些不舒服,却被护的极好,连发丝都没伤到。   一片落叶,却被楚墨离用成了刀刃,划过黑衣人的脖颈,四处血溅。   白竒这边也察觉出不大对劲,怎么听不到楚墨离和清欢坐的马车的声音了呢,撩开帘子一瞧,哪儿还有那辆马车的踪迹。   “墨王墨王妃坐的马车呢?!”白竒总觉得心慌朝车夫问道。   “墨王墨王妃的马车朝着郊外小道去了。”车夫以为是墨王带墨王妃赏景,所以没在意。   白竒一听,迅速赶了车夫下去,跃身上马朝着车夫说的郊外小道奔去。   白竒赶到时,正巧楚墨离杀最后一个黑衣人。   “留活口!”白竒话音刚落,楚墨离已经将那个黑衣人弑杀。   “留活口也问不出什么。”楚墨离淡淡开口,白竒下马上前掰开黑衣人的嘴巴,发现里面藏了毒包,这才明白为何楚墨离没留活口。   发带悄然滑落,清欢微微蹙眉睁开了眼睛。   楚墨离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颊溅上了血色,发丝垂落在腰,暖玉色锦袍也有斑斑血迹,说不上的妖冶。   “夫君…”清欢忽而反应过来,楚墨离是看得见的。   楚墨离抬手想揉揉她的脑袋,清欢不知怎么下意识一躲,被瞒着的滋味可不好。   清欢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一个小人说,你不也一直瞒着所有人你不傻不丑吗,你也有事情一直在瞒楚墨离,楚墨离有事瞒你怎么了?许你瞒他,就不许他瞒你?   一个小人又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你不傻,再加上他看得见,你不丑的事实他肯定也早就知道,他知道看破了你所有,可他却没告诉你他的隐瞒,说到底还不是他信不过你?   那个小人赶紧反驳,皇家勾心斗角,楚墨离也是为了安全,如果你定力好些,当初也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你不傻不丑。所以,为什么不多理解楚墨离一下呢。   于是另个小人也立刻反击,你是他的妻,他也说喜欢你了,可是这算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喜欢?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那个小人和另个小人同时开口,说了同一句话“如果你是他,你会向他坦白所有吗?”   清欢怔住,会吗?如果她是楚墨离,会把自己所有秘密都告诉他吗?   答案是不会。   于是清欢更郁闷更想不开了,小脸上毫无表情,然后坐上了白竒的那辆马车,一个人窝着。可在楚墨离看着,却狠狠刺了他心口。   白竒轻咳一声,示意楚墨离赶紧想想办法,楚墨离深吸一口气,就在白竒以为楚墨离会去给清欢解释时,楚墨离却翻身上了他原本马车的马,绝尘而去。   清欢在帘缝中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咬咬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徒儿,我带你回去?”白竒掀开马车帘子,看向清欢。   “不要。”清欢果断拒绝,白竒便驾车带清欢去了自己府上。 ☆、皇宫密事   白竒觉得自己真要愁死了,清欢在他府上,窝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就睡着,而楚墨离也不见来寻。   白竒想去墨王府看看,可又放心不下这个小祖宗。   索性坐在屋外,也不管清欢听不听得到,自顾自说起来“徒儿,我知道你气他瞒你,可你不也一直在瞒他吗,谁又没个秘密?这些事大概他不会给你说,你听进心里就好,莫在他跟前提。当今圣上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可瞧得出什么端倪?”   清欢没有睡着,支着耳朵听白竒说话。   “她们的眉眼神韵,或是气息,你若仔细瞧就会发现她们身上都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蓉贵妃。蓉贵妃是皇上心里的伤,却也是皇上亲自杀的。”   白竒顿了顿,叹息一声,这些皇宫密事说出来可都是杀头大罪。   清欢心一颤,楚墨离的娘,是皇上亲自…可皇上不是很爱蓉贵妃吗。   “蓉贵妃生下楚墨离,也不知为何事与皇上大闹一场。皇上大怒,再不踏进蓉贵妃殿门半步。等楚墨离能听懂话时,蓉贵妃就教导他要在众人前装作瞎子,不然就不许他见任何人。楚墨离年幼,哪儿晓得该如何装。索性蓉贵妃狠心喂那小子吃了一粒药,使他真的看不见了。听宫里老奴说,楚墨离那时大哭不止,哭的嗓子都哑了,那凄惨的宫中仆人都不忍心。到第二日,楚墨离就不哭了,每日定时喝药。同龄孩童哭笑玩闹,他就一个人坐在廊间或石阶上什么话都不说。楚墨离是瞎子的事情从宫中传到民间,丽妃的儿子也有了两岁,皇上便立楚祈玉为太子,期间一次都没来看楚墨离。”白竒皱着眉,回想起他初识楚墨离那一天。   “楚墨离十岁那天,本该天天喝的药断了。我也就是那日认识了他,我看见他站在蓉贵妃殿外,眼睛恢复了却没有丝毫欣喜,皇上的剑刺在蓉贵妃胸口。他本是恨极了蓉贵妃,他以为蓉贵妃不爱他。蓉贵妃在咽气前看到殿外的儿子,她第一次柔声唤了他离儿。”白竒永远记得,那瘦弱的少年在风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娘死在那从未见过的爹剑下,然后抖了抖唇瓣,似乎想喊一声娘,却又咽下。   “楚墨离慢慢懂了蓉贵妃是想护他,才让他装作瞎子。宫里想害他们母子的数不胜数,楚墨离是皇长子,更会是太子,想杀楚墨离的恐怕更要多了,如果楚墨离当不上太子,就会让想害他们的人松懈几分。于是那小子装盲活到现在,事实上,他已经被人下了毒,日日咳血,每月都要毒发一次,痛不欲生。”白竒话说到此,便不再说了。   楚墨离的娘死后,皇上开始把对蓉贵妃的那些感情用在他身上,宠着纵着想将他培养成太子。   楚墨离到底怎么想的,白竒也不知道,或许恨吧。   清欢推开房门,看向坐在地上的白竒,白竒见她终于肯出来了,松了口气。   “我饿了。”   “……” ☆、出事了   白竒怎么也没想到,清欢出来开口第一句不是想回王府,也不是问问那段密事的详情,而是饿了。   罢了罢了,好歹开口了。   “等着,我让厨房做饭。”   白竒起身欲去厨房吩咐,却被清欢拽住了衣角“师父,我们回王府吃饭吧。”   “…想通了?”白竒揉揉她的小脑袋,清欢点点头“我答应他不会离开的,就如师父说的,我也瞒了他很多事情,那他当然也可以瞒我。我在这儿闹脾气,是不该的。”   “其实要我我也生气,我就是想你们两个好好的,那臭小子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太孤单了。”白竒看清欢一副懂事的样子,就觉得要求她换位体谅楚墨离有点强求了,毕竟才十四岁的一个孩子。   清欢想着楚墨离骑马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极难受。为什么他不跟自己解释解释,如果他亲自解释,或者说几句软话,她绝对会不计较这些旳。   白竒唤人备好马车带着清欢回墨王府,清欢抱着膝盖缩在马车里一角,白竒看出她还有心事,想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开导,索性就这样一路到了墨王府,   墨王府下人极少,甚至没有看门的,所以无人进去通报只得敲门。管家看到清欢和白竒两人回来,不见王爷,一脸疑惑。“王妃,神医公子,怎么王爷没一起回来?”   “嗯?墨兄不该早回来了么。”白竒一怔,楚墨离没回来?可也没去他府上啊…楚墨离在众人面前得装瞎子,不赶紧回府总不能在街上溜达吧。   “王爷一直没回来啊。”管家也意识到严重性了,清欢想到今日被黑衣人刺杀的险境,赶紧扯了扯白竒的衣袖“会不会又遇到埋伏了!”   白竒闻言一把解开了马车,然后自己抱着清欢翻身上马“若到明日我还未归劳烦管家设法瞒住墨王失踪一事。”言罢不等管家回答皱着眉宇奔向那片树林。清欢被颠的有些难受,白竒便一手抱住清欢一手策马。   “师父,夫君不会出事的对吧!”清欢越想越担忧,急的快要哭出来。   “当然,那小子命大着呢。”白竒出言安抚清欢,也是安慰自己。该死,这种时候竟然找不到人来帮忙,若春夏秋冬得知肯定要以死相拼也要来找楚墨离,但春夏秋冬的伤都还没好,他不能让他们来。   “可是,可是明天就是二十了。”清欢已经哭了出来,就算楚墨离能应付那些黑衣人,这天色马上要黑,明天就是二十…   “妈的!”白竒着实也急了,楚墨离身上的毒,每月二十必毒发,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挑这个时间出事儿。   “都是我的错,我要不闹脾气,夫君也不会走!”清欢现在把所有罪责都归了自己身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是这么的无用。   “别乱想,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想要他命的天天有。放心,那臭小子属狐狸的,九条命死不了!”白竒在林子里四处寻,嘶喊着楚墨离的名字,然而除了沙沙树叶声,无人回答。   红色的身影站在树尖上,身子仿佛没有重力,轻若鸿毛。   呵,这墨王和墨王妃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不知他们是否会因祸得福,发现那里的秘密呢?…… ☆、跳崖   兜兜转转整个林子差不多都寻了一遍,天色已暗,白竒越发紧张,清欢到是冷静了下来。回想起楚墨离这几个月教她的,遇事需冷静,沉稳,缜密思考。   清欢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连树木都不放过。白竒见清欢如此,不知怎么竟慢慢也冷静了下来。   “整个林子我们所看的地方都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没有遇到埋伏,或者不在这个林子。”清欢指尖抚过树干,看着脚下的泥土,满满都是他们的足迹,哪里瞧得到楚墨离的一丝痕迹呢。   “这林子我们真的都找遍了吗,就没有别的地方了?”清欢看着月亮上了枝头,这马上就要到第二天了,他就会毒发。   “那小子总不能故意不回府吧,这林子我们早就找了好几圈了…等等,还有一个地方…”白竒忽而脑内闪过一个地方一把将清欢抱上马,这林子有个地方不能去,所以他没带清欢去寻,那是个悬崖,名断魂,断魂崖顾名思义,掉下去的人必死无疑,因为此崖无处下无处上,就那么一条宽阔的裂缝深不见底,莫说会不会粉身碎骨,就算还活着也出不来,死死把人困在了里面。   越逼近断魂崖白竒那个不祥的念头越强烈,似乎是听到了马蹄声,一声嘶鸣划破长夜,清欢认得,那是她和楚墨离坐的那辆马车,那匹马在不断的在断魂崖旁徘徊。   白竒抱着清欢跳下马,地上一片斑斑血迹,却不像打斗,那打滚的痕迹伴随着血一直延伸到——悬崖边。   “莫非是…”清欢心里这下也有了最坏的想法,那便是提前毒发。可是白竒心里的想法比清欢的更差,如果说上次的提前毒发是因为丽妃的香,这次就是因为楚墨离的身子越来越撑不住了。   若再不找到解毒之法,楚墨离可是没十年时间了。第一次给楚墨离诊脉时,白竒就察觉出这毒若不解,楚墨离活不到三十。   可他着实没想到,楚墨离这才二十,病情就恶化起来,可他寻解毒之法毫无进展,曾听闻一本宝典里有记载一个可解万毒的故事,春夏秋冬就是为了找那本典籍,奈何典籍没找到,命差点没搭进去,好在春夏秋冬还懂得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及时撤回疗伤,没有亡命。   “师父,夫君他是不是掉下去了…这断魂崖摔下去就…”清欢蹲下身朝崖下看,白竒神色颇为复杂,若楚墨离真的死了这个丫头才十四,就算没死,也活不到三十,那会儿清欢最多二十四,难道要这个丫头正大好年华时守寡?   “师父!师父你想什么呢,快想想办法怎么下去找夫君啊!”清欢见白竒愣神,焦急出声。   “啊…哦,这断魂崖就是因为下不去上不来才叫断魂崖,除非跳下去。”白竒话音刚落就见清欢要往下跳,吓得赶紧一把拽住了清欢。   “你个不要命的丫头!你疯了!”   “既然只能跳下去,这个位置离夫君坠崖的位置最近,不跳下去还能怎样?!”清欢胸口一起一伏,白竒怒道“你不要命了?!”   “师父!这里难道有比我更适合跳下去的吗?我是他的妻,大不了陪他一起死,可是师父不能,师父还没成家,成家了更不能,所以除了我,没人更合适了。”清欢看着白竒的眸子,一字一句异常坚定。   “为师陪你一起跳。”   “不行,若我和夫君都能有幸活着,没你接应我们就彻底上不来了。我跳下去后,师父想办法找人设法下崖找我们。明日就是二十,我的血能压制夫君的毒,至少不会让他忍受三日的折磨。”清欢退后两步,不等白竒再言语,迅速跳了下去——   “清欢!”白竒的呼喊响彻了夜色。 ☆、吻   清欢醒来时已经是清晨,在一潭水池里。同时躺着一个呻(和谐)吟不止,血将水池的那一片都染红了的人。   清欢看到那张熟悉的却更惨白的脸时,整个心都被揪住了。周围到处可见一些尸骨,大抵是坠崖摔死的,或者被活活饿死的。   “夫君!夫君!”清欢艰难的站起身,歪歪扭扭一步一趔趄的将楚墨离扶在自己怀里。   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将指尖划破,放进他口中,楚墨离感受到那温热的血,逐渐开始去舔,去吸允。或许因为失去了力气,所以他没有像第一次那般发狂的撕咬。   清欢喂他喝过血,费劲力气的抬他上岸。自己的小脸也有些惨白,衣裙在坠落下来时被树枝刮破,满脸的泥土灰尘,活像个泥球。   楚墨离喝了血后也不吐血了,似昏了过去。清欢在岸边放下他,洗了洗脸,换了个地儿捧了干净的口水自己喝了口,然后小心翼翼想喂他喝下,可水到不了他嘴里就又流干净,根本咽不下。   清欢想着,若他就这样昏迷不醒,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体力定然不撑。   犹豫半天,清欢红着脸含住一口水,唇瓣印在他的唇上,缓缓往里渡。   他的唇有丝咸咸的血腥味儿,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楚墨离感觉到水源,废力又十分渴望的咽下,然后慢慢的变得主动去接受送来的水,饥渴的吞咽。   清欢闭着眸子,忽而感觉一只手环上她腰际,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吓得她慌忙睁开眸子,对上了他的眼睛。   “欢儿。”他嗓子哑的几乎听不清,清欢此时羞得只想挖个洞躲起来。   “不对…一定是梦…欢儿怎么会在这儿呢。”楚墨离低喃着,眸子里满是落寞。   “夫君…”清欢想说这不是梦,她跳下来寻他了。可楚墨离此时坚信这是梦,索性放肆一次,一把扣下她的小脑袋侵上她的唇瓣。   甜甜的,软软的,就如他想的那般可口。   舌尖灵活的撬开她的贝齿,就要攻城掠地,男子在这方面总是很无师自通。   清欢哪儿经得起这般挑逗,已经软成一摊水在他怀里,想开口说话却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楚墨离如此亲着已经不够,索性一把扯开她的衣带,露出了她那肤如凝脂的肩膀。   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清欢脑内那名叫理智的弦马上崩断。   “夫…君…夫君,不要闹了…”清欢断断续续的想唤醒他,可开口尽是羞人的娇音。   楚墨离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头猛然疼痛起来,使他顿住,整张脸都痛苦的要扭曲在一起。   “夫君!”清欢捧住他面颊,慌的想再喂他些血。   “清欢?”楚墨离这下清醒不少,看着眼前发丝凌乱,衣衫被他扯开露出肚兜的清欢,有些懵。   那白皙的脖颈和肩膀,被吸允出一大片明显鲜红的小草莓。   清欢见他盯着自己瞧个没完,脸红的发烫,赶紧整好衣服。   “色狼!”   “……欢儿?!你……你怎么?”楚墨离回忆着刚才那个吻,十分缠绵。   “还不是你失踪,为了寻你,我才不顾师父阻拦跳下来的。”清欢抿了抿被他咬的红肿的唇,羞的不敢抬头看他。 ☆、他是帮她   清欢将事情给楚墨离交代了一遍,心扑通扑通的也平静了下来。   楚墨离震惊之余满是欣喜,原来这丫头是在乎自己的,可如此危险,跳下来可能万劫不复尸骨无存,他便阵阵后怕。他不想她也涉险,一想到这些,楚墨离竟是宁愿她不在意自己,好好活着。   “傻丫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庆幸老天待他不薄,他们都有幸活着。   楚墨离跟她解释了些事情,大都是白竒说过的,清欢累的昏昏沉沉便窝在他怀里很快睡去。   午时遇埋伏后,楚墨离本是想跟她解释自己眼睛一事,可刚要开口,一股鲜血涌上来体内血管似乎要炸裂了般,比以前的任何一次毒发都要来得猛烈。   他怕再次伤到她,又怕她担心喂他血喝,于是策马想赶快回府去密室。然而没走多远,神识就模糊混乱的一塌糊涂,不知怎么竟忆起儿时的事情,自己恨之入骨的母亲夜夜啼哭,偶尔也会对自己念叨几句他父皇,他看不见,也不想看她,甚至有时候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冷情冷血,倒是绝配。   直到那一日,他的十岁生辰,母亲死在父皇剑下。他记忆中三岁还没被母亲强制逼迫吃药装盲时,见过母亲的容貌,的确美艳不可方物。而那天,那美丽的女子却满头银丝,容颜尽老。   她死前第一次那般温柔的看他,仿佛尽是不舍的唤他“离儿。”   他仿佛陷入梦魇,那些往事全一股脑涌上来,怎么也控制不住,哪怕是用内力压制却适得其反,于是只得任马乱跑,竟来到了断魂涯。   身子早就透支的他一下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地上痛苦的打滚,不断呕出鲜血。   那记忆硬是将他心脏痛的撕裂开一个口子,他眼前总有那么一个人影,是母亲。她眼中全是爱意的抚摸他的头,轻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   他知道那一定不是母亲,只是他内心的渴望罢了,渴望母亲能这样对自己。可惜,她唯一一次却是在死时。   楚墨离越发混沌,竟滚落下悬崖,本来还有丝神智,扒住涯边…慢慢的那丝神智也最终消散,身子轻的像羽毛,坠了下来。   清欢发现只要楚墨离在身边,她就睡得安稳。也只有他会让自己像五六岁的孩子般任性,放肆。   清欢没有很深的城府,有时急了也会毛燥鲁莽,可她看得明白透彻,冷静下来,那些道理和该如何做,她都是懂的。   如果只有她一人,她会独立,会坚韧。可有他在,她就想窝在他怀里,撒娇,耍脾气,任性,像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他让她心安,是在将军府十四年来没有的。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受怕,不用处处提防,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委曲求全。   清欢就想这样拥有个家人,她内心渴望的与楚墨离渴望的如此相似。也因此,他想,他愿意,付出所能付出的,宠着纵着她,只想换她一个不要离开。   清欢感觉这些日子自己都要被他宠坏了,过的太舒适□□心反而患得患失。   不免就会忧心楚墨离会当皇帝吗,皇帝的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就算他眷顾她,她又能见他几次?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君,她做不来,也不想。   如果她嫁的是个她不在意的,只要不烦她,他爱宠幸谁宠幸谁,千万别招惹她才好。可她在意楚墨离,无意间让他扎进了自己心里,甘愿就这么一股脑的陪他死也罢。   楚墨离就算不当皇帝,难道就会一辈子只她一个吗?就比如自己那便宜爹,都抬了三房。   清欢越想越烦躁,睡不下去,从他怀里坐起身,却看见他倚靠在涯壁闭没着眸子,眉头舒缓睡得踏实。   他倒是好了,可自己那莫名其妙憋屈无处宣泄,清欢索性打量起这个涯,总不能一辈子困在里面。   一汪清潭是他们坠下来的地方,这里荒草丛生,有些野果子。   而悬崖壁……清欢眼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平啊!就像刀直直切下来差不多,偶有棱角,可那有什么用!   这个悬崖,就像好好的地面挖空了那么一块。   清欢起身摘了几个果子,洗干净放在一旁,若是楚墨离饿了,可以吃点好歹补充体力。至于肉,动物,她是瞧着不可能有了,蚂蚱算不算?可恐怕连蚂蚱都没有。   这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横尸遍野。   清欢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若是恨谁,把那人扔这涯下,肯定省事儿,一劳永逸还没人发现。   想着就打了个寒颤,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里死的人,除了失足以外,大多是被人故意扔下来的。   这断魂涯,在民间悄悄流传叫妃子涯。因为皇宫里处理一些犯了事儿又不能往外传的女子,或者是女子之间勾心斗角,谁害死了谁,处理尸体既不能光明正大的葬了,又不能随便扔乱葬岗,被人发现就会东窗事发命不久矣,那么这断魂涯就是绝好的处理尸体的地方。   因为人上不来,甚至有险恶的那些妃子们,将与自己争宠‘敌人’活活扔下去,让她绝望崩溃的饿死。   反正没人会找到断魂涯里,毕竟下去就上不来了,谁会为了查证寻个证据,把自己命打进去?   于是妃子涯就如此得名,不过也只是民间偷偷的说一说,让皇家听闻,那可是砍头的死罪。   清欢大着胆子去看离他们较近的一个尸骨,肉皮已经风干,衣服也残破的风吹一吹似乎就会成粉末。   唯一没被风干随时间消失的是一块玉佩,清欢仔细打量,这玉值不值钱好不好的她不懂,可她懂从玉看身份。   有钱人家尤其是官家皇家,都喜欢带个玉佩,上面刻个姓或字,表明身份。   清欢越看越心惊,将周遭尸体瞧了一遍,发现那些至今解不了案子,一个断魂涯的尸体就差不多了。   什么王宫贵族,富人商贾,甚至嫔妃都有。   若是他们也上不去,注定死在涯里,那就要加入迷案的一员了。   清欢这下可没跳下来时那么有勇气了,天呐,师父你可快点找人手来救我们,徒儿可不想跟这么多‘贵人’做邻里。   白竒这边又何尝不着急,甚至脑子发昏的想也跳下去寻他们。还好保留了点理智,赶紧回王府与管家议谈。   凡是有人来访,皆以王妃身子不适王爷无心见客给推了,但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且不说白竒心里都没谱,这俩人是否还活着。   楚墨离除了春夏秋冬,还有一批暗卫。但这批暗卫楚墨离从来不用,暗卫领头偶尔会来通报消息,白竒也不知这暗卫到底在哪儿该如何召见。   普遍的培养了暗卫都会在宅邸暗处保护宅子,一部分跟着主子保护主子安全。   但楚墨离的暗卫,并不用在这方面,就仿佛没有暗卫一样。   白竒就是个医者,能救活半截入土的人,也能把人送入黄泉。但也只局限于用药施针,打斗或这种情况的救人,他是真的不行。   换句话讲,他连轻功都是勉强。   神医公子,神医公子,神的地方是医,可非本身就是神。   这下白竒是越发急躁,今日是二十,就算楚墨离没提前毒发,今日也必然毒发,没有办法抑制,在那涯下……   谁知道清欢的血那日是不是凑巧,万一不是凑巧,楚墨离发起狂来六亲不认神智丧失伤及清欢…   白竒想不下去,转身就想出府去断魂涯也跳下去。   管家赶紧拦住白竒,王府已经少了两个,白竒再跳下去,事儿可就要兜不住了!   “神医公子,老奴有个想法。”   “快说!”白竒眸子一亮,激动的看向管家,管家却一副欲说不说的样子,很迟疑。   “这…太子殿下幼时与王爷交好,且心肠其实很好,我们目前没有别的法子,或许可以冒险一试,但若太子决意与王爷断了兄弟情义,落井下石…那日刺杀王爷的人如果是太子派的,那么…”管家皱着眉头,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   白竒手握成拳,深知他真的没办法了,楚祈玉是唯一的一条路,如果楚祈玉肯帮,他白竒除了背叛墨王,其他的任何要求,都会尽量去办。   “我去太子府一趟,管家务必将事情瞒住 ”白竒低沉沙哑着嗓子,眼睛都彻夜熬出血丝。   “老奴定尽心竭力。”管家咬紧牙关,将最后的希望寄在了楚祈玉身上。   白竒也不知怎么到的太子府,每一步都十分沉重。楚祈玉听闻白竒来,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没什么好事,但依旧见了白竒。   听白竒将始末说罢,楚祈玉只觉胸口那块玉极其发烫,想起清欢那日的模样和话语。   “此事本宫会尽心的,但并非是为兄弟情义,只是还墨王妃当日对我那番话的恩情。”   楚祈玉十九年来在深宫中已变得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可她却信他并非那样的人。玉,上善若水,君子温如玉。   这是他原本想追求想过的生活,虽然他恐怕是难以过那种日子,但清欢的一席知遇,他永远记在心上。   他不是帮楚墨离,是想帮她。 ☆、原地打转   楚墨离醒来时,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面容也缓和不少。   “夫君我找了,这四周能吃的也就只有果子,都是常见的那种小果子,没有问题。”清欢见他醒了,一边吃一边也递给他了个果子。   楚墨离接过果子目光满是柔情,“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傻丫头。”   清欢被他目光瞧得极不自在,悄悄别过了头去,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的侧颜。   那果子有些酸涩难咽,他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咬着,面色如同吃常食一般无异。   清欢收回眼神,也自然的吃着。   在这种地方,有得吃就不错,哪容得挑三拣四。   “夫君,我们该怎么上去?等师父来救我们吗?”清欢瞧着十分光滑的崖壁,心里犯愁。   “且休息一日等待,然后看一看这崖底的环境,能尽快自己想法出去最好。”楚墨离掂了掂手里的果子,这些早晚会吃尽,但他们不能等到那时才想办法能不能出去。   清欢点点头,快速吃完手里的果子。“夫君你在这儿歇着,我去看看这个悬崖的地势。”   “一起吧。”楚墨离站起身,就如同平日那般牵住了她的手,清欢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激烈。   指尖忍不住抚上胸口处,自己实在太不对劲了……   “怎么了?”楚墨离见她愣神,关怀的问道。   “没,没事。走吧,你睡着时我就看了看这一片的环境,不知道再往前有没有别的有用的东西。”   清欢回想起她发现一个尸骨的手心位置有把匕首,想着可能有些用处,忍着恶心给抽出来,谁知道一用力,那匕首就那样碎了……   这涯下恐怕都有百年的尸体了,骨头碰一碰都能随风消散。   清欢打了个寒颤,避开那些尸体,和楚墨离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条路就一直着,说宽不宽,说窄不窄。   四周偶有小树和各种奇怪的果子,清欢瞧着那有棱有角形态的黄色果子,十分奇怪,但明智的没有去碰。   这条路也不知何处是头,或许从来就没人活着走到这涯的尽头吧。   楚祈玉这边秘密将自己的亲兵调集,从清欢他们掉下去的那个位置往下钊路。   白竒看着进度恨不得自己跳下去得了,可这也确实是最快的速度了,毕竟这涯面奇特且高度不明。   高度不明……那坠下去还有希望活着吗……白竒的担忧又何尝不是楚祈玉的担忧。   这涯从没人开凿探究,几百年来所有人都保持着这种默契,发生再严重的命案,只要是关于断魂涯,官兵乃至父皇都不再管,就让事情翻篇。   其实就像楚祈玉的这个法子,往下钊路,肯定能行。但是这个涯就如同禁忌一般,但谁也说不上为何。   仿佛有句古训关于此涯,只是现在人们只记得不能下涯,却忘了古训的具体内容。   楚墨离,我们还没争完呢,你怎么能死!   楚祈玉袖下的手悄然握紧,而涯下,楚墨离和清欢忽而觉得呼吸越发沉重,涯里升起了迷雾。   楚墨离发现,往前一步就呼吸更困难一分,而前面被雾遮挡,看不清晰。   “欢儿,往回走!”楚墨离感到不对劲,运气内力使劲将清欢推了出去。   清欢啪的摔在地上,迷雾却消散了去,呼吸也顺畅起来。   “夫君!夫君!”清欢顾不得别的,朝那路奔去,一汪熟悉的清潭出现在眼前,明明是直着走的却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不对,这不是原本的位置!虽然和坠下来的地方一模一样,可她摘的果子不见了,而那些尸体也不是最初的那些尸体。   “夫君!楚…楚墨离!你在哪儿啊!”清欢急怕了。   这个断魂涯肯定是不简单有问题,而楚墨离这边迷雾渐渐消散,也回到了原地。   “欢儿!”楚墨离这下算明白了这里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尸体,他们恐怕不是没有办法上去,而是根本上不去也出不去!从哪里坠下来就会死死困在那个位置。   而且…这个位置…楚墨离皱着眉发现并非原本的位置,他和清欢并没把果子吃完,而这里的果子不见了。   那迷雾…楚墨离抬头望向天空,他和清欢折腾了大抵有一天,现在天该暗下来了的,而太阳在东边似乎才刚刚升起。   清欢这边却已经天黑,而她还不知道的是,她这边永远都是下午,都是黄昏和黑夜,没有早晨和中午。   楚墨离走啊走啊,永远都是绕回来,而天就是不黑。   午时的太阳如同烤炉一般,草儿被晒得失了水分,土地也越发的干,甚至出现裂缝。   楚墨离的汗才冒出来就被蒸干,那潭水也干涸了。   而上天仿佛故意捉弄,就让他这样活着如同拥有不止的生命,不会像这草木一样被晒死,就让他一圈圈绕,永无止境。   清欢终于也发现了,她这儿永远阴凉成灾,草木没有太阳同样都要枯萎了。   而她不停的绕,在原地打转。   不对,一定哪里出错了。清欢回想起她被楚墨离推出来前的迷雾,如果这个涯没有尽头就这样循环,那么那迷雾的位置,其实应该就是他们坠下来的原地,而他们一个在原地前面,一个在原地后面。若她这边是下午晚上,那他那边就是清晨和午时。   正常的位置,他们已经偏差了。就算来人救援他们,也会迷失。   清欢推测透彻后在那潭水处做了个前后的标记。   若推测是对的,那么自己这儿是后面,她要想找楚墨离就要朝前走。   清欢握紧了拳,再次出发。   楚墨离这儿也同样推测,于是楚墨离转过身朝后走。   然而他还是绕了很多圈,可太阳竟然逐渐朝西边下降了,这证明推测至少是对的。   清欢这儿慢慢的太阳升起来了,似乎到了清晨。   可是,她和楚墨离依旧没有碰面。   “皇兄!皇嫂!” ☆、没食物了   “嗯?我…我在这儿!”清欢听到有人的声音,也不管是谁,赶紧回应。   “皇嫂!”来者是楚祈玉,楚祈玉带着手下和白竒从钊好的路下到了涯下。   白竒看到清欢总算是松了口气“你个不要命臭丫头知不知道快慌死我了,还好还好…”   清欢有些懵,她难道转回原地了?目光看向悬崖,一阶一阶的是楚祈玉带人钊的路,而一旁有几个果子和果核,正是那日她和楚墨离吃剩下的。   “喂,丫头,傻了?”白竒奔过来,摇摇她的肩,清欢回过神来“师父…太子殿下。”   “皇嫂,皇兄呢?”楚祈玉的话,让原本都放下心了的白竒又紧张起来,莫非楚墨离并没掉涯?   清欢皱着眉将事情说了一遍,楚祈玉越听眉宇皱的越厉害。   他不是不信,而是这样一来事情便麻烦了。   而白竒的脸色也越发难看“那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要找了!”清欢立刻开口,然后对楚祈玉道“太子殿下,让您的手下先撤离回去吧,万一发生意外,得不偿失。”   楚祈玉点点头,让手下回去待命,然后和白竒留在了崖底。   “如此,我们三人便不能分开,若再遇迷雾必须死死抓紧彼此。”楚祈玉严肃的道,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和白竒隔着清欢的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   “嗯,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清欢没有介意,然后边走推测给他们,若从原点前行或后退,必然会经历迷雾,而在非原点并不会,也就是因此才会走散。   俩人表示认可清欢的想法,于是格外小心,雾不知何时开始起来,呼吸再次变得艰难。   清欢下意识的拽紧两人,然后举步维艰的继续往前走……   神识在消散,清欢有些支撑不住,同时并不习武练习内力的白竒也开始不支,手缓缓的松开,白竒扑通倒地,清欢意识到时也已经晚了。   而楚祈玉同样要撑不下去,在透支前费劲力气一把将清欢搂在怀里,然后栽倒过去。   清欢醒来是在楚祈玉的怀里,太阳如火炉一般,地面干涸。   楚祈玉扶着清欢站起身,这地下他可躺不下去,都能给烤熟了。   “这里…大概便是只有早晨和午时的那个地方吧。”楚祈玉虽然心里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了一惊,这个悬崖果然有问题。   “太子,师父他不见了!”清欢突然想起那时她与白竒松开了手,慌忙道。   “神医公子?!”楚祈玉转过身扫视一圈,果然没有白竒的身影。   这下倒好,楚墨离没寻到,把白竒也丢了。   而白竒此时醒来,是在夜色之中。这便是清欢一开始所在的地方。   楚墨离却已经绕回了原点,看着那一阶阶的路,大抵猜到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可是环顾一周,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清欢也不在。   四个人就如此陷入死循环,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墨王不见客,太子不上朝,事情快要瞒不住了。   清欢走的筋疲力尽,腿一软就要倒下去,楚祈玉赶紧抱住她,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这些日子他们就靠着果子饱腹,最终楚祈玉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皇嫂,我送你上去回府,我留下寻神医公子和皇兄,你身子现在十分虚弱,经不得折腾了,而我们一直在打转,我们寻他们,他们也在寻我们,便一直错过,不如候在原地等。”   “…可是…”清欢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皇嫂!皇嫂!”楚祈玉连声唤她,可清欢就是不醒。   于是楚祈玉在崖壁用匕首刻了几个字留与他们看,然后抱着清欢想上去。   怎知就在半途,迷雾升起。   楚祈玉心中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可那日他的手下明明都上去了的。怎么他和清欢却上不去了?   意识再次变得模糊,此时在涯的中下段。清欢和楚墨离最初掉下来是摔进了水潭,可此时他们俩的位置是偏差了不少的,虽然现在的高度不至于摔死,但摔下去就是实打实的落地。   楚祈玉将清欢护在怀里,强迫自己保留清醒,坠下去时始终保持他在下,清欢在上,给清欢当垫背。   白竒与再绕回原点时,看到楚祈玉还抱着清欢,俩人似乎是被摔下来的。   “徒弟!太子!”白竒奔过去,三步一趔趄。   给二人诊过脉后,瞧得二人并无大碍,白竒这才放下心来。   他也是绕了这些日子发觉不是办法,想回原点等。   给清欢和楚祈玉喂了食物,果子现在是真的没了,再找不到可吃的东西,若再这样下去,他们四个迟早死在涯里。   楚墨离也不知走了几夜,他每每觉得快接近原点时就会起雾,然后又回到只有白日或只有黑夜的地方。   这个涯就像有生命有灵性,故意困住楚墨离,也故意不让楚祈玉清欢和白竒上去。   楚祈玉比清欢先醒来,和白竒四处寻吃的,然而果子也都没了,除了那黄色有棱有角的果子,看着奇怪,他们实在不敢动。   清欢醒来时瞧不到楚祈玉,以为把楚祈玉也给丢了,心下慌的就要自暴自弃,什么冷静谨慎,全抛之脑后。现在人都找不到了,还怎么冷静!   清欢正绝望,白竒与楚祈玉回来了。   “师父!太子!”清欢揉揉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   “皇嫂…”“徒儿…”两人却没有清欢的欣喜劲儿,现在上不去也没食物,换句话说,就算找到楚墨离也只能等死。   白竒与楚祈玉方才还有点力气调侃,怪不得这儿尸骨成堆。   楚祈玉将事情说了一遍,现在要么不断尝试怎么上去,要么就是寻吃的先维持体力。   不然,死路一条。   清欢才激动起的心,凉了半截,又想到楚墨离至今没找到,心就彻底凉了。   “还是先寻吃的吧。”清欢站起身,垂头丧气的与俩人一起出发,防止走散。 ☆、崩塌   清欢一行人找遍了也没再找出食物,陷入严重的饥荒危机,而楚墨离又迟迟的寻不到。   “这个断魂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世上能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吗…”清欢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这个崖能做到可以让人不停原地打转,还能控制时间呢?   “…”楚祈玉被清欢一席话点醒,是啊,在所有人心里这个断魂崖是禁忌,所以都道这崖奇怪有问题,都无形的开始惧怕,甚至于他也被绕了进去。   但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这么邪乎,事在人为罢了!“是阵法!”   “阵法?!”白竒也瞬间恍然大悟,清欢虽然不懂阵法但也根据推测明白了“那么,其实我们四个一直就没走散,我们一直在这里,只是被困住了看不见对方而已!那么时间也是假的,这些都是假象幻觉?”   “好厉害的阵法!哼,想困死我们,本宫倒要斗上一斗!”楚祈玉冷哼一声从腰间拔出匕首,在地上画了一个阵,然后示意清欢和白竒与他一起坐在里面,就地盘着腿。   白竒拉着清欢也照这样子坐下,楚祈玉缓缓开口“我们看到的都是虚的,所以不能用眼睛来分辨了,现在开始静下心来。”   清欢点点头,闭上了眸子。楚祈玉伸手握住清欢和白竒的手防止三人迷失,那雾开始升起,使人呼吸变得困难。   楚祈玉感觉到清欢掌心冒着冷汗,温声道“保持呼吸,就当什么都没感觉到,这些都是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幻觉。”   清欢没有说话,沉下了心来,不去逃避抵抗窒息感均匀的呼吸着,慢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呼吸顺畅了起来,楚祈玉口中念念有词,是两人所听不懂的。   他额上汗水滴落,十分吃力的与阵法抵抗,心里祈祷希望楚墨离也参透了这崖的关键,凭他一人之力恐怕很难解阵。   然而楚墨离这边却陷入令一奇怪的迷境,也不知是怎么闯进去的,他越走遇到迷雾的时间越缩短,而他遇到迷雾次数多了,呼吸竟不再困难了,神智都异常清晰。这样重复着不知多少遍,等眼前的雾消散后他就已经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了。   这儿除了一个外表看起来像青铜的棺材外,什么都没有,但楚墨离明白这并不是青铜甚至是不是棺材还不一定。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最上方有个血槽连接着花纹直达最下方的楚字。   楚墨离鬼使神差的将指尖按上那个血槽,血顺着就淌了下去……   眼前景象消散,楚墨离有些发怔,眼前不远处是楚祈玉清欢和白竒,楚祈玉三人感到悬崖的震动,纷纷睁开了眼睛。   “不好!悬崖要塌了!”楚祈玉匆忙站起身事发十分突然来不及躲闪,悬崖面出现裂缝,石块从上方向下崩塌——“欢儿!”   一块巨大的石块直直砸向清欢,楚墨离运起轻功却依旧没来得及。   白竒在那一刻将清欢狠狠推向楚祈玉,楚祈玉一把搂过清欢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扑倒在地,而石块就这样砸在了白竒和楚祈玉身上。   楚墨离急的满头大汗,心心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兄弟和…弟弟。运起内功将巨大的石块最快速的搬开,而更多的石块就要砸下来。   “皇兄,快……先带皇嫂走!”楚祈玉拼尽全力将清欢送到他怀里,楚墨离眸中闪过一丝复,点点头没有犹豫,一手搂住清欢,趁那条路还没崩塌快速踩着向上奔。   而石阶随着他的步伐崩塌了下去,清欢从惊吓中回过神看向下面,楚祈玉搀扶这白竒,朝她笑着,并没有面临死亡的害怕慌乱,而选择让她心安。   “师父!楚祈玉!”清欢嘶喊着,脸颊的泪水伴随悬崖的崩塌坠入崖底。   楚墨离抱着清欢在最后一步纵身翻滚上来,到了安全地带。 ☆、步裘欢   “欢儿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楚墨离始终放心不下白竒和楚祈玉,柔声揉了揉清欢的脑袋,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纵身就跃下了悬崖…   “楚墨离!”清欢瞪大眸子只觉得整个人生都要像这崖一般崩塌了,疾步奔过去,却发现脚下的地面有碎裂之势来不及反应就要一同掉下去,清欢一天哪儿经得起这么多惊吓,两眼一黑却在昏倒前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衣袖……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一别,竟让命运阴差阳错。楚墨离再见清欢时,已不复当年。   楚墨离跳下崖后,被一抹红色的影子打晕。他本是感觉到有人袭击,可那人修为高了他不知多少倍使他毫无还手之余。   待醒来时他在林里,楚祈玉白竒也都安然无恙躺在一旁,那崩塌的断魂崖又回归原样,仿佛他们从未坠崖,而崖也从未崩塌,一切都是大梦一场罢了。只是楚墨离知道,这并不是梦,因为清欢……不见了。   桃花缭绕,美人树下剑光寒,与君一别六载春秋,不相见。   楚墨离的六年行尸走肉痛不欲生,他空有一番计谋和武功,却没能保护住最想保护的人,就像他母妃死时一样,他只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次,他派了所有亲兵,自己也亲自去寻,四国踏遍却都没能得到她一丝一毫的消息,这是第二次他如此无助,他的清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清欢每每想起那日,都难以释怀,她本以为要再次坠崖,却意外被人相救。那人便是她现在的师父,南召摄政王——步裘欢。虽然名义上是摄政王,可他却一点政事都不理会,但他所要插手的事情没人敢反对。   步裘欢一度觉得自己那会儿是傻了才会收了这么个徒弟,当年救清欢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他曾来天域时见过这丫头几次,觉得有趣的打紧。   而这次他预感到断魂崖迷阵的波动,便赶来一瞧。传言断魂崖下有一个墓室,里面有一本典籍,几百年前人们就为了那本典籍争破了头,他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很乐意来打发打发时间的。   怎知就又见到了这丫头,楚墨离等人坠崖多久,他就旁观了多久,那阵法很奇特,但于他而言只是稍费力气罢了,步裘欢对布阵之人也很好奇,这个阵法会让人产生幻觉,迷失的人面对面都看不见。   瞧着这四个人一直绕来绕去,他还想着要不要伸手指点一二,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先察觉出了不对劲,而那个叫楚祈玉的还不太笨。只是那个楚墨离……他竟然也看不到去向。   这涯整个的都是阵法,它并没有那么高,摔下去根本就死不了人,就算最初他们没摔到水潭里,也死不了,甚至运起轻功就能上来。但这阵法愣是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它的真实高度,以及楚墨离他们看到的悬崖崩塌,那是因为楚墨离触碰了另一个阵法,而这悬崖……自然好好的,并没有崩塌。   最后步裘欢着实看烦了,把那个丫头给拽上来后,待她醒来与她做了笔交易。   她拜他为师,随他回南诏,他便出手将涯下的三个人也救上来。清欢答应了,所以事后知道真相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没想到他们转了这么多日,几度绝望,竟然是被阵法耍了。   她也没能来得及告知楚墨离他们真相,就被步裘欢带回了南召。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既然答应了,她自然会履行。   况且这六年,她也不亏。步裘欢所教她的,是她在楚墨离的保护下所学不到的,她既然想帮楚墨离,那就要能与他并肩,不拖累他。在崖下的日子她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无能,所以跟着步裘欢磨练也算是一个机遇了。   清欢如此想来也就心理平衡不少,可步裘欢却每次都被她给气的想直接把她扔回天域。   清欢第一次提出想回天域时,他不想允,便说“等你翅膀长硬了再来与我谈条件。”   她却一脸不解的问“可是我又不是鸡,哪儿来的翅膀啊?”   那时他也不知怎么,还有心思跟她斗斗嘴“小鸟也有翅膀。”“可我也不是小鸟…”   直到清欢在他这儿呆了不到十天,就把他这些年都十分茂盛的桃花林给砍的七零八碎之后,步裘欢终于开始后悔,这哪是带回来了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啊,分明就是带回来了个小祖宗!   清欢停下招式,看向一旁一脸心疼的步裘欢,有些莫名其妙。“师父,我又没受伤,你那是什么表情?”   “……心疼桃花的表情。”步裘欢看着满地细碎的花瓣,眸子里的心疼都能溢出来了。   “……”清欢沉默,然后握着剑招式更加凌厉,故意挑衅的剑剑朝着桃花。步裘欢正了神色,掂起一块小石子弹指击向清欢手里的剑,啪嗒一声,剑就碎了。   “还是太弱。”步裘欢皱起眉,怎么这丫头一点长进都没有。然而他却忘了,他多高功力,清欢又多高功力。   清欢看着手里的剑…强忍着想把剑砸向步裘欢的冲动抽了抽嘴角。这样的场景,每天几乎都要上演一次,清欢祸害他的桃花,他就打击打击清欢,然后清欢继续祸害他的桃花……   步裘欢瞧着自己遍地狼藉的桃花林,慢慢竟然习惯了。   清欢与他闹够了,便悄悄跑去小厨房掂两块儿糕点,看着那熟悉的糕点,思绪不由得飘到六年前,那时她总是很贪食,楚墨离便命人天天都给她换着花样做糕点。不知现在,他身上的毒可找到了解毒之法,是不是每月二十都要继续忍受痛不欲生…   步裘欢独自坐在桃花林里闭上眸子享受阵阵微风,他何尝不知清欢想回天域,他也常对自己说,已经六年了,她也该出师了这个借口留不了她多久的。   可他却莫名的不想她走,她要是走了,自己上哪儿再找一个来打发时间?   而且,她回了天域,恐怕也只能失望而归。步裘欢眉宇皱了一皱,十分犹豫那个消息到底该不该告知清欢。 ☆、回天域   清欢觉得自己在步裘欢府上和在楚墨离府上其实差不多。   楚墨离那是身子弱不必上朝,步裘欢是任性没人敢管,所以不去上朝。   而她呢在墨王府吃吃喝喝,下个棋弹个琴,在摄政王府依旧吃吃喝喝,下个棋弹个琴,只是多了项练剑习武。   楚墨离在众人面前是瞎子,所以少有女子会爱慕于他,步裘欢是被传嗜血成性又不近女色,举国上下连皇帝都怯几分,所以无人嫌命长想嫁他。   还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楚墨离和步裘欢都是倾城绝色的脸。   想着清欢瞧了眼铜镜里的自己,脸蛋也是极美的,但她怎么都觉得站在步裘欢身边衬得她跟个小丫鬟似的。   一把将铜镜扣在桌上,拿起剑心里又更无力,步裘欢太厉害了,她怎么打得过,这样何时她才能回天域啊!   要不,去和步裘欢商量商量?大不了再回南召。   步裘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半天的小丫头,大抵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想回天域?”   “…嗯”清欢点点头,被他看穿了有丝不好意思。   “别怪为师没提醒你,想好了再说回去。”步裘欢没有一口拒绝,神色颇显严肃,清欢心下一悸“…师父,可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楚墨离的毒……”   步裘欢皱了皱眉,却更让清欢慌乱。   “师父!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那小子无事,活的很好。”步裘欢缓缓开口,清欢却并没有放下心。   “那为何师父要我想好再说回去?”   步裘欢没有说话,神色极其复杂,清欢心沉了几分,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要回天域一看“师父,我要回天域,我想好了。”   “那便收拾东西明日出发罢。”步裘欢挥挥手撇过了头,不扎不束的发丝慵懒垂落。   清欢无声退下回房收拾,她清楚步裘欢,若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他都不会瞒她,除非事情超乎她承受范围。   可既然楚墨离活的好好的,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呢?   翌日。   步裘欢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清欢撩开车帘坐在一侧。车内很宽敞,金丝楠木镂空雕花,无处不彰显车主很会享受。   而步裘欢一席黑色金丝镶边长袍,墨发随意的披散着,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随着马车一步步的移动,逐渐离开了摄政王府的那条街,清欢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慌个不停。   “有心思乱想不如想想剑谱,纠整一番错误。南召与天域不远,明日便能到了。”步裘欢感觉到小丫头的坐立不安,心里说不上的烦躁。   清欢捏紧了衣角,闭上眸子。想着那张六年未见的面容,就十分紧张。她是否还能像六年前一般自然的开口就唤他夫君?   六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一切都那么始料未及。   两人沉默一路,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任天色渐变,她才困得不行睡着过去。   步裘欢轻轻在她身上盖了件衣衫,看着车外,毫无睡意。   现在已经踏入天域的边境,家家门外挂着红灯笼,驿站停着几队人马抬着数箱宝物,那是他皇兄以派来天域参宴的使臣。   然而步裘欢并不打算住驿站,而是直接进城,毕竟他可不想和那些使臣多言纠缠。   连夜赶路,在天亮之时刚好到了京城内。   清欢揉了揉眼睛,嘤咛一声醒来,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楚墨离大婚   整个天域都张灯结彩红绸做花装点,如同办喜事一般。   赶车的小厮在京城一家客栈前停了马车,步裘欢和清欢带上面具遮住容颜,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客栈老板瞧着两人着装非富即贵,颇有些为难的解释道,这太子殿下大婚,京城挤满了来道喜的使臣,客房早已被提前定完了。   步裘欢示意小厮加了不少银两,客栈老板虽然犹豫却依旧给开了两间上房。   清欢的关注点却在太子娶妻上,楚祈玉又娶?希望这回可别再娶个李瑶儿那种货色才好。   清欢跟着步裘欢上楼时耳尖的听到两个在吃饭的人在议论“哎,当年太子眼盲所以只能当个王爷,怎料的风水轮流转,当年的太子如今腿断落得一身残废,可惜啊!”   “行了,这些事啊,我们这些老百姓议论不得,赶紧吃完说不定还能去太子府观礼呢。”   步裘欢见清欢愣住,缓缓开口“当今天域太子是当年的墨王,而当年的太子是当今的锦王,也就是说,你那个夫君今日娶太子妃。”   清欢闻言如遭雷劈,这就是步裘欢让自己想好再回天域的原因吗。   他…他不是说…今生只娶一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信!我要去亲眼看看,他不会的!”清欢对步裘欢嘶吼一句,把嗓子都喊破了音。   转身就奔向记忆中的墨王府,众人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步裘欢,步裘欢也不在意,去自己的房间歇着了。   六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   人群熙攘,一顶富丽堂皇的花轿抬着到了曾经的墨王府,现在的太子府。   清欢隔着人群望到,那个一惯有些苍白的人着绛红色玄纹云袖锦袍,从府中出来。他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星辰,一抹可疑的红晕被他那几个皇弟推搡着亲自撩开了轿帘。新娘盖着盖头看不见容颜,指尖如青葱般娇嫩,霞披上的流苏随着动作晃动红的耀眼,更是红的刺眼。   然后楚墨离上前一把将新娘打横抱起,踏过了火盆,众人起着哄去厅堂观礼。人声吵杂,清欢只觉得心口骤然一痛,所有人都往太子府走,她却发疯了般反方向的朝着客栈狂奔。   步裘欢正坐在窗边享受微风,砰的门被清欢推开,只见那可人儿直直摔倒在地,左脚的鞋子不知何时跑丢了,面具也掉了下来,整张脸蛋儿都被泪哭花,这是她二十年来哭的最狠的一次。   “师父…师父你带我走,快点……我要回南召…求你了师父,带我走,快点!”清欢每一句都哽咽不成声,步裘欢神色毫不掩盖的心疼,缓缓的踱步至她身边,蹲下身,温柔的将她搂在了怀里。   步裘欢的怀里有股淡淡的桃花香,就像在那片桃花林里一样能让她静下心来。   他的徒弟,这六年他都没让她委屈过。虽然总是惹他生气,他却一直宝贝着,怎么在她心上人那儿竟然六年都不值得等了呢。   “我们回南召。”步裘欢一只手抬起她的小脸,轻轻抹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   她面凝鹅脂眉目如画,长长的卷睫上还挂着小小的水珠,梨花带雨说不上的媚人。此时他才意思到,当年那个小黄毛丫头是真的长开了。 ☆、月亮真圆   遥想当年这个小丫头还总喜欢撒娇喜欢哭,每天都要在自己耳边念叨楚墨离八百遍,听得他耳朵都要起糨子。   虽然长得也不差,看得出是个小美人儿,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怎么都透着股孩子气。转眼六年,她很少撒娇也再没哭过,或许她只想对着楚墨离撒娇,今天是她六年来哭的最惨的一次。   步裘欢将清欢搂在怀里,小丫头已经哭睡过去。   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身子偶尔一抖睡的极不安稳,步裘欢突然有点挫败,他记得曾经她说,有楚墨离在身边,天塌下来她都能睡得安稳。   他比楚墨离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都高出不少,或者说是楚墨离与他根本没法比,可楚墨离能带给她的那种安心感,他却不能办到。   罢了,瞎抄什么心呢。步裘欢将她抱到床榻上,然后坐在窗户边看着街上人群熙攘,有丝寂寥。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哪怕是收了清欢做徒弟打发时间,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转眼到了晚上,瑨王府里楚祈玉坐在轮椅上在庭院里独自一人望着皎皎月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太子府(曾经的墨王府)一片喧哗,宾客满堂,新娘坐在新房里,一把掀开了盖头。   “太子妃,这盖头是要等太子亲自来掀的…”喜娘小心翼翼的道,低着头不敢看新娘。太子多宠太子妃六年前所有人就都见识到了,随着楚墨离当上太子这天域哪个不要命还敢惹太子妃?   “知道了,你退下吧。”新娘轻轻开口,薄唇如樱。喜娘和丫鬟都识趣的没再多言,赶紧出了新房。   新娘见人都走了,三下五除二的将头上的钗子步摇全摘了下来。铜镜里是张美艳极了的脸,瓜子脸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楚楚纤腰不盈一握。   令人惊奇的是,那眉宇间与清欢有着几分的相似。楚墨离躲了敬酒,让白竒应付着,推开新房的门,瞧见满地都是桂圆花生和枣,新娘躺在床上睡着呢。   “苏奾。”楚墨离皱着眉,轻咳一声。名为苏妶的新娘睁开美眸,半坐起身子衣衫半掩隐隐约约露出那粉白色的肚兜和雪白的酥胸。   “干嘛,我都答应帮你这个忙了,还不让睡觉?莫不是太子想假戏真做来个洞房?”苏奾语气戏虐,青葱玉指扬起一个飞吻,楚墨离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是,我记得呢。岑清欢太子妃嘛,烦死了。”苏奾撇撇嘴站起身一把扯过楚墨离压在床上,翻身坐在他跨间然后摇动床板,发出阵阵羞人的喘息。   “啊~爷你讨厌~”   楚墨离看着苏奾朝自己翻了个白眼,一脸正经的‘叫(和谐)床’脸都黑了。外面传来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苏奾这才停止演戏,然后翻身裹着被子就要睡。   楚墨离则抱着被子在地上睡了一夜,心心念着自己的小丫头现在在哪儿,他一直不信清欢死了,虽然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清欢的消息,但他相信他的小丫头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所以他便把事情瞒下来,一瞒瞒了六年,将婚事找各种借口推延,只想尽快能寻到清欢,可如今实在万不得已,婚事不能再延。幸而遇到了与清欢极其神似的苏奾,做了笔交易,让她假装清欢嫁给自己。   因为这六年都没人再见过清欢,所以并不知道清欢的模样,于是苏奾的样貌轻而易举的让众人相信了。   然而白竒却觉得苏奾着实太过妖娆,清欢那个小丫头片子哪儿有这股媚人气儿?   若那小丫头片子知道楚墨离娶妻,会不会误会,然后一气之下想质问,就回来了呢。当年的事情太多疑点,那涯他也三番五次想去探究,可最后都无疾而终。   白竒杯杯酒下肚,心事堆的他胸口极闷,本想借酒消愁,可却应了那句“愁更愁。”   清欢此时已经睡醒,步裘欢递给她了杯茶水,她一饮而尽。   算算时辰该洞房了吧,清欢望着窗外圆月,哽了下喉“师父,今晚的月亮真圆。”   步裘欢没有接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连月亮都在祝福他……师父,我有点想府里的桃花了,我们回去吧。”清欢一扫不甘和痛苦的神色,换上了笑颜。   这一笑在朦胧的月下颇有些撩人心神,步裘欢眉宇却是紧锁唤了小厮去备马车。   “好。” ☆、苏奾   清欢瞧着距离天域越来越远,心渐渐静了下来,她本就没亲人,这下更是无牵无挂了。   不过,她还是有事情好奇,她想知道这六年发生过什么。   “师父,楚祈玉的腿怎么断的?”   步裘欢看向她,月色下映得那张小脸更加诱人,突然他觉得,楚墨离‘放弃’了清欢,真是一大损失。   “你觉得呢,楚祈玉一身残废,楚墨离即位太子。”   “……所以是因为争夺太子之位,楚墨离对他下的狠手?”清欢知道楚墨离狠,但她实在不明白,那日她和楚墨离都上了涯,既然楚墨离不在意那个弟弟,何必再跳下去?她明明看到了他眼里复杂的神色,还是说,只是为了救白竒?   “这是天域的事,南召的事我都不闻不问,你觉得天域的事我会知道?”步裘欢反问道。   清欢被噎住了,是啊,步裘欢可是连南召的事儿都鲜少过问。   不过,她才不信他真的不知道,步裘欢根本就是故意的。因为他本身武功和地位就极威胁帝皇,帝皇不敢动他,不代表没那个心思。所以步裘欢少涉政事,一副挂名摄政王的样子,减少帝皇对他的杀意。   “师父,这知道事情表面的未必就真的知道的透彻,而知道的透彻的,一般都装不知道。”   “懂的不少,但为师不说的事情,就是不说。”步裘欢眯了眯眸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像只狡猾的狐狸。   不是不可说,只是他不想说罢了。包括他其实知道楚墨离六年从未间断的寻清欢,他一切都知道,却私心不想告诉她。   清欢见此,便不再问了。   晚时的风很舒服,透着些些凉意,却并不至冷。清欢指尖摩挲着自己怀里的剑,思绪飘的很远,她当年想对楚墨离说什么呢。   楚墨离说,他等她与他感受相同的那一日,其实那一刻她就心跳的很不正常。   她就想告诉他,她心跳的好快,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她想伴在他身边,这种感觉是夫妻之间的喜欢吗?   可是那时害羞,又极不确定,没能说出口,这下倒是一辈子不用说了。   难受吗?清欢扣门问心,这六年她对他思念未减,清晰的记得他毒发的日子,没到那几天她就恨不得奔回天域。   现在得此结局,难受吗?   那一刻真是痛极了,所有少女的感情都被捏的粉碎,只觉有什么在那时变了。   或许因为已经过了六年吧,年幼的感情只是少女时期的萌芽,现在萌芽被掐灭,却让她突然松了口气。   以后……终于可以不挂念不想念。   清欢将剑抱得更紧了几分,颇有些自嘲自言自语的意味“师父啊你可得收留我,我这回真没家了。”   步裘欢本半撑着头闭目养神,闻声微微睁开了眼睛,突然觉得还不如刚才和她谈楚祈玉,谈一路也罢,免得她又去想别的。现在这丫头脑子里恐怕越想越乱,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叫没家,为师的府你就从没当回事?摄政王府从你拜师那日起就一直是你的家。”   “是是是,还是师父最好了。”清欢噗嗤笑出声,然后止不住的咯咯咯笑个不停,笑的泪都顺着脸颊滑落到衣裙,似用笑掩盖内心的悲伤。   步裘欢瞧着心疼,抬起手轻轻的将她的泪拭去,低沉着声音“别笑了。”   清欢怔住,这是第一次与他这么近的距离,原来步裘欢不仅狡猾的像狐狸,长得也挺像狐狸的。   “师父,你真的好像只狐狸啊!”憋了半天,清欢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步裘欢脸一黑,狐狸?这丫头都在想什么……   “嗯,还是美人儿狐狸。”清欢瞪大眸子打量眼前的这只大狐狸,然后语气十分肯定的又狠狠点了下头。   “……”步裘欢有点想捏死眼前这个死丫头,这是变相损他狐狸精?   清欢方才后知后觉发现步裘欢的面色有些古怪,赶紧解释“是因为师父很美啦,我是想夸师父好看的。”   不解释还好,这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步裘欢黑着脸坐回去,下意识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一举动落在清欢眼里,清欢撇过头去强忍住笑意,她怕自己再笑出来,步裘欢的目光就要瞪死她了。   心情似乎不再那么烦闷,清欢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梦里会周公。   翌日,太子府。   苏奾醒来时楚墨离已经不知去哪儿了,反正乐得清闲。   她本是北辰名伶被意图以公主的身份送与楚祈玉联姻,无意与楚墨离有一面之缘。她要自由,他要一个可伪装岑清欢的女子嫁他。   于是他们做了个交易,他偷天换日将另一个女子送与楚祈玉,她以岑清欢的身份嫁他最多五年,五年后分道扬镳。   苏奾还是很庆幸与楚墨离有这一面之缘的,因为那个替她嫁给楚祈玉的女子没活过一日便死了。   虽然不知如今的选择会如何,但至少要比嫁给了楚祈玉的那个结局要好。   五年,在女子最美的年纪她都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呆在这太子府。   苏奾叹息一声,可那又怎样,她本来就已经走到绝路了。   她是孤儿,本有一户极好的人家收养了她,可惜不久那对儿老夫妇双双病死。她还小都不记事,孤零零在那房子里饿的哇哇大哭。于是有人动了心思将她领回家,给他们家的傻儿子当童养媳。那年闹饥荒,粮食收成极差,家里着实也没了钱,于是她就被卖进青楼,在青楼长大,受尽欺辱。   可笑的是,苏奾这个名字还是青楼妈妈给她取的,之前的人家只管她叫丫头片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何名甚。   想到此,苏奾颇有些羡慕起清欢,清欢消失六年,楚墨离依旧如此爱她。可自己,却是真真正正连个居处都没有,女子人生中最重要的嫁人,还是以别人的身份演一出戏。 ☆、疯子公主   清欢和步裘欢没急着赶路,在南召边境的驿站歇息了一晚,清欢说要睡够本。结果一觉到了午时才起来,步裘欢却是连饭都吃完了。   “不是吧,师父你都没给我留点?”清欢吞了口唾沫,肚子饿得厉害。   步裘欢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该睡觉时不睡,到了早晨才睡吧,小二敲你房门送饭都快把全驿站的人敲出来了。”   清欢尴尬的笑笑,她昨儿几乎睡了一天,晚上哪儿还有那么困,所以悄悄坐在驿站下面吹凉风,一直到太阳东升她才有了点倦意,回房倒头就睡,沉沉的是任由外面天翻地覆的动静都吵不醒。   “想吃什么?”步裘欢昨晚自然也无心睡觉,驿站人来人往杂乱得很,他不放心清欢一个人在外面呆着,所以也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凉风,但是她不知道而已。想着,叹了口气。   “嗯?我们下去吃吧。”清欢觉得屋里烦闷,下面大厅里虽然吵杂,但很有人气儿。   步裘欢戴上面具带着清欢去了楼下,尽管已经尽量压低存在感,可明眼人都能察觉到那种身份不凡的气息。   感受到人悄悄打量的目光,清欢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果然,想接地气还是太惹眼。   步裘欢倒是无所谓,能尽量不惹人注目就尽量,就算被人认出身份也无妨,他又不怕谁,只是他不喜麻烦,能小心一分就小心一分罢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有点后悔自己这个想法了。   他不找麻烦,麻烦找上门。   “皇叔?!皇叔——!”   少女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在客栈响起,就跟生怕别人看不见这边似的。   清欢眼皮抽了抽……这又是谁这么没脑子?   那女子一身粉裙,繁琐的绣花。上下能带珠宝的地儿几乎都要带满了,恍惚让清欢想到曲嫣然。   人们认不出步裘欢,可认得出这个女子啊,这是南召出了名的二公主步牡丹,恐怕在天域,在北辰,甚至东离都大名鼎鼎。这南召的皇族男子各个都英勇不凡,女子都聪慧灵巧,唯独步牡丹,性子无理取闹又喜耍泼,闹不过就哭。   若说天域岑清欢那是真傻,南召步牡丹却是真真的蠢。   虽然如此,毕竟也是公主,能让公主喊皇叔的,可不就是摄政王嘛!众人回过神,纷纷跪地请安。   步牡丹才没心思搭理这些平民,打从二楼下来她目光都在步裘欢身上呢。   清欢见这公主似乎没有搭理这些请安的人的意思,悄悄扯了扯步裘欢的衣袖,轻声道“这满厅人跪着呢,你不让人起来?”   步裘欢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挥挥手示意众人。   众人包括步牡丹这才发现,步裘欢身边的这个女子似乎和步裘欢关系不一般,要知道,步裘欢的不近女色可是出了名的。   “你谁啊,见到本公主居然不行礼!”步牡丹见此,大为恼火。   清欢没心思跟这个公主起争执,所以就要老老实实行礼,结果被步裘欢一把抓住了。   “本王的人不需向任何人行礼。”   步牡丹一怔,撇撇嘴就要哭“……皇……皇叔,你以前最宠牡丹的,你,你居然为了这个野丫头凶我。”   清欢这会儿算明白了,感情这姑娘喜欢步裘欢,步裘欢压根就瞧不上这姑娘,然后这姑娘还跟没转过来弯一样死往上凑。   最宠她?步裘欢会宠人?清欢噗嗤就笑了出来,却没意识到步裘欢对她是极为宠溺的。   “你笑什么笑!你个贱民居然敢笑本公主!皇叔,你看她!”步牡丹一跺脚,哇的扯开嗓子就哭。   步裘欢皱着眉不打算理会,拉着清欢就要走,清欢微微低着头掩饰笑意,跟在步裘欢身后。   步牡丹哪儿肯让清欢走,一把就要扯她。   清欢跟步裘欢练了六年也不是白练的,感到背后的动作就要躲,结果步裘欢先一步将她护在了怀里,侧身躲了过去。   步牡丹这下哭的更厉害了,坐地毫无形象的开始耍泼。   清欢没功夫陪这疯子公主闹,只想赶紧回府。   人气儿她不要了,她现在要清净!这样的人气儿她可要不起。   步裘欢也不管步牡丹这般多毁皇家颜面,带着清欢就走,这下还运了层功力,不让步牡丹再追上来。   “师父,那个是公主?”清欢见离开了驿站,忍不住问道。   “嗯,当今二公主步牡丹。”步裘欢抱着她坐上马车,小厮也很有眼力劲的赶快驾车。   “……真是难得一见的公主。”清欢这话说的委婉,直白来说,就是皇室少有的脑残。   步裘欢没有接话,心里却暗暗回了句,所以到现在也没嫁出去啊。   这南召皇室的名字都极好听,大公主嫁与东离的太子为太子妃好些年了,名为步朝凤。   三公主嫁给北辰冥王有两年,名为步朝歌。   最年幼的小公主未及笈,名为步朝蓉。   而唯独二公主,至今嫁不出去,名步牡丹。   步裘欢是太上皇老来得子,所以一出生就独得太上皇宠爱,若非当时太子已立,恐怕太上皇就要把皇位传给他了。   而步裘欢只比大公主大一岁,那会儿当今圣上就已妃子成群,步裘欢出生第二年,太子妃就生了步朝凤。   要说这太上皇和皇上都是厉害人物,一个老来还能得个儿子,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了爹。   换言之,步裘欢虽然辈分高,其实也只大了楚墨离一岁。   楚墨离如今二十六,清欢二十,步裘欢二十七,比白竒还要小。   这也就是清欢所不明白的地方,步裘欢怎么就比他们厉害这么多?   按道理步裘欢受太上皇的宠,有太上皇他还用得着习武学阵法吗?   就算是为了基本防身,楚墨离的处境比步裘欢艰辛,怎么却比不上步裘欢这个处的安逸的武功高强呢?   清欢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又飘到了楚墨离身上,而此时驿站的事情已经闹的传出了南召。 ☆、一语提点   清欢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楚墨离的事情,赶紧打住,人家都另娶娇妻了,她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多想他的事情呢。   马车很快行驶到王府,清欢经历过这一次才发觉摄政王府的好,是不是该庆幸,她还能有个居处?想着,清欢把府里的房间挨个逛了一遍,摸摸树干,摸摸石桥,甚至连地上的砖块都没放过。府里下人小心翼翼瞧着,不明白清欢这是在干嘛。   步裘欢知道她心里那点感慨,冲管家和下人挥挥手,由着清欢去折腾了。   而在驿站步牡丹那么一闹,现在除了南召,其他三国也都知道了南召不近女色的摄政王身边有个女子甚至被南召摄政王称为‘他的人。’那女子虽不见容貌,但身姿姣好,想来也是个大美人儿。   这事儿就像当初清欢被赐婚楚墨离一样,消息传的很快,毕竟这可是极具爆炸性的,若非南召摄政王身边突然有了个女子,天下人都以为他是断袖或那方面有隐疾呢。   只是众人不知道,当年天域的一大笑话的女主角,同是这次的女主角。   楚墨离这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却并不在意,南召摄政王身边突然有了个女人?这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白竒知道楚墨离这全心思的都在寻清欢上,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有时他都会怀疑,清欢真的来过他们身边吗?他真的收了这么个小徒弟吗?还只是大梦一场,坠崖的幻觉呢?   苏奾看着书房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那个名叫清欢的女子究竟何方神圣,竟能让这个人如此痴情?为何她却无法获得这种幸福……命运真是可怕的很。   抬手轻轻叩了叩门,楚墨离停下与白竒的交谈,没有说话,默许她进了。   “王爷还真是好精神。”苏奾打了个哈欠,娇笑道。   “何事?”楚墨离无心与苏奾扯嘴皮子,皱了皱眉。   “王爷可听说了南召摄政王身边多出一个女子?”苏奾见此,翻了个白眼也不与他废话了。   楚墨离从鼻息间发出了个嗯音,这事他本没放在心上……经苏奾这么一提,恍然想起什么,果然苏奾下文继续道“王爷这些年四国踏遍都查过了,可唯独南召摄政王没查,南召摄政王的存在就像断魂崖,人们畏惧所以都会绕过,甚至忽略,而就算王爷查了,也不会查出什么。但正因如此,更不该放过这个消息。不管究竟如何就算机率渺茫,查一查总是好的。”   白竒也反应过来,是啊,他们又犯当初坠崖的那个错误了!   “春夏秋冬!”楚墨离当机立断站起身,将春夏秋冬唤来,吩咐尽全力的查。   苏奾话已说就回房歇着去了,她之所以任何消息都不放过,想让楚墨离查,也是为了能早日自由。   这里,这太子府,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当年清欢失踪,不可能是她自己走的,若是她自己走的,且不说没有理由,她也没那本事躲六年。除非,是被人带走,而且还是个厉害人物。”白竒思来想去,越发觉得步裘欢可疑。   楚墨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过些时日,大抵就是南召一年一次来访,天域回访时我会向父皇自荐,前去南召亲自一查。”   白浮酢醯阃罚蚁鹊却合那锒鞑榈慕峁?/li>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两天小桃手术来着所以断更了,今天先这一更,字数少,下一更尽量多些字数。 ☆、再遇险   春夏秋冬什么都没查到,却让步裘欢给摸了个清楚。   步裘欢向来磊落并没下令封锁消息,事情只分他想说和不想说,而他凡是不想说的事,旁人都查不出。   春夏秋冬无功而返,倒也在楚墨离的预料之中,再过些日子,他便以太子的身份去南召回访,届时亲自去查,才得以安心。   而步裘欢这边,思虑许久决定遵循清欢的意思。   清欢听闻春夏秋冬来调查她,并没想着是楚墨离寻她,只是觉得因为步裘欢的身份,突然身边多了个女子,其他国家都会有心调查,而楚墨离派春夏秋冬来查也是情理之中,她可还没那么自作多情。   步裘欢见她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大抵也猜到她的想法了,挑了挑眉道“此次这小子什么也没查到,势必要亲自来查。两日后是南召访天域的日子,然后天域会派使臣回访,想必他会借机请命来南召。”   潜意思就是,你要不要见他一面,或者如何打算,总要有个思想准备。   清欢现在想开了,不就一个男人吗,她拿得起放得下,六年前那懵懵懂懂的感情谁认真谁就活该。   她干嘛要等他来找上家门,难道要他知道她就是步裘欢身边出现的那个女子,然后让他问一句怎么没死?   “师父,我们去天域找事儿吧。”清欢狡黠一笑,十足的小狐狸样子,果然是跟着步裘欢久了,步裘欢是个老狐狸,她就像个小狐狸,学了个十成十。   “……”步裘欢看出她眸子中的算计,没说话。   “师父你放心,我吃不了亏。”清欢故意歪解他的意思,贫嘴。   步裘欢依旧不说话,他并不是怕她闯祸,反而是怕她倒是不舍,然后离开他。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情绪,只是不想放她走。   “……师父啊,我说真的你理理我嘛,我就是不想等楚墨离找上家门来,难道我要他来质问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消失六年?他都另娶了,这是要将我至于何地,既然注定要与他有个了断,我不如亲自去,要找事也得是我找他的事。”清欢索性盘腿坐在步裘欢身侧,扯住他的衣袖一个劲的摇晃。   步裘欢叹了口气,撇过头去不看她“随你。”   清欢得了允许,立刻就蹦哒起来,嘴甜的说了几句,然后回自己房间去‘养精蓄锐’了。   步裘欢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风拂过他的发丝,夜色撩人。   清欢回了房间赶紧把门关上,倚靠着门吁了口气。   她刚才越说就越想哭,险些就要控制不住。   瞧她说的洒脱,可又怎会不心痛。   “楚墨离啊楚墨离,六年了,我原本是想够资格站在你身侧,不曾想却是为了有实力跟你一刀两断。”清欢苦笑,没料到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而她竟也能下了狠心和他诀别。   究竟要多狠心,才能割舍掉一段感情?   清欢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累了,没力气再跟楚墨离多折腾了。   长痛不如短痛,如此甚好。   楚墨离这边忙的焦头烂额,身为太子需要应付朝臣,管理政事,又要分出更多的心来寻人,着实是体力透支。   苏奾下厨做了汤给楚墨离送去,本就是维持个面子上的事,却是在天域越传越广,说太子妃亲自为太子做羹汤洗衣,无不心细。   太子和太子妃郎才女貌是佳偶天成,一对儿璧人。   可这事儿传到南召,传到清欢耳里,更是刺心。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关注楚墨离那边的动静,却连着获得的是这种人家夫妻俩恩恩爱爱的消息。   久而久之,她竟然也听习惯了。   步裘欢连续几日没怎么出房门,他总觉自己心思怪怪的,明明与清欢只是师徒,他也纯粹为了打发时间。   可每每楚墨离那边有动静,他就不想告诉清欢,总怕她走。   怕?他堂堂摄政王,皇上也要敬他几分,他有什么会怕?   可他就是怕了,他不想让她离开南召,不想她离开自己。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吗…   步裘欢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些,越想就越是烦躁。   眼见时间飞快,才从天域回来就又要折腾去天域。   清欢是铁了心要主动一刀两断,步裘欢再次备好马车,走小路避开了南召派去天域的使臣。   路途不远,一天即到,天域南召边界最近,也速来交好。毕竟打起来谁都落不着好处,反而容易两败俱伤。   清欢看着车窗外的林子,恍惚想起断魂涯那儿的林子。   自那之后,命运就如此偏差了。   正感慨,一股杀意弥漫开来,紧接着马儿嘶鸣一声,步裘欢迅速将清欢护在怀里,一支箭擦着他脸颊而过。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可不就和六年前那场景半分不差嘛!   清欢这下怒了当下握住了剑,来了一次还想来一次?她有那么多六年耗吗!   “师父,怎么办,杀?”   步裘欢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唇间溢出一个字音,瞬间带着清欢踏出马车。   “杀。”   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简单一个字,瞬间血溅满地。   清欢灵敏的躲过飞箭,抽出剑来抢在人还没被步裘欢杀光前也动起手。   “师父!你留两个给我!”   步裘欢见此,反正有他在,不会发生危险,便停了手,任由清欢去发泄了。   清欢招招凌厉,三下五除二就杀了个干净。   血溅到她白皙的小脸蛋上,十分妖艳。   步裘欢眯了眯眸子,将马儿安抚一通,驾马的小厮已死,他这个摄政王沦为了车夫,清欢哪儿敢劳烦步裘欢驾马,笑嘻嘻的把马和马车一剑分开。   “师父,咱俩骑一匹马如何?”   “…太显眼了。”步裘欢立刻拒绝了这个提议。   “……”清欢抽抽嘴角,那怎么办,要是让他这个摄政王驾车,岂不更显眼。   “你骑马我轻功,小心点”。步裘欢一把将她拎上马,运了一点点功力啪的拍了下马。   不等清欢反应,马已经跑了出去。   步裘欢拍拍手,几个暗卫出现,吩咐他们清理现场后随即施展轻功,快速追上清欢。 ☆、从此再无瓜葛   “师父你玩我呢!”清欢好不容易停下了马,发丝凌乱,转眼却见步裘欢不急不躁优雅从容。   “徒儿你定力还是不够。”步裘欢眉眼满是笑意,翻身上马一手搂住了清欢,一手从她手中拿过马绳,清欢一懵,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郁闷着。   一夜颠簸,清欢是没心没肺的趟他怀里睡着了,可步裘欢想的却很多,今日情形,与这丫头当初与楚墨离遇难的情形很像,换句话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楚墨离这种皇室的人,总是要结几个冤家,而他呢得罪的人也多了,想杀他的也不会少。但怎么会如此巧?除非来想杀的不是楚墨离也不是他,而是……她。   步裘欢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若那些人真是冲着清欢来的,可真是嫌命长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就敢动。   两人这般算光明正大的来了天域,一路的颠簸清欢是女孩子肯定是不好受,步裘欢索性在驿站要了两间上房。   南召太子步煜麓也刚到驿站,瞧见步裘欢抱着个女子出现在天域时都要惊呆了,这是皇叔?还抱着个女人?   “皇……皇叔……”步煜麓极不确定的出口喊到。   步裘欢撇过头看向步煜麓,步煜麓心一惊赶紧请安,驿站的人见此也赶紧请安,天哪,南召摄政王这尊大佛不是不问朝政不理政事吗,怎么会来天域?   “参见皇叔。”   清欢被众人吵到,嘤咛一声,步裘欢捋了捋她的发丝,柔声道“乖,一会儿我抱你去房间好好休息一晚。”然后对步煜麓等人点了点头,没多言就上了二楼。   步煜麓瞪大眼,总觉是自己看错了,他倒也听闻了皇叔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但他并不相信,毕竟皇叔不近女色又冷血冷情是出了名的。   消息传的很快,这下连天域皇帝都震惊到了。   南召的摄政王是何等人物,那是南召皇帝都要让步几分的,怎么会突然来天域?   众人揣测不已,而楚墨离听闻后迅速带着白竒就要去驿站。苏奾却是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了他,皱了皱眉“太子殿下不要命了?!”   楚墨离不着痕迹的将衣袖从她手里移开“这是能确认那个女子是不是清欢的机会。”   苏奾叹口气,知道拗不过这个太子爷,只得到“那你带着我。”   楚墨离没说话,和白竒迅速牵了马,苏奾见他没拒绝就也牵了马跟着一起奔向驿站。此时驿站里清欢被刚才一吵已经睡不着了,驿站里亮着灯笼,大厅和廊间空无一人。驿站老板娘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过去,店小二也在个桌子上趴着。   清欢倚靠着栏杆,步裘欢陪在她身旁,幽幽灯光下那张小脸说不出的魅惑。   “师父,我有点后悔了,你说我要真见了他该怎么办?”   清欢对着步裘欢,睁大了眸子水汪汪的盯着他。步裘欢轻笑,低沉着嗓音“你说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要记得一切有师父在。”   “师父…”清欢微微一笑,步裘欢忍不住伸手轻撩她的发丝。而此时——   “夫君!”苏奾惊呼一声一把扶住楚墨离,楚墨离一行人刚好踏进驿站,苏奾从怀里掏出药塞进他口中,楚墨离强撑着对两人说没事。   但在清欢这个角度向下看去,却是暧昧无比,仿佛苏奾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被他抱着。   而就在此刻,四目相对…步裘欢的手还抚在她的脸颊。   “欢儿…”楚墨离向前一步脚下几分不稳,白竒顺着看向楼上,也怔了,真的是他们寻了六年的人!   那眉眼虽然变得成熟,但他依旧认得出。   而苏奾寸步不离的搀扶着楚墨离,这一幕在清欢眼里不知怎么觉得可笑。   “师父你先回房吧。”清欢转而对步裘欢道。   步裘欢揉了揉她的头,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楚墨离下意思的甩开了苏奾,疯了一般跑向二楼,一步一趔趄,他眼前逐渐被泪水模糊,他好怕这是假的,是幻觉。   “欢儿!”他激动的唤她想抱住她,清欢却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   楚墨离却没在意,一把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颈间,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清欢莫名想笑,很想自嘲,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可他就是不放手。   “放手。”冰冷的语气从她口中吐出,让她也有点不可置信。   楚墨离身子僵住,语气疑惑“欢儿?”   “我说你放手!”清欢语气开始焦躁,心里那团火蹭蹭的往上冒。   苏奾和白竒站在不远处看着,白竒惊于为何清欢的语气这般,而苏奾惊于这个女人真的很美。她与清欢比,真是要形影见拙。   “不放!”楚墨离话音刚落,清欢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了他,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吵醒了店小二和老板娘。   而楚墨离的脸上赫然浮现了一个红掌印,白竒见事情不妙,袖里划出两根银针迅速点了老板娘和店小二的睡穴。   就连回房悄悄听着的步裘欢也有点楞,听声音是清欢打了楚墨离,想着打开门看向长廊四人站着的地方。   楚墨离被那一巴掌打的退后的两步,身子有些虚弱的样子,可清欢并没注意。   “你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来抱我?”清欢勾起唇角,她满脑子都是苏奾刚才的那一声夫君,是啊,他现在是那个女人的夫君,她呢,她算什么?一个六年前就死了的人吗?   “我没资格?那刚才那个男人就有资格吗!”楚墨离的火也上来了,他六年来的思念牵挂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每天都在寻她,得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吗?刚才那个男人,他那么亲密的抚摸她的发,他是她夫君,却连抱都不可以了吗?   “他比你有资格。”清欢冷嘲着,心却非常痛。   步裘欢是她师父,是有身份和她有关系的,而楚墨离现在娶了另一个女人,与她何来的关系和资格?   楚墨离哽了一下喉,心被撕裂开来,活生生硬生生的被她的话刺出一个血窟窿。   六年,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欢儿,你可知道我这六年——”楚墨离眉宇间尽显痛苦,清欢却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心里无名的火气直冲脑子,口中就忍不住的想把话说的狠一点更狠一点,仿佛要抹去他们之间所有过往才甘心。   “你这六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六年反正也好的很。”   “清欢!”白竒出声想阻止局面,可两人没一个理他的。楚墨离指尖深深掐进肉里,血缓缓滴落,苏奾想冲过来,却知道在这儿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的身份。   楚墨离就这样静静看着清欢,仿佛想把她的容颜刻进脑海,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欢儿越来越好看了,这些年没受委屈就好。”   一句话引得清欢心颤,眼睛一涩却始终没有让泪掉下来。   她不想和他纠缠了,她累了,她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去争宠,他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所以她现在要离开。   清欢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心软,她现在不是他的妻子了,他是别人的夫君。   还不等她缓过来,楚墨离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眉宇痛苦的皱在了一起“欢……欢儿快走!走!”   清欢身上的血的气息让楚墨离要失控,这时清欢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二十!   白竒想冲过来搀扶楚墨离,楚墨离为了不伤害到清欢扭头往楼下跑,清欢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楚墨离此时脑内已完全失控,牙齿瞬间没入了她的肩膀。   同样的位置,却让她更疼。   清欢忍不住哭了出来,却不是因为肩膀的疼痛,白竒看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清欢紧紧的抱住楚墨离,呼吸他身上的气息,那是曾让她依赖的味道。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了,清欢告诫着自己,泪水沾湿了他和她的衣衫,步裘欢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   不知过了多久,清欢冷静下来,楚墨离也昏了过去,清欢将楚墨离一推,白竒赶紧接住了他。   “把他带回去吧,我与他从此无半点瓜葛,自重。”   清欢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直奔步裘欢,用手理好了衣衫。 ☆、她心软了   清欢看见步裘欢,突然就笑了。   “师父…”   “嗯。”步裘欢心情复杂,只觉烦闷得紧。   可步裘欢怎么没想到,她和楚墨离闹了这么久,她开口对他说的,竟然不是“师父我后悔了”“师父,你说我这样做对吗”这种话。   “师父,他的毒真的没办法治吗?”清欢开口,不是撒娇也不是委屈,没有愤怒或者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如往常那般,似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她想的,是话说都说出去了,还后悔矫情做甚?   步裘欢叹了口气,正色道“你不早就知道了他的毒连神医公子都救不了吗?”   “可是我更信师父呀,如果师父说真的没法治,那我才信。”清欢嘟了嘟嘴,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步裘欢。   “如果有办法,你是想解了他的毒?”步裘欢看出她的想法,但着实不明白这丫头的脑回路。   清欢轻笑出声,拉住步裘欢的袖子走进他的房间“师父我们就别站在门口说话了。”   步裘欢将房门关好,挨着清欢坐在她旁边,等待她的下文。   “…”清欢被他盯的有点不自然了,咳了声“我的血能压抑他的毒,可是他那新太子妃只能傻站着,什么也做不了。就当为我和他那短暂的夫妻情份帮他一把,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步裘欢挑挑眉,知道清欢终究是心软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毒如何治,但我知道流传于世的传说,有一本宝典记载了可解万毒的法子。”   “嗯?那…那宝典?”清欢想着既然有这么一线希望,为何楚墨离不去寻呢?   步裘欢瞧出清欢的想法,有点哭笑不得“你以为宝典这么好寻?都说是传说了,到底有没有还不见得,百年来为寻宝典的人数不胜数,最后都落得个尸骨无存。楚墨离应该也是,但可惜怕是连踪影都没觅到。”   清欢当下有点失望,但很快从步裘欢语气中听出了端倪。   “哎~师父,莫非你知道?”   “据说那宝典散落各地,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步裘欢眯了眯眸子,墨发披散在肩,添了几分慵懒。   “说来听听!”只知其一也好啊,总比不知道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里死人最多?”步裘欢不道破,倒了杯茶递与清欢。   哪里死人最多?若是平常人定会觉得是乱葬岗或皇宫。   乱葬岗不必多说,那就是扔死人的地方。   而皇宫呢,自古多杀戮。   但清欢明白,定不会是在这两个地方,不然早就被人找到了。   那么……   “断魂涯?!”   清欢惊呼出声,只见步裘欢淡然的点了点头。   “可,可是…”清欢有点结巴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宝典会离他们这么近。   “不然你以为断魂涯下那些看起来身份不凡,有随身带着武器的尸体是怎么来的?”   “…那,那师父你这么厉害,又知道宝典位置为什么不去拿呢,世间只么多人想要,师父就不想要吗?”清欢注意到步裘欢眸子中似乎有一丝落寞。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那宝典对于我,没什么用。”步裘欢起身打开了房门,开始下逐客令“你还知不知道你是姑娘家,大晚上在男人房里成何体统,赶紧回去睡觉!”   清欢缩了缩脖子,朝他扮了个鬼脸。   “嘁!”   “回房间自己把伤口包一包,我是男子,终究不方便帮你。”步裘欢温声道。   “知道啦!”清欢抿嘴笑笑,跑回房间去了。   步裘欢这才关上了门,却听见一丝衣袍摩擦的声音,想来那丫头是不老实,又翻出去想去太子府了。   罢了,楚墨离又不会伤她。步裘欢点了灯,坐着听动静,等她回来。   而清欢的确是翻了出来,却并非去向太子府。   策马扬鞭,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夜色中奔向断魂涯。   楚墨离的毒恐怕再不治就要来不及了,她不能等步裘欢带她去断魂涯。断魂涯多是危险,步裘欢定不会许她跟着。   那片熟悉的林子,自那以后的分道扬镳,清欢心情有些沉重。   一阵阴风而起,浓浓的杀意弥漫开来。清欢越发觉得有问题,她怎么就总能遇到刺杀这种事情呢,如果说上两次是因为楚墨离和步裘欢,那这次呢,她和他们又无怨无仇。   但这些次遇到刺杀,都有共通点,就是都有她在。   那么,这些人想杀的……清欢皱了皱眉,凌厉的剑从她背后袭来。 ☆、和亲,和谁?   清欢敏捷一侧,一手撑在马背一脚狠踢过去。   那人也迅速躲过扬起手一把粉末洒向她,清欢避不及时只能屏住呼吸,可到底还是吸进去了一点。   “哎?大叔你好大手笔,这毒里用的都是名贵药材呢。”清欢一只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却意外发现自己并没中毒迹象,于是一边策马躲蒙面人攻击,一边跟蒙面人闲扯。   蒙面人见毒竟对清欢不管用,内心大惊,这毒可是立刻见效的,就算武功高强之人也走不了半步,就会魂命归西。   “大叔你这毒挺厉害啊,这配方真是高!”清欢啧啧称赞,眼见就要到断魂涯,也不打算再废话了,拔出剑来招招狠厉直逼命门。   这一下,蒙面人节节败退瞬间被压制住,逐渐已分出了上下。   就在清欢的剑要刺到他胸口时,他突然笑了,似乎看破了一切,仿佛将获得解脱。   “姑娘,我死后烦可否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我的女儿,我找了她近二十年。告诉她,我和她娘都很爱她。”蒙面人停下步伐,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清欢一怔,剑一歪偏了半分,却还没刺到他胸膛,蒙面人已经倒地而死。   事情发展有些跳跃,清欢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半响才回过了神,一把扯下蒙面人的面纱,只见蒙面人嘴角溢着黑血。   蹲下身子,心情沉重的搭上他的脉搏,跟着白竒学的那一段时间,可不是白学的,她一下就诊出,蒙面人中了蛊毒。   看来这些刺杀她的人,还有上家。给这些人下了蛊毒,背叛则死。   不简单啊,可她谁也没得罪,到底是怎么惹上了麻烦?   清欢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从蒙面人手中拿出那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精致的水仙花,栩栩如生可见绣工极好。清欢捏了捏,里面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还有纸似的东西。   好奇心驱使下,清欢打开了荷包。   里面有个小孩子带的长命锁,还有几张泛着黄的纸。   清欢借着月光,看了那沉长的故事:   当这封信被人看见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我希望能拜托您将这个荷包和荷包里的东西交与我的女儿。   原来,这个刺客姓叶,是北辰曾经的武状元。年轻时认识了一个绣娘,一见钟情,发誓定要娶绣娘为妻。   就如所有烂俗悲情的故事那样,这个男人没有钱,只是个穷小子。而绣娘也是孤苦伶仃,只能靠手艺养活自己。   于是男人决定去考武状元,他说,等他回来,一定风光娶她过门。   那时绣娘怀着他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男人一去就是两年,这两年并不算长,可回来时,绣娘已经死了。   绣娘是身患疾病,病死的。   生了孩子后,她更是揭不开锅,加上又是未婚生子,每天都忍受着街坊邻居的唾骂。   因为绣娘极喜欢水仙,所以给女儿的小名取为仙儿,全名叶仙。   她日日夜夜期盼着男人的回来,最终却还是死了。   死之前,她将孩子托付与一对儿老夫妇,老夫妇都没有孩子,所以很喜欢这个孩子。   但不久,这对儿老夫妇也死了。孩子便不知沦落至哪儿,男人回风光归来,抬着十里红妆,还给孩子买了长命锁,却见到的是她的坟。   而孩子,也不见了。   男人带着当初的定情信物,绣娘亲手绣的荷包,还有长命锁,寻了孩子快要二十年。   而如今他的孩子,应该也有二十岁了。   听闻曾经被卖进青楼,然后以公主身份嫁到了天域。   于是男人便来了天域。   信中只字未提他为何要刺杀清欢,目的何在,上家是谁。   想来若是写了,命也就完了。   清欢收起荷包,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可怜的,便将马拴在树旁,挖了个大坑。   “大叔,相逢是缘,东西,我会送到仙儿姑娘手上,就此别过啦。”   天色微亮,清欢挖了一夜的坑,将这曾经的北辰武状元,葬在了此地。   眼见是没法去断魂涯瞧上一二了,清欢翻身上马,决定先处理这个仙儿姑娘的事情。   被以公主名义送来天域和亲?能和谁和亲?老皇帝就算了吧,难道是楚墨离?不可能,楚墨离只有一个太子妃,没有别的女人。   而其他王爷据说这几年也都被楚墨离铲除了个干净,全不知不觉拉下马做掉了。   那就是……楚祈玉?! ☆、没关系,他爱她就够了   清欢没有直接回驿站,而是翻墙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里依旧和当年墨王府时一样,她恍惚觉得自己一直没离开过这里。   清欢每走一步,心就沉重一分。   风吹落花瓣,落在她的发梢,恰似当年,他轻轻将她肩上的落花拂去。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苏奾刚好从外面回来,拎着一包药,是白竒开的方子。   “太子妃…”清欢转过身看到她一怔,然后行了个礼,苏奾赶紧上前止住她“这太子妃六年来一直都是姑娘你啊,叫我苏奾就好。”   “仙?水仙的仙吗?”清欢只是想到那个叶大叔的女儿,便随口一问。   “不,是奾。”苏奾一笑,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那包药。   “我去煎药,姑娘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太子殿下吧。其实太子殿下这六年,一直都在寻姑娘。”   “……不,还是我去煎药吧,一会儿我看一眼他就走。”清欢见苏奾对自己并没恶意,有点奇怪。   “好。”苏奾将药给了清欢,然后离去了。   清欢去小厨房煎药,思绪万千。   些许时间,药便好了。清欢端着药,凭记忆中的路,寻去了他的房间。   白竒见到她时有点发怔,楚墨离还没醒,躺在床上,眉头紧锁。   “师父……”清欢还是习惯的唤白竒师父,白竒叹了口气“回来了?你在这儿陪他罢,我且出去一趟。”   “嗯。”清欢侧了身,白竒从她身旁过去时,又叹了口气。   待门被掩好,清欢在楚墨离榻边坐下,却一眼看到梳妆台上的女子发簪。   “我这又来犯什么贱呢。”清欢用勺子吹温了药,喂给楚墨离。   楚墨离喝不下,就如当初掉涯时的情况一样。   于是清欢将药含在自己口中,犹豫了一下,贴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上竟没有别的女子的味道,他的身上也还是淡淡的檀香。   一口又一口的缓缓渡他咽下,楚墨离指尖动了动,睁开眸子以为是苏奾,下意识就想推,却嗅到了一丝他日夜思念的味道,那是她的味道。   “欢儿。”楚墨离嘶哑着嗓子,却惹得她身子一抖。   刚想离开,后脑勺却被强劲有力的大手扣住,然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楚墨离的吻,很强烈,仿佛怕她会溜走,又似在惩罚她六年的毫无音讯。   清欢感觉身子一软,不自觉就沉沦下去。   直到双唇被他□□的红肿不堪,她才回过心神。   “…嘶…疼。”   “…欢儿。”楚墨离从她唇上转移至脖颈,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犹如情人的低喃,使她再次沦陷。   “别…楚墨离你放…”   “我若不想放呢。”楚墨离停下动作,不等她说完,声音极其低沉,让清欢有丝不安。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清欢红着脸故意有些嗔怒道。   “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楚墨离轻笑出声,却满是危险的气息,清欢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有些不安。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清欢挣扎着想推开他,结果却是纹丝不动。   没想到她习武这么久,还是敌不了他,或者是她本就渴望着他这般,所以私心也不想敌他。   “我不仅有资格如此,欢儿,我好想你。”楚墨离如同着了魔,吻越发向下。   清欢发现了楚墨离的异常“你,你怎么了?”   “我不想欢儿离开,所以想把欢儿留在身边。”楚墨离似乎没有接她话茬,又似乎接了。   “所以欢儿既然主动来了,那我怎能再让欢儿离开……我承认这很卑劣,可是欢儿……”楚墨离翻身将清欢压在身下,扯下了她的衣衫。   “不要走。”   他低喃着,清欢方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不自觉虽然挣扎,却有了配合的味道。   其实她想他,她怀念他。   “疼吗。”楚墨离指尖抚上他咬的那个伤口,清欢想摇头说不疼,可突然又看到了梳妆台上那些女子的饰品。   他们……也在这儿欢愉过吧。   别的女人用过的男人,她不要。   “楚墨离你放手,我要走!我不爱你,一直就对你没有喜欢,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   清欢的话让楚墨离顿住,眸子里满是悲伤与寂寥。   “是他吗?”   “啊?”清欢不解。   “南召摄政王。”他勾起唇角,笑意凄凉。   “……是。”清欢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却依旧道是。   “…无所谓,既然留不住心,人在这儿就好了。”楚墨离笑意越发的大,凄楚,悲寥,孤寂。   他本以为她若想走,他会放她走,他愿意成全她的幸福。   可当她又重新站到他面前,当他贴上他的唇。   他反悔了。   他不要她走,不许她走。就算她不爱他了又怎样,他爱她就够了。   他无法再承受没有她的一分一秒,他现在,只想要她。 ☆、真正领教了他   楚墨离失了理智一般,禁锢住她的手腕,吻不断落下,那白皙的皮肤被他吸允留下一个个小草莓。   她本想出声阻止,开口却是羞人的娇音。   感觉到身下的小丫头…不,现在她已经张开了,是个已经长大了的小女人了。感觉到小女人身子变得瘫软,似没了力气反抗,楚墨离越发满意松开了她的手腕,三下五除二的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如数褪去。   清欢浑身颤栗,指尖紧紧抓住床单,暴露出她的慌乱。   “楚…”   “乖。”他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竟让她听了话,神智越发迷离,腿不自觉搭在了他的腰际。   清欢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唤起了他的名字,楚墨离心尖一颤,动作温柔了下来。   白竒搞不懂清欢现在到底怎么想,所以也怕两人吵起来,和苏奾便呆了一会儿就想回楚墨离房间看看,结果两人还没到门前就听到了阵阵羞人的声音。   白竒轻咳一声,苏奾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倒不是她一本正经叫(和谐)床的时候了。   “看来太子殿下恢复的很好啊,体力旺盛着呢。”白竒一脸戏虐,苏奾则红着脸赶紧转身就走。   她虽然被卖进青楼,可到底也没亲身经历过那种事情,能演戏,可不能实战,看见活春宫图照样羞的不行。白竒见此啧啧两声,也转身离开了。   听墙角这种事,六年前不行,六年后更不行,他还是很识时务的。   不由得白竒突然想到了岑苍歌……不知她嫁到北辰,如今可还好。   那个女子,是的的确确走进过他心里。那天老皇帝下令让岑苍歌与北辰冥王和亲为侧妃,北辰冥王早两年已娶了南召公主步朝歌为正妃,不知苍歌可会受欺负。   那天他策马拦下了她的花轿,他说,她如果不想和亲,他可以立刻带她走。那时他是真心的第一次如此紧张一个女子,可她拒绝了他,她说,她愿意嫁给冥王。   既然如此,他也只得放手祝愿。可心里始终是个疙瘩,他知道他忘不掉岑苍歌,那个被他看了脚裸,害羞不已的女子。   步裘欢在驿站等了一天,听暗卫报告清欢是去了太子府,微微放心。毕竟他相信楚墨离不会伤害清欢,可这一天了,清欢还没回来。她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怎么也得回来见他或者派人报个平安。   越发想着不对劲,步裘欢却收到了清欢的来信,上面的字迹也的确是清欢的:   师父,我在太子府可能会呆一段时间,放心我很好,勿念。   清欢这边被楚墨离折腾了一天,待她清醒过来,心情极其复杂。看着床上的落红,她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和她有了夫妻之实,却没了夫妻之名。   因为步裘欢还在驿站,清欢也怕步裘欢着急,便写了字条差人送去。   楚墨离小心翼翼的收起那片落红,然后用温热的毛巾为她轻轻擦拭,满是柔情。   “我命人做好了晚饭,一会儿我抱欢儿去吃。”   清欢半坐着不动,没说话。楚墨离也不介意,他已经想过了,只要她不走,怎样都好。于是抬起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唇瓣轻轻印上她的额头。清欢身子又是一抖,他还是那么温柔,却不同于曾经。   或许现在的他,这样令人害怕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并没有表面那么温润,六年前她就知道。可她又这么依恋,不舍,就算是这样的他,她依旧心跳不已。   可是…   一想到苏奾,清欢心就凉了半截。   一把拍开楚墨离的手,清欢扶着床榻想站起身,怎知腿软的就要倒下,被楚墨离及时抱住。   “我要去洗澡,你放开。”清欢冷着声音,他的笑容丝毫不减“好,我抱你去洗。”   清欢没再吱声,被他抱进浴池里冷着一张脸当着他的面便洗了起来。刚才云雨之时看都看过了,这会儿遮又有什么用。清欢反复揉搓着身子,仿佛想洗干净什么很脏的东西一样。   在楚墨离看来,却是她被他碰了,她嫌脏。   脏?呵……   楚墨离解开衣袍,也缓缓踏进浴池,清欢咽了口唾沫,有丝不安。   楚墨离将她抵到浴池边,吻,肆意侵略她的每一寸。   清欢没有推开他,却神色更冷。   苏奾踏进大厅时,就感到了一脸的尴尬。楚墨离一脸柔情蜜意抱着清欢坐在桌前,丫鬟布好菜逃一般就赶紧离开。而清欢寒若冰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白竒当即明白过来,适得其反了。   “咳…我……我搬去别苑吃。”苏奾实在看不破两人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还是别惹事儿为妙。   “不必,我去住别苑。”清欢终于开了口,她知道楚墨离不会许她走,来硬的她现在也没力气,只能住太子府。   “……”苏奾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盼来正主回来了,就能自由了,正主这个样,不是要她命吗!于是看向楚墨离。   楚墨离揉了揉清欢的脑袋“欢儿以后都睡我房里。”   清欢冷冷斜了他一眼,感情他娶了太子妃还想招惹自己,现在又在人家太子妃面前跟自己亲热,这把太子妃置于何地?   莫非还想立自己为侧妃?或者是妾室?不,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通房。   “楚墨离,你真是越来越混蛋了。”清欢突然笑了。   楚墨离权当听不出她的嘲讽,没有接话。   “当年不是你瞎,是我瞎。”清欢又讽道。   “我记得欢儿最喜欢吃这个,来尝尝。”楚墨离夹了一道菜,细心的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清欢不吃,他就这样一直僵着。   “看来欢儿不喜欢了,来人,把做这道菜的厨子赶出府。”楚墨离勾起唇角,夹起另一盘菜。   清欢一怔,赶出府?那岂不是因为她连累别人了!“不……我挺喜欢刚才那道菜的,你不要…”   “来人,把那个厨子杖毙。”楚墨离笑的一脸温和。   而清欢此时才真正领教了楚墨离,是的,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下的去手,到底还有什么下不去手?   自己,恐怕也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吧。 ☆、可她还是要走   接下来的每道菜清欢都乖乖的吃,不再违逆楚墨离,生怕再连累他人。   苏奾赶紧悄悄溜去别苑,白竒则跟着小厮,去了厨房。   做饭的厨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以为太子真的要将他处死。   “没事,全叔你快起来。”白竒扶着全叔坐的凳子上,叹了口气。   “您跟随太子殿下这些年了,太子怎么可能真的处死您?这小子,是故意吓太子妃呢。”   全叔一怔,太子妃的事情,他们这些跟随太子多年的老奴是知道实情的。   “这……太子妃不愿意留下吗?”   “谁知道呢,六年能改变的太多了。”白竒望着窗外的圆月,有些出神。   这句话倒更像说给自己的,六年能改变的太多了,岑苍歌说不定连你是谁都忘了,白竒啊白竒,你何必呢。   全叔是聪明人,自然懂了眼前是怎么回事。   太子不想太子妃走,甚至威胁恐吓的招数都用上了,太子妃心软,不愿牵连他人,其实她大可不在意他们这些奴才的性命,只管走就行了。但太子妃不可能不在意,太子妃一直以来都是极善良的人。   夜晚,清欢吃过饭被楚墨离抱去了房间。楚墨离动作很轻柔细心,将她放在榻上,然后轻轻的给她擦拭脸颊和手。   清欢透过月光看到他的侧脸,墨发披散,随意的垂落。   那发丝中,她突然发现了一丝银白,他还不到三十呢,怎么连白发都有了。   清欢抬起手,去触碰那根银丝。楚墨离手下动作一顿,整颗心都在狂跳。   “欢儿…”   “…你怎么有白发了?”清欢坐起身,撩着他的发丝,然后将那根白发找了出来,却发现似乎还有好几根白发。   “…欢儿给拔下来吧。”楚墨离轻笑,没有回答,满眼宠溺和柔情的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的小女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最初失踪的些日子,楚墨离的头发,一夜就全白了。   “拔下来多疼啊!”清欢不知怎么,就忘了那些不愉快,就想这样依赖着他,粘着他,跟他像夫妻一样。   她知道,她嘴上的话再毒,那颗心脏都该死的诚实,它在为了他而跳动。   “再疼,也没有失去你疼。”楚墨离环住她的腰,抱住她,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   清欢一颤,突然就默了。   “别走好吗,留下来。”楚墨离的语气几近于祈求,一个可怜的孩子讨糖吃一般。   “你当初说过的,如果我想走,你会放我走。”清欢冷起了声音。   楚墨离抱得她更紧了一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着声音,细听还有颤抖“欢儿,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就算是一丝,一点点……哪怕是曾经…”   清欢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而他也对她的答案没了信心“算了,你骗我吧。欢儿你骗我好不好,告诉我你爱我…骗我吧,欢儿。”   他低喃着,让她心疼。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偏要说实话!”清欢本想说她一直都爱他,可偏偏又想到了苏奾。   他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还娶了别的女人,他先骗了她,背叛了她,她为什么要一次次心软。   “我不喜欢你,不爱你,现在,曾经,一丝一毫都没有!”   楚墨离没有说话,就这样抱着她,许久后松了手。   “乖,好好休息吧。”   然后他起身出去掩好了门,清欢看着他离开,然后躺下身子,被子上还有他的气息,她的唇上也残留他的肆意侵略。   怎么就偏偏要走到这一步…   楚墨离才走了两三步,就遇见了白竒,白竒刚从厨房回来。   “安稳好全叔了?”   “嗯。”白竒应了声,意外发现楚墨离眼睛有些发红。   “去睡吧。”楚墨离轻笑,拍了拍白竒的肩,然后转身就要走,白竒很识趣就走了。   楚墨离在凉亭中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欢醒来,看到楚墨离就在自己身侧坐着,有点慌。却见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醒了?走吧,去吃饭。”   “楚墨离,你到底打算关我多久?!”清欢提高了点声音,还夹杂了点害怕。   她怕他吗…楚墨离苦笑“就一年好不好,就陪我一年。”   清欢愣住,然后起身就去了前厅吃饭,楚墨离正准备也跟着过去,苏奾端着药,敲了敲楚墨离房门。   “这是今天的药。”   “好。”楚墨离接过药,苏奾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楚墨离没在意,待苏奾走了,打开屋后的窗户,将药倒了下去。   药很快便被土地吸收,楚墨离将药碗放在桌上,好像把药喝了干净。   这药没有问题,相反能尽量吊着他命。   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她既然不愿留下,他也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何必非要栓住她一辈子。   他只求她能陪他一年时间,他算过了,如果拒绝所有治疗,不喝药,也就一年时间里,他便能魂命归西。   在这一年里,他要扫平朝政上所有敌人,替楚祈玉挡下所有谋害,然后将虎符,交与楚祈玉。   他本就半脚踏进鬼门关,做皇帝也做不久,相反,楚祈玉本性不坏,日后必是仁君。   他做好了所有打算,一个人承受所有。   可能清欢乃至于白竒都错了,他们以为他狠,以为温柔与世无争是表象,那个残忍,狠戾的才是他。   可谁真正走进他心里,聆听他的寂寞。   年幼时,看着母亲死于父皇剑下,那是种怎样的心情。   扯住管家的衣袖,问“我会的不会死”他是怎样的心情?   他的二十多年,他的孤寂,他的内心,其实就连清欢都没走进去。   他渴望她的温暖,她却一次次拒绝了走进他的寂寞。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看着残忍一次次发生,每一次的呕血毒发生不如死,这些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想要的,只是她陪他一年。   一年后,他会放手。他从来就不想委屈她,他只是想求她,在他残破的生命里,为他驻足一刻。   楚墨离一步步走向大厅,恍惚想起六年前的冬天,她钻进自己怀里,说她最怕冷。   她明明说,他不想她走,那她就不走。   可她…还是要走。 ☆、真相   清欢自顾自低头吃着饭,苏奾很自觉不来凑这热闹,所以在别苑吃饭,楚墨离还在来的路上,于是大厅就清欢和白竒两人。   清欢吃的欢快,白竒便给她添了杯茶。   “谢谢师父。”清欢一饮而尽,冲白竒笑的一脸开心。   “你啊…”白竒叹气,觉得这两天简直叹干净了这一辈子的气。   “为什么不愿意留下。”白竒开口问道。   “…我为何要留下?”清欢反问。   “…那小子很爱你很在意你,他找了你六年…”   “所以就必须要绑我一辈子吗?”清欢不等他说完,就将话截住。   “我没有求他找我。”清欢有点生气,他寻她,她让他寻了?凭什么因为他费劲力气的寻她,她就要感恩戴德跟他过一辈子?   她感动,感动他六年没忘了她,可以了吗?   清欢心里很别扭,有点欣喜,又有点不满。   “不是,清欢你这是无理取闹。”白竒皱着眉,知道清欢误会了,却还是有点来气。   “知道了。”清欢放下筷子就往外走,正巧就撞进了楚墨离怀里,他的胸膛很结实,还有淡淡的檀香。   “怎么了欢儿。”楚墨离满目柔光,温和至极。   “…我没事,你让开!”清欢瞧了他眼,狠狠推了楚墨离一把,然后怒气冲冲的找了个小亭子坐下休息。   楚墨离看向白竒,白竒抿抿嘴,撇过了头。   于是楚墨离朝着清欢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清欢本来吹吹风,稍微冷静下来了,却见他寻了过来,不知怎么就是想躲。而楚墨离怎么可能让她躲过,于是两人不可避免的又杠上了,虽然是清欢单方面的发火。   苏奾吃过饭,出来散散步,打老远就瞧见了两人似在闹别扭,本来不想管,毕竟惹火上身就不好玩了。可是一想自己的自由,苏奾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咳…”   苏奾来到亭外,咳了声,朝楚墨离眨眨眼睛,然后比了个‘交给我你放心’的手势。   清欢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难道楚墨离招惹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缠着自己不放?!好啊,他不走,她走!   “哎~姑娘你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谈谈。”苏奾当下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吃醋了白。   真是,这俩人怎么这么别扭。   然后赶紧拽住清欢的衣袖,觉得得好好开导一番,不然自己这自由遥遥无期啊!   楚墨离见此,想着苏奾来谈也好,便点点头离开。亭子里一时便只剩下苏奾和清欢,苏奾有点尴尬,率先开了口“姑娘,我看人很准的,你喜欢太子吧。”   “…太子妃,您这是何意?”清欢先是一阵沉默,才缓缓开口。她感觉苏奾没有恶意,但苏奾是太子妃啊,看到楚墨离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不生气吗?清欢心里有些奇怪。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您和太子要有什么误会,赶紧解开的好,赶紧解开我就自由了。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苏奾也不顾及什么形象,撩起裙子,盘腿而坐,有些大大咧咧像男孩子一样,说话也极爽朗,和那副媚人的模样极不相符。   苏奾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只是沦落到风尘之地,只得学媚惑男人的那些东西罢了。   “自由?”清欢不解。   “原来你不知道?…怪不得了,太子也真是,也不给你解释清楚。”苏奾埋怨两句,继续道。   “呐,这天域太子妃其实一直都是岑清欢,而不是苏奾。我呢,就是太子找来代替你成亲的。他对外瞒了六年你失踪一事,可是婚期没法一拖再拖,他便只得如此。放心,我对你家那太子殿下没兴趣。”顿了顿。   “不过……”苏奾笑了笑,故意开玩笑的用指尖摩挲了摩挲清欢的下巴。   “小美人儿你真漂亮啊,跟我走吧,还要那太子干嘛。”   清欢先是愣住,信息太多,她一时接受不了,难道她…误会楚墨离了?随后清欢才释然了,噗嗤一笑,这个苏奾还真有意思。   “那…”   “小美人你要是因为我才耿耿于怀,就赶紧投入太子的怀抱吧,我和太子可没什么关系,人前演戏而已。反正你也回来了,这太子妃的身份还给你咯。”苏奾不等清欢问出口,就赶紧把话说完,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小美人儿,我得去吃饭啦。”   “苏奾!”清欢站起身想说点什么,苏奾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已经跑出去好几步了。   “谢谢…”清欢由衷对她喊道。   “不谢,去找他吧~”苏奾回以一笑,心里悄悄暗骂了楚墨离八百遍,怪不得人家一直闹别扭,原来根本不知道原委,把她当插足者了,正常人能不气嘛。   清欢坐在长椅上,得知真相后,反而更纠结了。所以……原来他喜欢的,一直是自己吗?他没有娶别人……   其实这些细细推敲,原本她该看出来了的,但一想关于他的事情,就总是不能理智。   是不是…要去道个歉? ☆、神谕   清欢还是很纠结的,不知道恋爱中的傻姑娘是不是都这个样子,虽然嘴上说着绝不原谅,其实只要他一开口,心就软了。   而清欢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想着要离开,这会儿突然如重释放的整个心都暖暖的。   起风了,带着夏季的微噪拂过她脸颊。   清欢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朝着他的房间方向而去。   推开房门,犹如她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他坐在椅上闭着眸子,蓝白色长袍肩上几片花瓣,窗户未关,卷进寥寥落花。   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清欢哽了一下喉,楚墨离感觉到她的到来,睁开了眼眸,琥珀色的眸里倒映着她的容颜。   “欢儿…”他柔声唤她。   清欢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傻啊。”   楚墨离没有说话,起身步步走向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许久,清欢才缓缓开口“我出去一趟就回来好吗。”   “好。”楚墨离放开手,然后看着她的笑颜似想要刻进脑海。   ……   …   “什么!你让清欢走了?!”白竒瞪大眼睛,指着楚墨离手气的发抖。   恨铁不成钢啊!   “她会回来的。”楚墨离一脸淡然,嘴角的柔意却挂着丝落寞。   “回来个屁!她要不回来了呢?楚墨离你小子……你小子不要等到再挽不回来时后悔!”白竒一甩袖子,不再看他。   “就当她会回来吧,我能活多久,便等她多久。”楚墨离倒了杯茶,垂下眸子望着水里的他,那满脸的孤寂。   她不想留下,哪怕一年也不想为他驻足。   他以为是这样的,可清欢其实只是去报个平安,怕步裘欢担心,闹出点事情就糟了。   步裘欢在房间里坐着,百无聊赖的瞧着街上人来人往,屋内有个水盆,里面的水被一条全是血的纱布染红,血腥味儿充斥着房间。   步裘欢看见那抹熟悉的倩影,心似乎被牵动了一下。   但转而他猜到,她定是来说,她不回南召了的。   果不其然,她脸上溢着幸福,想来是和好了。   步裘欢瞧着她进了驿站,起身收拾了水盆和纱布。   清欢刚到了他房外,正想着该怎么说,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怎么,不想回去了?”步裘欢率先开口,似没有让她进去坐下说的意思。   “师父我…”清欢想解释,可步裘欢哪儿看不出她的那点心思?   “那就去吧,你无事就好,为师也该回了。”步裘欢笑了笑,却让清欢看不透彻。   不知是不是错觉,步裘欢今日的脸色,和楚墨离那病秧子的脸色无异。   “那我走了?”清欢想着,大抵是自己多虑了,于是笑嘻嘻问道。   步裘欢斜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向清欢,清欢匆忙接住,却无意看到了他袖里的胳膊上蜿蜒着好多条血淋淋的伤口。   啪的门被关上,清欢没反应过来,只得对着门发怔。   步裘欢这是怎么了?怪怪的……许久清欢才缓过神,开始打量起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边角都有些残破的羊皮卷,写着上古的文字,还有一个有着字却不完全的石块,其中夹了一张新纸,似乎是步裘欢附加的。   清欢收好羊皮卷和石块,打开了那张纸:   东之海,西之崖,南之巅,北之森。   神谕散落四角,有缘人得之。   神谕?莫非是传说中的宝典?清欢紧张起来,步裘欢知道她想去断魂涯寻线索救楚墨离,所以她不在的这两天,他去了断魂涯?   那他胳膊上的伤,可是在涯下伤到的?   清欢细细思虑,结合步裘欢的种种反常,转过身急忙奔向他房门外,不停敲打,可却始终没人开门。   “师父!师父你开门啊!”   清欢急的满头大汗,步裘欢的伤一定很重,那几条蜿蜒的伤触目惊心,仿佛体无完肤。   久久不见回应,清欢哪儿还有耐心,抬脚踹了过去,门砰的被她踹开,可屋内却空无一人…   步裘欢人呢! ☆、断魂涯下的变化   清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事不能闹大,更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步裘欢有意瞒她,想来伤势极其严重,他…会回南召吗?   清欢来不及再思虑,施轻功跃去驿站的马鹏,直接扯了一匹马,扔给那小厮了一锭银子。   “哎!姑娘!那是我们主子的马——”小厮着急朝清欢追。   “谢过你们主子了,这马我买了,有急事,抱歉。”清欢扬鞭疾驰而去,小厮还想追,却被人阻止了。   “能让寻踪听话也是有缘,随她去吧。”一席黑衣,男子墨发干净利落的束起,眉宇凌厉,颇有大将之风。   可若你留意,便会惊奇这男子生的与清欢至少有九层像。   “可是主子…”小厮有些为难,那可是跟随主子征战多年的马啊!   男子摇摇头,回了驿站。   清欢发现这匹马速度极其之快,和普通的马很不一样。   “喂,以后你就是我的马了,看你黑了吧唧的,就叫小黑吧!”清欢拍拍马头,翻身下马。   小黑不满的从嗓子里咕噜两声,它叫寻踪好不好!黑了吧唧的?喜欢它的小母马可都得排队!要不是觉得她的气息和主人的气息很像,它才不会就跟她走了。   真是个不会欣赏没眼光的女人!小黑撇过头不去理清欢。   清欢也不介意,眼前已是断魂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是原本的样子。   但清欢察觉到了一丝步裘欢的气息,看来这儿原本的阵法被步裘欢毁了,而这涯也不知变成了何样,为了瞒住世人,步裘欢又布了一个阵法。   如何解阵法清欢是跟着步裘欢学过的,当下拿着石子试探一番,然后闭着眼睛将石子扔向不同方位,用树杈在地上勾画连成一个八卦图。   “破!”清欢娇呵一声,眼前景象大变——   原本有些窄的断魂涯似被什么冲撞开,硬是扩大了一倍,而她所处的地方满是鲜血,光滑的涯壁上攀岩着带刺的荆条。   小黑见此,嘶昂一声,想要提醒清欢小心。   清欢似明白了小黑的意思,嘿嘿一笑“小黑,你还挺通人性的嘛,据说马儿都挺通人性的,呐,我得下去看看,如果这个涯崩塌啊或者发生别的意外,你一定要赶紧跑!”   小黑眼神中有些复杂,却见清欢解开了拴着它的绳子,然后持着剑顺着上次楚祈玉钊出的路砍着荆条下向崖底。   虽然麻烦,但也还算顺利的到了涯下,四周几乎遍布都是荆条,十分怪异。透过荆条,她隐约看到弥漫的血迹。   那些血,会是谁的?   清欢斩出一条路,然后不断向前走。有了第一次的教训,第二次明显要轻快许多。那些烦人的阵法,几乎都被步裘欢破开了。   天色越来越晚,无数的荆条让她疲惫不堪,除了荆条和血迹,清欢实在再无发现。   “哎呀烦死了!这些荆条,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清欢气愤的挥剑狠狠对着荆条又是一下,颇有些气馁。   一株荆条的刺无意间划破了她的衣衫,刺破了她的胳膊。   血仅一滴,滴落在土地,甚至清欢都没察觉到疼痛。   那株本干枯的荆条立刻像得到了久违的雨露,变成绿色,甚至有了神识如同睡醒了般,抖了抖身子。   而清欢却是丝毫没有发现异常,待她发现之时,清欢才明白步裘欢的胳膊上为何会有蜿蜒曲折触目惊心的伤,那是九死一生的逃亡。   “妈的,逼急了老娘,老娘一把火把你们全烧了!”清欢气的爆了粗口,和白竒倒是极像。   她身后那株小荆条晃了晃,仿佛在嘲笑清欢,然后探着身子想再喝一滴血,结果清欢却愤愤然往前走了几步。   天已全黑,楚墨离看着窗外痴痴愣神,白竒哼了一声,直道他傻。   “让你放她走!瞧瞧,不回来了吧!”   苏奾看着眼前景象,很是奇怪。不对呀,她都告诉清欢真相了,怎么清欢还走?   她相信女人的直觉,清欢肯定是喜欢太子殿下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走了!”苏奾判断道。   白竒看向苏奾“此话怎讲?”   “女人的直觉。”苏奾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白竒闻言翻了个白眼。   “他妈的直觉管个屁!哎哎哎,你个臭小子,我六年前说什么来着,管好你家的小红杏,现在得了,都要跑别人院子里了!”   “哎,你少说两句!”苏奾一把捂住白竒的嘴,拽着就往外走。   楚墨离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脑海里又回忆起她爬墙的样子。   是啊,他的小欢儿,爬墙一直挺顺的。 ☆、今晚睡地下!   清欢看着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想起答应楚墨离出去一会儿就回去……他该要担心她了。   不行,她得回去!   清欢掉头回走,依旧没发生意外,可越是平静,她就越不安。   小黑在涯边卧着,瞧见清欢上来,赶紧站了起来。   “累死我了,可惜什么也没发现…走吧小黑,我们回家。”   清欢拍了拍小黑的脑袋,有些吃力的翻身上马,却没注意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时刮伤,一株绿色的荆条漫了上来……   ——太子府外——   “楚墨离…”清欢牵着小黑,抬起手想敲门,却毫无力气,只得弱弱的唤他。   而楚墨离耳力很好,又一直盼着她回来,注意力极其集中。   “欢儿,欢儿回来了。”楚墨离站起身,朝大门方向走,吓了白竒一跳,还以为楚墨离魔怔了。   “哎,哎小子…臭小子…你干嘛去啊!”白竒拽着苏奾也跟过去,苏奾正趴桌上睡得香甜,被白竒一拽,给吓醒了。   “你干嘛!”   “干你!”白竒顺口就接,苏奾瞬间就红了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要脸。”   “…”白竒有点懵,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而楚墨离这边,刚打开门,小女人就往他怀里扑,着实也吓了楚墨离不轻。   要知道,清欢这几天对他可没好脸色。   “楚墨离,我困~”清欢搂住他的脖颈,头埋在了他怀里,还蹭了蹭。   楚墨离只觉心脏被她撩拨的扑通扑通狂跳不已,又怕是做梦。   小黑不甘被忽略,探了探头。   “欢儿,这是?”   “噢,我因为有点急事,就买了匹马。它叫小黑!来,小黑过来。”清欢回过神,也恢复了点体力,于是松开他的脖颈,冲小黑招招手。   小黑昂着头过来,楚墨离瞧了两眼,夸奖清欢真会挑马,然后令管家牵了下去。   小黑本不是很想让管家牵,结果感觉到清欢一眼瞪过来,只得乖乖听话。   楚墨离注意到清欢衣袖被刮破,立刻紧张起来“欢儿,你受伤了?!”   “啊?没…咦,这什么时候刮的……”清欢这才注意到居然被刮出了血。   反正也不疼,清欢就不甚在意,继续往楚墨离怀里扑,小脸贴在他胸膛,噗嗤就笑出了声。   “你怎么心跳这么快啊。”   楚墨离闻声一顿,有些被戳破的尴尬。   “你呀,胡闹。”   楚墨离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然后打横将清欢抱起回房,他得给她包扎好伤口,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   楚墨离笑的一脸柔情蜜意,苏奾瞧见,逮着白竒又白了一眼。   “我说什么?清欢不可能走,人家两人两情相悦,甜蜜着呢!”   “是是是,你们女人的直觉赢了。”白竒突然觉得,苏奾怎么更当初的清欢一样,喜欢跟自己斗嘴呢!难道他长了一张欠吵的脸?   思及,白竒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会啊,明明很俊逸嘛!   苏奾撇撇嘴,自觉回别苑睡去了。   楚墨离细心的给清欢包扎好伤口,揉了揉她的脑袋“饿不饿,有没有吃饭?”   清欢鼻子一酸,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一趴,清欢觉得特别安心。   “我不饿,可我想…”   “嗯?”楚墨离宠溺的笑着,看着怀里撒娇的小女人,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可我想吃你啊,夫君~”清欢抬起头来看他,一把扯开了他的衣带。   楚墨离身子僵住,腹部仿佛被勾起了一团火。   “欢儿…”   他低声唤她,有些沙哑。   “夫君是笨蛋啊!笨死了!”清欢娇呵一声,踮起脚尖,主动覆上了他的唇瓣。   而楚墨离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又唤了他夫君,她吻了他,她回来了,他的欢儿回来了!   楚墨离紧紧抱住清欢,嘶啦一声,将她身上的衣服扯碎,有些粗暴,又满是柔情。   “夫…夫君,对不起,我没能向你问清楚…就冤枉了你。我还以为你娶了别人……”清欢被他吻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却渴望被他占有更多。   楚墨离当即才明白过来,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清欢有些不适应,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墨离,却见楚墨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所以…小欢儿这几日其实是在醋?”楚墨离的指尖拂过她的脸蛋,逗弄似的在她白皙的颈间一路下抚。   清欢身子一抖,小脸通红“楚墨离你到底还继不继续!”   “欢儿告诉我答案,为夫就继续。”楚墨离其实也在忍耐,毕竟美人就在自己榻上,酥胸半掩,春光无限。   清欢一咬牙,抬脚踹了过去。   “楚墨离你给我今晚睡地下!”    ☆、北辰冥王是什么人物   第二日,清欢醒来时在楚墨离的怀里,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这让她很安心。   见他俩和好,苏奾赶紧把太子妃的位置甩给了清欢,清欢还是很喜欢苏奾的,听闻苏奾其实并无住处,于是留她继续住在府里。   两人都是互相喊名字,好的跟姐妹一样。   而白竒就惨了,以前清欢就喜欢整他,苏奾喜欢跟他吵,这下两个女人连起手来的欺负自己,这太子府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啦!   清欢突然觉得,苏奾若是嫁给白竒,倒也不错。   对了,自己那大姐,也不知怎样了。   “蠢师父!”   “嗯?!什么,你这丫头喊我什么!”白竒炸毛,蠢?!这个丫头越发胆大了。   “嘿嘿,你看,我有两个师父呢,多不好分辨啊,步裘欢呢,长得好看,所以是美人儿师父。你呢,当然就是蠢师父啦~”清欢笑嘻嘻道。   “……丫头片子说我蠢?”白竒瞪大眼睛,却见清欢赶紧摆了摆手“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哼”白竒皱皱鼻子,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   “蠢师父,我大姐怎么样啦,你和她没成啊?”清欢还是很惦念岑苍歌的。   却见白竒脸色突然变得奇怪,然后勉强笑了笑“嫁人了。”   “嗯?”清欢一怔,她这六年在摄政王府,这些都没能知道。   “联姻,和北辰冥王。”白竒站起身,说去给楚墨离开药然后离开了。   苏奾扯了扯清欢的袖子“那天将军府大小姐出嫁,他还想抢亲呢。”   清欢现在脑子里满满都是北辰冥王是谁,是个什么人物。   楚墨离刚好下了早朝,回太子府的路上路过瑨王府,见楚祈玉一人在府门口坐着,便从马车下来。   “二弟。”楚墨离声音不冷不热,眸子里也看不出丝毫感情,楚祈玉没有看他,只是转身动着轮椅回了府。   见此,楚墨离也不再言语,楚祈玉的腿废了,他定是恨他的,不愿见也罢,免得日后心软,心软可做不了一个好皇帝。   楚墨离回到太子府,清欢就扑了过来,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哪儿还有昨晚踹他下床的样子。   想着,楚墨离噗嗤笑出声,揉了揉她的脑袋。   “夫君,北辰冥王是个什么人物啊。”清欢磨蹭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楚墨离一边揉捏着她的小脸蛋,吃豆腐,一边回答“是北辰实力最不可测的王爷。”   这四国,每个国家都有一个镇国般的人物。   天域乃是当今太子楚墨离,南召为摄政王步裘欢,北辰则是冥王姬篱梵,而东离,是东离大将军易倾寒。   而这四国,南召为首,可步裘欢不问朝政。   天域为第二,可楚墨离身子虚弱。   北辰与天域并肩为第二,但是也并没人知道冥王实力究竟称不称得上这个第二。   东离易倾寒是个极具有潜力的人,但在步裘欢的实力对比下,恐怕只能当第三。   但在民众看来却不如此,步裘欢从不理朝政,不见得出了事儿就会插手。   楚墨离的身子骨,恐怕来不及战死就得病死。   于是只剩下北辰和东离能争上一争,四国长久以来都是和平相处,北辰和东离近两年却已逐渐有崩盘的迹象。   东离与天域更为交好,而北辰与南召更为交好。   南召与天域两国皇宫几乎是挨着,边界极近,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笑脸相对。   可东离北辰开战,南召天域必须做出选择,帮还是不帮,不帮,四国和平会迅速分裂,帮,南召和天域就会接而开战。   聪明人一眼就看得出南召和北辰占优势,摄政王和冥王都是厉害人物,虽然步裘欢或许不参与,那也要比楚墨离这个病秧子威风。   那么天域和东离若是被一举攻下,接着……就是南召与北辰的战争。   民众更倾向于北辰会赢,毕竟步裘欢的实力,会让帝王耿耿于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是皇家常用招数。   清欢想不到这么多的事情,只担心大姐过的如何。   楚墨离宽慰她,若是想,他可带她去北辰。   清欢思虑着,突然想起关于宝典的事情,东西南北,是不是就代表着东离,天域,南召,北辰呢? ☆、梦   此时南召最高的雪山之上,步裘欢正在扒虎皮…   步裘欢红色的袍子仿佛更鲜艳晃眼了几分,在白雪皑皑的山上,染得猩红一片,竟让人分不清是白虎的血,还是步裘欢的血。   步裘欢处理好,带着虎皮和虎肉,还有一张羊皮卷与小石块下了山。   楚墨离与白竒商讨政事,苏奾早早的睡了,清欢实在无聊,便坐在小凉亭里吹吹风。   一股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多日不见的步裘欢,翻墙寻来了小凉亭。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清欢刚想过去,就见步裘欢扔给她了一包东西。   那是已经弄干净了的白虎皮,里面兜着一张羊皮卷与小石块。   “师父?”清欢不解,抬头看却发现哪儿还有步裘欢的身影。   真是怪了!   而步裘欢下一步则要去北辰,本来他是没兴趣的,但既然清欢想救那小子,他倒也能拿来消磨时间。   天域断魂涯,步裘欢盯了多年,所以确定断魂涯下有宝典的踪迹,本来都不在话下,可偏偏到了最后一步,需要楚家人的血,才能开门。   步裘欢上哪儿弄楚家人的血?只得硬拼,击碎了石门,夺走羊皮卷和小石块。   同样,也激发了那些如怪物般的荆条,缠住了他的胳膊与腿,吸食起他的血液,似想将他活活吸干。   这便是为何,他的胳膊上有那蜿蜒的伤口。   而南召的雪山,那里有宝典踪迹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   而对付守护的神兽的方法他也知道,所以进行的顺利。   由此,步裘欢判断出,东西南北指的就是东离天域南召北辰,而西之崖就是断魂涯,南之巅便是雪山,东之海很可能是东离的死亡之海,北之森则是北辰的迷雾森林。   既然得以判断,必须赶在别人知晓前取得,而他,不能让清欢去冒险。   清欢打开那张羊皮卷,上面写的依旧是古文,但步裘欢给了解析:   神女的血脉由女儿继承,拥有神女血脉的孩子有着神奇的作用。   神奇的作用…清欢看着羊皮卷,上面的古文她看不懂,但有个简笔的画,她还是看明白了的。   一个女孩被放在大大的鼎里,下面升起了火。   不知怎么,看到这一个图,清欢打了个寒颤。   收好东西,清欢赶紧回了房间。   或许因为楚墨离不在身边,她竟然有点害怕,捂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一个女子,她生下了一对儿龙凤胎,然后便被人扔进了鼎中做药。   而那对儿龙凤胎长大后,族人强迫两人必须结合,女孩便又生下一对儿龙凤胎,接而受到了和母亲一样的遭遇。   这种惨剧一直延续着,终于又是一个女孩,她怀了身孕,可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此灾难,于是孩子出生那日,她将龙凤胎的女儿拜托给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小丫鬟,小丫鬟带着孩子连夜投奔她的姐姐,而她的姐姐恰好到了临盆却是个死胎,孩子对于她姐姐来说很重要,这关乎了她能不能继续呆在夫家,于是便将那个小女儿作为自己的女儿,一直扶养长大。   而小女儿的生母,因为只生了一个男孩,遭受了更狠毒的待遇,最后自杀而死。   清欢觉得自己咽喉仿佛被人扼住,无法呼吸,惊了一身冷汗,吓得猛然坐起身,她总觉得梦里人这么熟悉,却又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   有点像娘,但或许只是她太想念娘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欢拿出那张羊皮卷,抚摸着,而楚墨离还在书房,似乎遇到了严重的事情。 ☆、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夫君,还不休息吗?”清欢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楚墨离一脸倦意的与白竒停止了讨论,打开门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有些棘手的事情,欢儿睡不着?”   “也不是睡不着…”清欢想着刚才的梦,还心有余悸。   “白竒,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楚墨离看向白竒,白浮酢醯阃匪婧蟊憷肟恕?br>  “走吧,我们也去休息”。楚墨离一把将清欢打横抱起,月色下面容更显苍白,仿佛一张纸般脆弱。   “到底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啊,瞧你眉头都皱一块了。”清欢窝在楚墨离怀里,指尖轻抚他眉宇。   楚墨离温和的笑着,语气却有些沉重“北辰和东离近来关系越发紧张,东离派人悄悄来访,希望天域能助力于东离。但南召素来与北辰交好,这两日来访天域的南召使臣也还未走,天域和南召边界都城极近,若北辰东离开战,势必天域和南召也要开战……”   剩下的不必楚墨离说,清欢也明白了。   天域和南召不能开战,但天域和南召都必须支持一方,不然就会与友国结梁子,四国混战。   四国混战到最后,要么以各国损伤惨重收场,要么以改朝换代收场。   “那夫君如何决定?”   “……”楚墨离没有说话,他犹豫的便是这个,天域肯定会不惜与南召为敌,支援东离。但父皇届时必会派他领兵,战事一旦起来,就难说几年,而自己的身子,恐怕最多一年半的时间,他还想能多与清欢在一起些,这是他仅有的时限。   清欢见他不说话,心下明了。   越发坚定要去寻宝典,寻得解百毒之法。   可是……   如果那个解百毒之法就是以人做药引呢……   清欢想起那张羊皮卷上的画,又回想起那个梦。   真相是什么?而越靠近真相,她越是感到颤栗。   楚墨离抱着她,清欢安稳睡去,那个奇怪的梦,便没再袭来。   第二日,清欢寻了机会趁楚墨离不在,牵着小黑,不死心的再次前往断魂涯。   不过这次清欢一眼察觉了荆条的异常,所有的荆条都是干枯的,唯独一条攀岩到涯边一段距离,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清欢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蹲下身一手紧握在剑上,试探性的触碰那株荆棘。   指尖被刺破,血液滋润了荆条,只见它迅速缠上清欢的指尖,刺没进她的肉里。   清欢大惊,抽出来剑一下斩断了荆条。不顾疼痛立刻施了阵法,将荆条困在里面。   小心翼翼的将扎进手的荆条剥出来,指上一个蜿蜒的伤口还不算深。   但清欢立刻明白了步裘欢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   “…”清欢一脸严肃,骑着小黑慢慢走着,忽而感到股杀气。   果不其然,一群黑衣人持刀从林中跃出。清欢心里正烦躁,手起刀落,发泄一般将黑衣人处理了个干净。   但这些黑衣人,似乎比以往的厉害不少。   看来得小心了,恐怕总有一天,她会遇上更厉害的杀手,而她虽然跟步裘欢习武,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对付一般的或是叶大叔再比叶大叔厉害点的都不是问题,倘若再厉害,她就要成刀下亡魂了。   这些人,究竟会是谁派来的呢…   清欢不知道的是,一切都是从六年前,她暴露了真颜而祸起。   与此同时,也被刺客盯上的还有易倾寒,小黑的原主子。    ☆、苏奾叶仙   易倾寒瞧着遍地尸体一脸遗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是多瞧不起他这个大将军?   “处理了。”易倾寒挥挥手,小厮赶紧将尸体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冤家总是有的,想要他命的人也不少,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段时间如此频繁。   到底会是谁派的呢……易倾寒脑内突然闪过一群人,那自作高尚的虚伪嘴脸。   拳头紧握,易倾寒眸中满是戾气。他,也该让那群人付出代价了。   母亲的惨死,十年的虐待,还有…不知所踪了的妹妹。   他怎能放过那群人!易倾寒收起愤怒,转而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倒进杯中的声音,煞是悦耳。   清欢这边急急忙赶回太子府,趁楚墨离不在,包扎好了伤口,将手缩在袖里。   然后着手叶大叔拜托的事情,这天域的情况她不太清楚,所以跑去找苏奾询问一二。   苏奾正赖着床,扒着被子不肯起。   清欢轻轻捏住她的鼻子,苏奾皱了皱鼻,憋醒过来。   “好你个坏丫头!”苏奾笑着哼了一声,心里却很高兴,总觉得自己仿佛有了个亲人一般。   清欢跟苏奾闹腾了阵子,都快忘了正事。   “哎,不闹了不闹了,我有事儿要问呢。”清欢被苏奾压在榻上挠痒痒,都笑出了眼泪,连连认输。   “嗯?你说。”苏奾停了手,坐在床边。   “你知道北辰送来和亲的那个姑娘是嫁给谁了吗?”   清欢话音刚落,苏奾的身子抖了抖。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有东西要交给那个姑娘,很重要,我答应人家了的。”清欢没有注意,苏奾的脸色变得很差。   “是什么东西?”   “她父亲给她买的长命锁,和一个荷包,还有书信。据说她父亲寻了她近十年。他父亲还拜托我告诉他的女儿,他和她母亲都很爱她。”   “那然后呢!那个男的呢!他现在在哪儿?!”苏奾激动的站起身,眉宇紧皱,眼圈都红了。   “死…死了。”清欢这才发觉了苏奾的不对劲“苏奾,你,你不会就是……”   苏奾一阵沉默,诉出了原委。她从小便是孤儿,收养她的老夫妇死后,有户人家想让她当童养媳才继而收养了她,可有一年家里着实揭不开锅,那户人家便将她卖去青楼,换了大笔的银两。再后来就是因为美貌,被北辰皇室盯上送来联姻。到达天域边界时在驿站停留了一晚,而楚墨离因为寻清欢恰巧就路过驿站,与她有一面之缘。   后由于那眉宇间与清欢的一点神似,楚墨离与她做了笔交易。   偷天换日,塞了另一个女人嫁给楚祈玉,而那个女人并没活到第二天。   苏奾将遭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番,可唯有她自己明白到底多么的难受。   清欢将荷包拿出,递与了苏奾,苏奾反复摸着那长命锁和荷包上的刺绣,泪却强忍着不许落下。   “你父亲姓叶,是北辰曾经是武状元。你母亲因为喜欢水仙,所以就给你取名叶仙……”清欢搂住苏奾,想给她点力量。   苏奾打开信纸,手有点发抖。   大抵越发看不下去,将信纸又塞回荷包,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泪如雨下。   她一直以为,爹娘不要她了。   原来是这样。 ☆、战事起   “苏奾…”清欢见她出神轻声唤道。   苏奾笑了笑“我没事,那……他埋在哪儿了?”   “在断魂涯那边的树林里。”   “嗯。”   苏奾收起荷包,拍了拍清欢的肩膀,然后挥挥手示意她要去一趟。   清欢站起身,想随她一起去,却被苏奾止住了。   “放心,我不会走迷的。”   “…”清欢没再说话,目送苏奾离开。   然而一切事发十分突然,就在清欢和苏奾刚谈完叶大叔的事情,苏奾去叶大叔坟前烧纸的这一段时间里,东离和北辰开战了。   而管家匆匆赶来说天域全力支持东离,南召使臣与天域闹了起来,然后天域将南召使臣和南召太子控制,南召已派兵在边界处攻打天域。   清欢皱起眉,她是推测迟早开战,却没料到居然这么快。   “天域领兵的是谁?”清欢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安,果然,管家抖着身子不肯说话。   “怎么,楚墨离亲征?”   “……是……是,而且,恐怕…也已经出发了。”管家声音也跟着抖,只见清欢小脸瞬间就白了。   楚墨离那身子,每月必有三天毒发,这哪是打仗,分明就是送命!   “太子妃,快些收拾东西准备走吧!皇上已带众臣撤退,将都城迁去灵城。太子领兵也拖不住南召多久,很快这里就会打起来了!”管家的话音,伴随着街上逃亡的嘈杂声,清欢恍然想起苏奾还在断魂涯。   “不…”她话音还未落,却见白竒匆匆奔来。   “清欢!赶紧走!”白竒收到消息就往太子府赶,见着清欢一把扯住她就要往外拽,满头的大汗。   “不行啊师父,苏奾还在断魂涯!”清欢着急的朝白竒喊。   “什么!她去那做什么!”白竒胸口一起一伏,拽着清欢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来不及解释了,我要去找苏奾!”清欢转身欲走,白竒命管家将小黑牵出来然后再牵一匹快马,将清欢一把抱起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   “你快跟着管家撤,我去寻苏奾!”   “不行…”   “别墨迹了,没时间了,管家快带太子妃走!走啊!”白竒扬鞭抽在小黑屁股上,小黑会意抬蹄。   清欢被管家强制带走,一步三回首。   白竒则奔向了断魂涯,不知怎么,一想到苏奾可能会遇难,甚至失去苏奾,心就被揪起来了一样。   而楚墨离这边已与南召厮杀起来,在战争面前他别无选择,只希望能尽全力拖住南召,为百姓,为清欢多争取时间撤离。   “苏奾!苏奾!”白竒在林子里穿梭着,兵戬声在耳,都城里已经打了起来,甚至蔓延到了断魂涯。   跪在坟前的苏奾隐约听到了白竒的声音,疑惑的回应“白竒?”   “是我!苏奾!你在哪!”白竒激动的喊着,苏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我在这!白竒,我在这!”苏奾站起身朝白竒呼唤,青衣白马的少年郎踏过林间小道,朝她奔来,这一刻她的心弦不知被谁拨动了。   “苏奾,南召打过来了!”白竒在苏奾面前立住马,可后却有追兵漫了过来。   白竒心下一沉,这阵势,恐怕楚墨离拖不住了。   白竒当即将苏奾抱上了马,直直朝着断魂涯冲。   苏奾吓得抓紧他的衣衫,白竒一手搂住了她,明知断魂涯下有着未知的危险,可也只能跳下去。   “怕吗。”   “怕什么,要死还能拉一个呢。”苏奾嘴上逞强,可在白竒策马带她跃下涯时,她紧紧搂住他的腰际,惊喊出声。   “啊——” ☆、原都城是谁打下的?   清欢随管家撤到灵城安顿下来,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楚墨离。   楚墨离的身子她再清楚不过,而战事一旦起来,必将最少三年。   他怎么能撑得住?   “管家,除了太子领兵以外,将军府呢?”   “将军领兵去支援东篱了。”管家如实答道。   清欢沉默了片刻“那……南召由何人领兵?”   “这…”管家对这个问题有点回不上来,按理说南召最大的优势便是摄政王,可似乎这次战事摄政王并不参与。   “这与东篱开战的自然是南召的大将军,与天域开战的……这老奴也不清楚,只知原本南召是想派摄政王亲征。”   步裘欢?!   清欢一怔,突然有些怕万一真是师父,那该怎么办。   步裘欢对她的恩情,她不该站在他的对立面,但是步裘欢会伤害楚墨离吗?   清欢下意识里就觉得楚墨离不是步裘欢的对手,心里有些慌。   “太子妃,您且放心,好像南召摄政王并没有亲征,据听闻是不在南召呢。”管家见清欢面露愁容,宽慰道。   “不在南召…”清欢低喃着,突然想起那些羊皮卷,会不会步裘欢还在为自己去寻宝典的线索,所以不在南召?   以距离来算,步裘欢上次是从天域离开,那么最有可能去的便是北辰。   师父素日就不理朝政,更何况若他真想对楚墨离不利,又何必帮自己去寻宝典呢。   清欢这才平静下来,选择相信步裘欢。   师父为了她一次次去冒险,她也必须努力才行。   “管家,麻烦你派人去断魂涯那边寻神医公子和苏奾。我有事必须走一趟,归期不知,但是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清欢牵着小黑,下定决心要赴东篱一趟。   “太子妃不可啊!外面危险,这万一…”管家赶紧拦住清欢,却见清欢一脸坚定。   “管家,太子的毒,真的不能再拖了,我必须去想办法医治他,不然,这距离二十又不远了,又正临战事,这是让太子送死啊!”   “…可…”管家也知道事情已到不得已的时刻,可是万一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他要如何交代,这府里真的不能再失去一人了。   “别可是可是的了,管家,神医公子和苏奾那就拜托了!”清欢紧紧握住管家的手,咬紧了牙关,然后松开,翻身上马,带着羊皮卷和小石块,头也不能回。   外面逃难的民众带着受惊的孩子,哭声一声比一声高,好不凄惨。   楚墨离这边已连战两日,拖住南召的部队,命春夏秋冬领暗卫精兵伏击南召都城,形成一个圈,夹击了南召部队,又拿下了南召都城。   可春夏秋冬还未到南召都城,却见南召都城上已挂了天域的旗帜。   南召皇帝不傻,当然也如天域一般,带人撤退去了幽城,只是短短两日就收到消息,原都城被天域攻下,大为所惊。   南召没有步裘欢,那就是废物,怎么可能敌得过楚墨离?!   可是,众人不知,南召的原都城根本不是楚墨离打下的。   春夏秋冬站在南召原都城的城门前,看到的是一玉色长袍银丝云纹,墨发随意束起坐在轮椅上一脸淡漠的男子。 ☆、羊皮卷上的预言真相   步裘欢在北辰的迷雾森林里寻到了羊皮卷和小石块,外面打仗的事情却也有所耳闻,甚至预料到等他回南召,自己那无用的皇兄会如何大发雷霆。   可他偏偏就不想回去,这天下就算打下来了也不是他的,反而最后落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何必呢?   步裘欢打开羊皮卷,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宇皱起。   羊皮卷上说,一切的起源是因为那年族人们身染霍乱,神女用了自己的血液来治好了他们,然而族人们并没有因此心怀感激,而是犹如饿狼发现了食物,用计逼迫神女与自己的兄长结合生下龙凤胎,然后将神女放进鼎中炼药,渴求长生不老。   然后控制神女的兄长照顾龙凤胎长大,再以杀之。   族人察觉用神女炼出来的药只能延长寿命,却不能长生不老,于是欲望越发变大,想方设法的一遍遍一次次进行实验。于是神女的孩子们就这样从出生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厄运。可总有一天这一切会得以结束,报应将创造新的开始。   就在百年之后,一位女子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再受此厄运,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往他国,而随着时间,兄妹相认,真相揭开。   世间本无长生不老,唯有罪恶贪欲百年流传。   步裘欢看着羊皮卷上的故事,结合前两张羊皮卷大抵都明白了。   所谓的可解百毒,恐怕就是以神女的孩子做药。   然而羊皮卷里所说的族人,他们原本的初衷是寻长生不老之法。   但不管目的是何,过程都是极残忍不可行的。   他隐约记得,清欢的血似乎能压制楚墨离的毒,甚至清欢本身并不怕毒,据他了解,那晚她偷偷去断魂涯,遇到刺客埋伏,绝命散对她连丝毫的影响都没有。   难道……   步裘欢收起羊皮卷,可心里却是有了推测。   清欢的母亲不许她暴露真颜,六年前清欢年幼不懂事,与当时的太子妃闹事,暴露了容貌,所以就在那年,她和楚墨离在断魂涯的林子里遇到了刺客。   接下来清欢在自己府上时,他府上遇到的刺客也突然变多,只是清欢都不知道而已。   只要清欢出门,必遇刺客。   那些刺客目的何在?或许并不是杀她,而是抓活的。   如此…   步裘欢眯了眯眸子,是不是该查查天域将军府那个死了的二房呢?   清欢这边走偏僻小道,尽量避着官兵前往东篱。好在这一路大多是自己人,一见她拿出太子妃的令牌,便给予放行。   这几日她听说楚墨离攻下了南召的原都城,南召兵马一路溃败,已沦陷了两座城池,天域兵马仅损失不足百人。   这也算让清欢稍稍放下了心,只是眼见下月二十迫在眉睫,又揪起了心脏。   管家派人去断魂涯一路搜,却没能找到白竒苏奾。   此时断魂涯下,两人正经历着绝命逃亡。   白竒坠崖时死死护着苏奾,马垫背先着地,其次是他,可接着都来不及白竒反应,荆棘已死死缠住马儿,马痛苦的嘶鸣却被迅速吸干,那荆条接而缠上了白竒的手臂腰际腿部,没进了肉中…… ☆、连泪都未落   “白竒!白竒!”苏奾惊慌失措,白竒被荆条缠住不得动弹,死撑着对苏奾道“我腰间…有匕首,快!”   苏奾丝毫不敢耽搁,从他腰间一把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将缠在他身上的荆条砍断。   白竒肢体获救,赶紧拽着苏奾就跑,意外发现好像有人来过,荆条有被砍断的迹象,形成了一条路。   “苏奾,赶紧跑,不要让荆条刮到!”   因为马的血液,一大片的荆条都活了过来,朝着白竒苏奾蔓延。   白竒已经发觉不对劲,只求能送苏奾出去。   “要跑一起跑,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啊!”苏奾不傻,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苏奾你听我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会有石阶,你快走!”白竒的脚裸再次被荆条缠住,因为他身上已被荆条刮伤,血液一路顺着滋养了荆条,白竒明白,这样下去,他只会连累了苏奾。   “我不!”苏奾迅速砍断那个荆条,拖着白竒往前走。   可两人速度越来越慢,荆条一次次缠过来,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加之白竒失血过多,两人又已经两日滴水未进。   白竒突然停住脚步,苏奾怔住“你干嘛啊!走啊!是不是又想让我自己走?我告诉你,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   苏奾话还没说完,冰凉带着血腥的唇便覆了上来,一时间脑海里只剩空白。   “苏奾,我喜欢你。”   白竒低喃着,他知道自己恐怕命不久矣,但他想告诉她自己的心,不想像错过岑苍歌那般,再留遗憾。   “…你”苏奾瞪大了眸子,心十分慌乱。   “苏奾,我只是不想后悔而已,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你不必接受或给我答复,这已经够了。”   白竒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想将她的容颜永远刻在心里。   苏奾握住他的手,许久才道“白竒,如果能活着出去,就娶我吧。”   白竒噗嗤笑出了声,却满是柔情。这一刻,他有点体会到了楚墨离的感受。   “好。”   白竒应了,苏奾没再说话,紧紧握着白竒的手,顺着之前清欢砍出的路向前。   那石阶越发的近,也好在之前清欢开过这路。   白竒让苏奾先上,苏奾没有犹豫,时间对于他们现在都太宝贵了,根本不能拖延。   一步一步,忍着乏力和疼痛,终于来到了涯边。   苏奾翻身上涯,然后想将白竒拽上来。   白竒看着苏奾平安上去,松了口气,就在想握住苏奾的手,也翻上去时。   他的腿,被荆条束缚住,已深深嵌进肉里。   白竒已无丝毫挣扎之力,看着苏奾就笑了。   这笑让苏奾心凉了半截,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白…白竒,把手给我给我啊!快上来!”   “…苏奾,你出去以后一定要活下来,去找清欢,清欢应该撤到灵城了。你跟着他们会很安全。”   “你说什么废话呢白竒!你!”苏奾着急的要哭了出来,却见下一秒,白竒直直的栽下崖底,那荆条竟把他的皮肉都扯了下来。   刚刚还吻过她的唇,承诺出去就娶她的男子,下一秒就被荆条掩盖…   而苏奾,却连泪都没来得及落下。 ☆、妹妹?   苏奾怔住,整个人都如石化了一样。   “这里!苏小姐在这里!”跟管家来寻的小厮注意到了苏奾,一堆人赶紧过来,管家上前想扶苏奾,却被苏奾抓住了胳膊。   苏奾的眸子里满是死灰般的绝望“管家,白竒,白竒坠下去了,救救他!救救他啊!”   “什么!苏姑娘别急,我们立刻下去查看。”管家命人下去寻,苏奾紧紧拽住他们反复提醒着下面恐怖的荆条,请他们一定要带着刀。小厮们面面相嘘,管家让苏奾歇一歇,稳定情绪,可苏奾却丝毫听不进去,一心想跳下涯去。   而不久后,小厮们便明白了这一切。   只见白竒全身被这怪异的荆条缠的扭曲,吸的干干静静只剩一副皮囊包裹着骨头,死的触目惊心。   而荆条像活了一样接着缠向小厮们,小厮见此赶紧砍断荆条逃命。   管家听着小厮们的诉说,看着和疯了一样的苏奾,眸色一沉,抬手一个手刀将苏奾劈晕。   “苏姑娘,得罪了。”   管家带苏奾回了灵城,清欢在这几日内,还算安全的抵达了东篱。   东篱临海,空气都很不相同。明明是在打仗,却看不出一丝打仗的痕迹。   小黑犹如回家了一般兴奋,一路上人们看见清欢牵着小黑都十分差异。   这个和大将军长的极像的姑娘是谁,居然还牵着大将军的马?!   易倾寒在前线打仗,却也听到了消息。   寻踪是被一个姑娘强行买走了,但他当时并没看清那姑娘的容颜。   “等等,阿滜,你是说那姑娘与我至少九成相似?”易倾寒疑惑的看向来汇报消息的属下。   阿滜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将军,那姑娘我见了,若是眉间英武些,有胡须,那便与将军一模一样了。若非因为着女装,有着明显女子气息,恐怕属下都容易混淆。”   易倾寒眯了眯眸子,前些日子他查过了,那些刺客都是族里的老家伙雇佣派的。   原本他的作用是延续神女血脉,可他‘没有’妹妹所以被族里老家伙虐待,直到他逃了出来,族里都没着急抓回他。因为没有同血脉的女子,他的存在基本无用。   但他知道自己是有妹妹的,父亲死前告知了他真相,母亲为了不让悲剧延续,而将妹妹送出,但他就算找到了妹妹也不能认她,因为会给他俩带来灾难。   所以他一直强忍着,不去寻妹妹。   族里的老家伙突然出动,着急忙慌想抓他,莫非是他们知道了妹妹的存在,所以要抓他们两个…   易倾寒清楚族里人想干什么,神女一脉自从救了这些狼心狗肺的人,千百年来都在受此灾难。   他们为做出长生不老药,强迫神女一脉兄妹结合,而说来也巧,历年来都会诞下龙凤胎。然后那些老家伙就会把神女拿去做药,男子留着照顾孩子,直到孩子长大有生育能力,再处死男子,逼迫这对儿兄妹继续结合…   易倾寒当机立断决定回东篱寻那个据说和他极像的女子,不管是不是自己妹妹,都必须去一趟。   若是被那些老家伙先一步,就糟了。   “阿滜,你在此替我与北辰周旋,我必须亲自去确定一番。”   “是,属下遵命。”    ☆、他们相遇的太晚了   清欢在东篱客栈歇下,小厮瞧见小黑都毕恭毕敬的,十分好奇清欢的身份,但谁也没有问,只小心伺候着。   清欢瞧出了端倪,这东篱对小黑的态度很不一般啊!莫非小黑的前主人还是个大人物?   小黑朝清欢昂了昂头,只可惜说不了人话,不然定要将自己的事迹说个三天三夜。   清欢可没心思研究这个,她现在在思考东之海到底是哪里。   东篱除了与天域北辰的交接处是土地,剩下的全部朝海,这也就是和南召很难打起来的原因了。   南召若想攻打东篱,必先铲平天域,若想走捷径,却是要走海路。   清欢看着东篱的图纸,正思虑着,一阵熟悉桃花香扑面而来。   “……师父,就不能走正门吗,非要翻窗户…”清欢一点不奇怪步裘欢能找到自己,本以为和前两次一样是给自己羊皮卷的,却见步裘欢丝毫没有给她的意思。   “走正门太显眼,这里是东篱,别忘了现在正打仗。”步裘欢指尖不轻不重点了清欢脑袋一下。   “噢…师父你…”清欢想问他有没有受伤,步裘欢却截住了她的话。   “那本宝典不要再寻了。”   “啊?”   “为师是为你好,不要再寻下去了。”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怕,我可以自己去寻,我得救楚墨离!”   清欢焦急的扯住步裘欢的衣袖,步裘欢一恍神,仿佛六年前带清欢回南召,她扯这他的衣袖,偷偷打量府邸,有点怯生生的。   毕竟离开了她长大的国家,没了楚墨离庇护,又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自然也会怕的。   那时他心忽而变得柔软,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仿佛是在对待自己的妹妹。   “别怕,府里没有什么人,以后就当和在墨王府一样,你是我徒弟,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然后短短十天内,清欢就适应了南召和摄政王府,甚至胆子贼大的摧残他满园的桃花,令他很是头疼。   但是步裘欢从未真正的生气,最多吓唬吓唬她。   她总是把楚墨离和回天域挂在嘴边,有时听得他会莫名烦躁。   她啊,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会因为吃到爱吃的糕点开心一整天。   想到清欢嘴角沾着糕点屑的样子,步裘欢嘴角勾起一抹如阳春三月般温暖的笑意,眸间流转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柔情,怕会溶进去,深陷不出。   可是慢慢的,她就没那么爱笑了,或者说笑的没以前开心了,似乎忧愁沉稳更多些,虽然依旧每天气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他瞧得出她的变化。   她的招式越发凌厉,不再为了吃到爱吃的就开心一天,不再提起楚墨离,不再提想回南召。   步裘欢总嫌她太弱,但他知道不能用他的实力来比对清欢,清欢如今,已经成长太多。   那天她被楚墨离大婚刺激到,哭的梨花带雨,他才发现,她不止是性格武功成长了,模样也早不是黄毛丫头,而是足以撩拨人心的倾城之姿。   他的心境悄然也变化,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对她不是师徒的宠溺。   只是太晚了一点,他们相遇的太晚了。   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不让她受伤害。   清欢看着步裘欢愣神有点莫名其妙,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唤了几声师父。   步裘欢坐在桌上,清欢坐在椅子上,他低下头抵住她的小脑瓜,喉结动了动…… ☆、这些她都不知道   那是清欢来到摄政王府第二天,第一天因为水土不服,一直吐,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步裘欢得知后一晚没睡,被她吐了一身也毫无嫌弃之色,当即就点了她的穴,亲自熬药喂她喝下,然后守她到天明。   第二天的饭菜是天域最正宗的味道,那时步裘欢下令从天域连夜请了最好的厨子,虽然南召与天域近,但一晚上一个来回还是有些勉强,那天晚上累死了两匹府里最好的快马。   清欢喜欢的糕点,也都是步裘欢派人查来的,所以她才会偷偷去厨房时,恰好桌上就有她爱吃的糕点。   步裘欢爱桃花如命,只因他的母亲最爱桃花,生于三月,死于三月。而他母亲死后也并没葬在皇陵,而是这摄政王府的桃林。所以这些年,从来没人敢去踏足那桃林半步,更不要说将那些桃花摧残的不像样子。   南召的服饰与天域存在极大差异,因为怕清欢穿不习惯,她的衣服,都是步裘欢请天域最好的师傅做的,每一针一线都精致的挑不出错。   清欢喜欢练剑的地方,都会有个小亭子,冬天铺着厚厚的软垫,放着小暖炉。夏天则是竹席和一个鼎,鼎里放着冰块消暑。为了方便她休息,步裘欢可谓无不细心,冬天时,待她停下,就有小厮送来滋润的银耳红枣粥,夏天便有解渴的冰糖绿豆水。   这些都是步裘欢因为她才安排的,才做的,可是这些的每一样,清欢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起,他就习惯了为她做好一切,为她斩掉所有荆棘,挡住所有困难与伤害,以至于现在,他心甘情愿为她去冒着生命危险寻那宝典,竟是为了救楚墨离。   步裘欢解下发带,轻轻的覆上她的眸子命她闭眼,然后一手轻轻盖住她的唇瓣,冰凉的唇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然后解开了覆着她眼睛的发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清欢丝毫不知步裘欢内心的挣扎和波澜,一心惦念着楚墨离,见他一直不说宝典的事情,便问起别的。   “师父,南召与天域开战了,你会不会…”   “……”步裘欢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里面倒映着孤寂的自己,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想让我怎样?”   “师父,你是我师父,你教我本事,我知道我不应该,但徒弟私心还是担忧楚墨离,师父,若真要打…”清欢咬了咬唇,却说不出口求他不要伤害楚墨离。   步裘欢叹息一声,然后捏了捏她的脸蛋,滑嫩的手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你且放心,我不会带兵攻打天域,皇兄到时必将卸磨杀驴,我何苦去干这吃力不讨好落个死的结果?”   清欢没有做声,步裘欢蹙了下眉,想起另一件事,却不知该不该说,思虑片刻,觉得清欢有知情权“我此行去了北辰,北辰现在算是与东篱天域决裂,你姐姐岑苍歌……”   “我大姐怎样?!”清欢心里生出不安,她早就担心会出事。   “你姐姐她…” ☆、做个交易   “死…死了?”清欢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随后敛去了愤怒,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步裘欢轻轻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看,明明难过,明明心里有一团怒火,她却都能迅速冷静下来了。这就像他们这些不得不面对阴谋诡计,去沾染血腥的皇族一样,强迫自己强大,强迫自己把所有事情压在肚子里。   他一直就不想她变得这般,所以才暗自为她砍去所有荆棘…但果然一切无法避免。   “北辰冥王不可能让她活着,我去北辰时得知的消息,命人将你大姐尸体运回天域葬了。”   “多谢师父。”清欢扬起一个笑脸,在他眼中却是分外难过。   “没事,待战事平息后,我带你过去。”   “好。对了师父,那本宝典我是一定要得到的,我要救他。这些年师父一直护着我,现在又帮我去冒险找宝典,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我也去断魂崖看过了……师父你的伤……”清欢蹙着眉十分担忧望向步裘欢,步裘欢心一悸,不着痕迹的撇过头“我的伤没事,以后…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了。”   “嗯?”清欢有点莫名其妙,步裘欢却没打算解释。   “一定要那本宝典吗?”   “嗯,楚墨离的毒,必须要解。”   “……好,那你答应我不要再去查再去找,一切我来,我会救楚墨离。”步裘欢正了神色,清欢开口想拒绝,步裘欢为她做的够多了。   “想救楚墨离就不许拒绝,不过,你大概可以做另一件事情。”   “啊?”   “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想为你大姐报仇,那就去吧,我会安排人帮你,切不可胡来。”   步裘欢扔给她一块玉佩,清欢虽然不认得但也猜得到几分。   “北辰的军队我已经帮你血洗换了一半,拿着这玉佩,他们就会听你调遣。”   “……师父,你是不来之前就打算好了?”清欢指尖摩挲着那枚玉佩,心里有些郁闷。   “为师是为你好。”步裘欢悄然拿走了清欢这儿的两张羊皮卷和小石块,从窗户翻了出去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刚才所有都是做梦。   清欢眼角抽了抽,要不要这样啊!弄的她好像一直都在依靠他。   夜色渐黑,客栈大厅空无一人,小厮与掌柜都沉沉‘入睡’,易倾寒一路从战场赶回东篱,刚踏进客栈,一把冰冷的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易倾寒指尖压上那把剑,只见那剑随之碎成碎末。   “不错,不愧是东篱大将军。”步裘欢将残剑随手一扔,啧啧两声。   易倾寒挑了挑眉“南召摄政王?听闻摄政王不在南召,这正执战事,不会是单枪匹马来攻东篱的吧。”   “将军想多了,本王…有事与将军商议。”步裘欢在椅上坐下,对易倾寒做了个请的手势。易倾寒也没墨迹,坐在了一侧。   “将军可是来寻妹妹的?”   步裘欢话一出,易倾寒眸子里迅速闪过一丝警惕。   “将军不必担心,我是她的师父。你既是欢儿的兄长,那我便直说了,她的确是你的妹妹,但我希望将军不要认她不要让她知道真相。”步裘欢将楚墨离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将清欢的身世,以及他的调查结果告知了易倾寒,最后道“我可帮将军夺得南召,但求将军能救楚墨离那小子。”   这话说的隐晦,言下之意就是步裘欢拱手让国,希望易倾寒用命换楚墨离的命。   他和清欢都是神女血脉,从道理上讲,二人都可做药。   易倾寒突然噗呲笑出声,无尽苦楚“摄政王此言若是真的,我定当愿意。那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这些年没能为她做过什么,也做不得什么,只能给她带去危险,我唯一能付出的就是命,她若需要,我愿意给。我不会认她,但可能见她一面?”   “可以,多谢将军了。”步裘欢对易倾寒一拱手,易倾寒同是一拱手。   易倾寒之所以相信步裘欢所说,一来是步裘欢的为人四国都很清楚这是个不屑于耍手段的男人,狂傲却也有他狂傲的资本,二来他也已经查过了清欢的身世,已经确定过,而他调查结果和步裘欢说的不差分毫。   易倾寒站起身对步裘欢道“摄政王若信得过我,还请随我来。”   “自然。”步裘欢也站起身,跟着易倾寒竟是来到了将军府。   易倾寒给步裘欢倒了杯茶,然后去内室取来了一个盒子。   “这就是完整的故事。”易倾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羊皮卷和小石块。   步裘欢将羊皮卷展开,所有的故事都连在了一起—— ☆、得知一切   “这些石块,其实是开启神女墓穴的钥匙,这些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但那墓穴有何玄机我并不感兴趣,所以一直都顺其自然,只愿妹妹她能安好。但如今,是要必须回一趟族里了。”易倾寒握紧拳头,眉宇皱在了一起。步裘欢合上羊皮卷,沉了声。   清欢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娇美的女子脸色苍白十分虚弱,她抱着刚出生的两个孩子满目愁容。   “以后,你便叫易倾欢吧,倾城的倾,欢喜的欢。这是你的哥哥,叫易倾寒。娘无能,无法护你们平安长大,只能将你送出,免遭这千百年来的灾难。”   女子指尖轻轻戳了戳怀里的两个孩子,旁边的丫鬟和接生婆着急的催促“神女,来不及了,快些吧,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   那女子闭上眸子,将女娃递给了丫鬟。丫鬟把女娃放在篮子里盖上布,从后门赶紧走了。   而得知女子竟只生了一个孩子的族人们,愤怒而至扬鞭丝毫不顾及这是才生过孩子的产妇。   待将人打的半死,又压着一男子强行与女子同房。   此后女子的每一天都如噩梦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酷刑□□,死前都再没怀孕。   而那个男孩则被视为奴隶一般,在马厩长大,与狗争食,每天被人扒衣强迫如动物般爬行取乐,甚至关在兽笼里,命他与猛兽搏命。   但也因此,年幼的他逐渐学会了自保,徒手与野狼虎熊搏斗,十岁那年,他那爹将所有的故事告知与他,并告诉了他在东篱的海域有一张羊皮卷,甚关重要。   之后拼死将他送出族里,便亡了命。   清欢浑身颤抖,她隐约觉得,那也是她的父亲,而那个男孩是她的哥哥。   “哥——!”   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满身冷汗。清欢坐起身,似乎做了个很关键的梦,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隐约记得,那个族所在的村庄,似乎叫……卿瞳村?   “卿瞳村…这名还真是古怪。”步裘欢啧啧两声,易倾寒叹口气解释道:   “嗯,据说这个村,是以第一任神女的母亲和父亲的名字命名的。男的叫离卿,女的叫墨瞳。”   “原来如此。”步裘欢不再作声,与易倾寒一同前往卿瞳村。   清欢紧握住步裘欢给她的玉佩,姐姐的仇她要报,可这宝典她也得寻,最近总是做的梦,一定与她有关,她必须要弄明白。   清欢来到马厩,想牵小黑出来。风声飒飒,清欢的耳尖抖了抖,似整理头发,手不经意间握上了发簪。   “看来,是不能继续依赖师父了。”轻叹着,猛地一个下蹲横扫而过,那人从她头顶翻身躲过,清欢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微微侧头运气内力将发簪狠狠刺了过去。   一群黑衣人将马厩围了起来,清欢没有表情,只躲却不再进攻,玩得差不多了,才掂起石子点向那群距离远的黑衣人的穴道,近的则早已在过招中悄然点了穴。   “呵,本来我还想给你们个痛快,可如今,我必须知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我知道你们嘴里都藏有毒包,可你们现在,有那力气咬破毒包吗?”清欢随意来到一个黑衣人面前,剑抵在他的胸口。   “就先你吧。”   那黑衣人怒目瞪着她却不打算说话,清欢撇撇嘴,先是拽下他的蒙面,一把捏开他的嘴吧,狠狠朝后脑勺就是一掌,那黑衣人嘴里的毒包就吐了出来。   “怎么,还不愿意说?”清欢手里的剑忽然朝着他肩膀刺了下去,然后抽出来,再刺,如玩一般。   那黑衣人连眉都不皱,清欢眸色一沉。想要逼问必然要狠。   想着,一剑将他的皮肉削下,好如削土豆,不说,就继续,硬生生将他剐成了人棍。   说来这黑衣人也硬气死也不肯说,但其他的黑衣人就不一样了,各个面露惊恐。   一地人肉,清欢身上却一点血没沾。这原本毫无波澜的马厩,变成了修罗场。   “还不打算说?那下一个,就你吧。”随意挑了个,清欢的剑故意放慢许多,一点点的削,只见那黑衣人满目惶恐开口想说什么,却吓死了去。   “真没用,罢了,就再换一个吧。”清欢将那黑衣人踢开,来到另一个面前。   这回这个黑衣人吓的直接开口“饶命饶命!神女饶命啊!我说!我说!”   “噢?那说来听听。”清欢的剑挑开黑衣人的面纱,故意蹭过了他的汗毛。   神女?他们为何会称她为神女呢……清欢皱着眉,听那黑衣人半真半假,心起不悦,迅速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   “编假话也编不利索,我希望,你们能听话点。”清欢来到最后三个黑衣人面前,然后得知了一切。 ☆、废了她的腿   结合自己最近的梦境,清欢面色阴沉,随手两剑结果了黑衣人的性命,牵着小黑,留了一地尸体。   小黑乖乖的任由清欢牵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莫非这丫头,竟是主子的妹妹?   这一夜刺激不小,清欢瞬间明白了步裘欢为何不再让她查下去。   她的母亲,不是将军府死了的二姨太。而是卿瞳村所谓的神女后代。   神女一脉,千百年都在受此灾难,她的梦,那羊皮卷上的画,那惨死的女子,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母亲!   而那解百毒之法,其实就是用她做药引?!   “哈…哈…”清欢突然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面色苍白。   “我…我要……我要去卿瞳村,我要…”清欢握住剑,双目通红。   “报仇。”清欢咬牙站起身,翻身上马,所有梦境情节都清晰起来,她虽不知为何她能梦到那些事情,但她清楚,此仇,不共戴天。   步裘欢不想让她知晓此事,是怕她受到刺激。   可她,不能再依赖他了。不能再依赖步裘欢,不能再依赖楚墨离,不能再依赖任何人。   这一次,她要亲自讨回血债!   楚墨离这边自将南召的兵绞杀在京城后,一路顺利,连连胜仗。   皇帝甚是欢喜,可只有楚墨离和那些将领们知道,他们其实只打了一仗,而剩下的,根本不是他们打的。   “皇兄征战辛苦,皇弟敬你一杯。”偌大的殿宇大堂,却只坐着楚墨离楚祈玉两人。   南召原都城是楚祈玉打下来的,而现在,楚墨离则是被楚祈玉变相的给软禁了。   楚墨离没有举杯,也没动饭菜。楚祈玉一笑,独自饮下。   “皇兄不会是怕我在酒中投毒吧?也罢…”   “祈玉你究竟…”楚墨离对这个弟弟突然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本就是不想楚祈玉搅进来犯险,才假弄断他的腿,又让白竒暗中治疗。   “皇兄,我想做什么现在不重要,但有个消息,我想,对于皇兄是很重要的。”楚祈玉眯了眯眸子,继续道“白竒和管家死了。”   楚墨离衣袖下的手紧握,面上却没有丝毫异动。   “不愧是皇兄,如此还能面不改色。”楚祈玉轻笑着,将酒壶拿起,一仰而尽。   “好酒,好酒。”   ——分割线——   苏奾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嘴也被堵住,眸中满是惊慌却很是诱人。   那天管家将她打昏后却被楚祈玉的人接而杀害,待她醒来,已是在这房间里。   楚祈玉推开房门,看着床上的苏奾,眸中并没□□之色,只是深沉的打量。   他不会去伤清欢,但他必须要尽可能的掌握棋子,而苏奾,他也要收为己用。   “真是粗鲁,怎么能这么绑着姑娘呢。”楚祈玉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苏奾一获自由,就想攻击楚祈玉,怎料却被楚祈玉迅速点了穴道,掐住了脖颈。   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呼吸困难。   “唔…唔……”苏奾怒瞪着楚祈玉,却越发的窒息。   “姑娘家,总是想动手怎么行。”楚祈玉松开她,手覆上她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便碎了。   “王八蛋!”苏奾眼眶愤怒的充血,却奈何被点了穴道。   “我只是废了你的腿,若再不听话。”楚祈玉一笑,站起身离去,却让苏奾深深感到恐惧。 ☆、中计了   易倾寒和步裘欢慢慢聊了起来,问及他和清欢如何相识时,步裘欢的思绪便飘向了六年前。   ——分割线——   “楚墨离!”清欢见步裘欢将两人救上来,这才放下心,刚想去查看楚墨离的伤情就被步裘欢拎着要离开。   “哎,你能不能等等,我还没给夫君说,他会担心——”   “信不信我这就再把他们扔下去?”步裘欢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见她噤了声,便施展轻功而去。   这丫头聪慧,习武倒也算是块料子,就是整天吵人得很。   步裘欢本是派人想知会楚墨离一声,毕竟不声不响把人家未婚妻‘拐’了,着实不太道德。   前脚才派人去天域,后脚小丫头就跑了过来,一个劲的念叨。   “哎,师父,你就让我给他说一声嘛,夫君肯定会着急…balabala…”   “打住,你,给我好好练功,什么时候翅膀硬了再来跟我谈这些。”步裘欢挥挥手赶紧把她打发去桃林。   见她不高兴的走了,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又下令让那个去天域通知的属下回来。   “来人,速度拦下子夜,不必去通知楚墨离了。”   “啊?”小厮眨眨眼,不懂步裘欢这是何意。步裘欢冷冷撇了小厮一眼“本王的话,不说第二遍。”   “王爷恕罪!奴才这就去!”小厮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   于是步裘欢六年每收到楚墨离寻清欢的消息,都会冷哼一声,偏偏就不让清欢知道。   他不愿听她口中不断挂着那个名字,只是当时他一直自欺欺人,以为是怕她走了,他怎么再找个合心的小徒弟来打发时间,可现在他才明白,那时,她对他而言就是不同的。   或许命中注定吧,那就让他帮她扫除所有障碍好了。他所能做的,就是豁出命护她一世平安。   易倾寒听着步裘欢的叙述,有些好奇那个楚墨离究竟何等模样,竟把这南召摄政王比了下去。   “唉。”轻叹,夜色中飞奔过一条条街。距离村庄也不太远了,突然杀机四伏。   “看来那群老家伙是察觉到了。”易倾寒一拍马背,跃身而起躲过攻击,步裘欢三两下将黑衣人扭了脖子,易倾寒也一脚送他们下了地狱。   可接而更多的黑衣人涌现,易倾寒与步裘欢互视一眼,极有默契。   血蔓延了一路,横尸遍野,两人一路杀到村子。   天色已亮,村前站着一群人,易倾寒一眼认出那些个长老可却不见族长。   “哟,没想到倾寒都这么大了,老夫找你这么久,你倒是主动送上了门来!”那胡须发白的老头冷笑着,运功,率先攻向了易倾寒。   混战一触即发,这些老头的实力竟也不比他们弱。   坏了…若是持久战,对方人多,他们怎么都要吃亏。   易倾寒一掌拍至一位长老胸口,那人瞬间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但接着又攻上来几人。   步裘欢动作利索,脚下已是尸体遍布,但人还是没完没了。   不对…   情况不对……   怎么会没完没了杀不尽呢!   “不好!这些根本不是人!”步裘欢和易倾寒同时反应过来。   中计了! ☆、该来的躲不了   清欢瞧着一路尸体,大抵猜到了是步裘欢的杰作。   看起来应该是两个人,莫非另一个是哥哥?清欢驾马一路奔向卿瞳村,此时步裘欢和易倾寒已经与这些不是人的家伙耗了一个时辰,退不能退,攻也攻不进去。   两人都明白,这些东西里必有一个是真身,只要找出那个真身,自然就能破解了这源源不断的假人。   但是这些假人太多了,而且他们的攻击都是实打实致命的,根本就不容他俩分神。   清欢远远就看到了步裘欢和易倾寒正与那些傀儡打斗,小黑显得十分兴奋,清欢啪的拍了小黑头一巴掌。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这儿,我去会会那个老家伙。”   小黑委屈的从鼻息间哼了一声,清欢笑了笑,随手抓了一把松针,运起轻功踩着树枝奔向混战圈,眯了眯眸子迅速将松针刺向那些傀儡,一瞬间刺穿了他们的眉心,只溢出一点血,却倒地已死,只留一个老头,一脸震怒。   步裘欢和易倾寒不约而同看向清欢的位置,均是一惊。   “清欢!”步裘欢正想凶她几句,那老头运气一掌打向步裘欢。   “小心!”易倾寒沉浸在那张和他有九层像的容貌中,回过神时,那一掌已经临近步裘欢。   步裘欢眸中闪过一丝寒色,正欲与那老头正面交锋,怎知一阵风划过他的脸颊,强劲的内力迎上那老头的一掌,砰的一声,尘烟四起,步裘欢和易倾寒看清眼前景象时,清欢已经一胳膊狠狠勒住了那老头的脖颈,而那老头似被清欢点了穴道,下巴也脱了臼。   “师父,对不住了,我这次可不能听你的,大姐的仇我要报,我娘的仇,我也要报!”清欢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是步裘欢从未见过的样子。   “清欢你!”   “多说无益,师父,要怪就怪这些个老头派出的人办事不利吧,没杀了我反倒是把事情全给我拱了出来。”清欢松开那老头,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今天,姑奶奶陪你玩儿。”   “…”易倾寒张了张口,却喊不出口那声妹妹,步裘欢叹了口气“清欢…”   “师父,你和易将军来这卿瞳村不会是为了屠村吧?”清欢蹲下身,没有看步裘欢,而是盯着那个老头,指尖悄然抚上他的脖颈,缓缓加重着力道。   “我本来便想报仇,但此次来本不是为了屠村。”不等步裘欢开口,易倾寒先接了话,打量着清欢,心里很是激动。   “哦~屠村…”清欢笑的妖娆,步裘欢隐约觉得有哪里变了。   “屠村怎么够,死?死也太便宜他们了。师父,易将军,这事儿呢,你们俩就别管了,我来吧。慢慢玩,才有意思。哦对了,易将军你还是赶紧回战场吧,那个冥王好像要杀过来了。”清欢看了看步裘欢又看向易倾寒,可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清欢索性就当两个人不存在,继续看那个老头。   “那些老家伙居然就派一个人来应战,这是对自己实力多自负啊。啧,哎,你在那里面算什么身份?”   那老头死死瞪着清欢,不说话。   “瞧我都忘了,为了防止你咬舌自杀,把你穴道点了下巴也给踢脱了臼,不好意思啊,那就用手在地上写吧。”   清欢笑眯眯的看着老头,老头依旧不为所动,这回清欢乐了,站起身一脚踩上他的手指。   “看来你是不会写字,那要这手就没什么用了。”   步裘欢看着眼前的景象,以他了解的清欢,这种事情断然是做不出的,如此的她,让他心疼不已。   “欢儿,你若想折磨死这人,为师帮你,这种事情为师做就好,你不要…”   “师父,我的仇,我来报。”清欢松了脚,只见那老头的指尖被硬生生踩成了肉泥。   可清欢依旧不觉得够,从头上拔下发簪,狠狠扎进他的手腕,挑筋。   “妹妹!这是你的仇,也是我的仇,我来吧。”易倾寒上前想拉她,可清欢却丝毫听不进去。   “你要想玩,再去找那些家伙玩,我抓的,我来。”清欢笑着,将那老头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而这一个下午,步裘欢和易倾寒就看着清欢将那人活活扒皮剔骨,头悬在了村头。   “我知道你们听得到,姑奶奶我还没玩够,所以明天继续,记得派个厉害的哟,不过下一个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清欢不轻不重的话,用内力隔空传音,传遍了村子。   步裘欢上前一把将双手沾满了血液的清欢抱紧怀里,他了解她,所以此刻格外心疼,他宁愿她是哭喊着对那些老家伙要打要杀,也不想她这般一脸笑意的杀人。   “想哭就哭,没必要在师父这儿憋着。”   “师父,我不会再哭了。”清欢依旧扬着微笑,夕阳洒落满地,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修罗   一行人来到客栈歇息,清欢什么也没说,先去睡了,步裘欢与易倾寒决定明日再去墓地,易倾寒倒不急于她能唤他一声哥哥,也回了房间。   步裘欢见此,则是悄悄推开了清欢的房门,清欢躺在床上但并没睡着,嗅到步裘欢身上的桃花香,正想睁开眼眸,却在下一秒被步裘欢点了穴道。   “清欢。”他柔柔的唤她,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做恶人要沾覆鲜血,那就让我来。”他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宠溺。或者说,他的宠溺,她从来没在意过,从没像这般清楚的能明显感觉到。   清欢正诧异,步裘欢已跳出了窗子,扬鞭驾马的方向是去往卿瞳村。   夜深人静,皎月当头,步裘欢直接闯进卿瞳村,老匹夫们早时受了清欢的奇耻大辱,正怒气冲冲,派了全部人手,下令活捉步裘欢,扒皮抽筋。可那些人还未近步裘欢的身,便被他释放出醇厚的内力震得呕血不止,噗通倒地。   步裘欢步伐形如鬼魅,不见其影,恐怕连当今南召的圣上都猜测不到,自己这个弟弟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呵,你们是等不到欢儿明日来玩了。”步裘欢一袭黑红色长跑,薄唇如樱,所到之处横尸遍野,仿佛是从修罗血池中步出,却不沾丝毫鲜血。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隐藏实力,瞬间功夫整个村子已无能站起来说话的人。清欢要折磨这些人,那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些人。   一想到清欢早时的模样,步裘欢的眸子就更冷了一分。   死,果然太便宜这些人了。他必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沾满鲜血的事情,他来替她做,他喜欢她会哭会笑无忧无虑的样子,所以,这次还是由他来为她斩去所有的困难荆棘,为她除去所有挡路的人,为她背负所有。   发丝在风中飘扬,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绝美的令人心惊甚至害怕。   天底下,最不可惹的人,实力几何,根本不在众人预料之内。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甜,步裘欢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桃花香卷着血腥,随手一挥衣袖一阵狂风卷着树叶如同刀刃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一寸寸的剐到露骨。   步裘欢声音不带丝毫温度道“给他们医治,吊着命,每天都活剐一次。”   “属下遵命。”暗中一个声音恭敬回道。   步裘欢不再言语,翻身上马,踏着月色回客栈。   这世间的事情,从来只有他感兴趣和不感兴趣,从来没有做不到。   步裘欢对自己的实力很自负,或者说,对自己的命也毫不在意。他感兴趣的,拼了命,颠覆整个世界又何妨。他不感兴趣的,就如那皇位,白送他也不会坐。   清欢此刻睡着,丝毫不知步裘欢出去做了什么,又是何时回来。步裘欢从窗子中翻进屋内,点了清欢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沉些。   指尖抚上那张娇嫩的脸蛋,方才冷的仿佛没有温度的人,此时满目柔情似都能把人给融化了去。   步裘欢轻轻掂起她的一缕发丝,落下一吻。   可惜,他唯一放在心里的,却不是他的。而他,想她快乐,所以不能抢来自己身边。甚至这情愫,都只能打着师徒的幌子。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翌日醒来,清欢看到步裘欢靠着坐在自己床边,似乎睡着了,莫名的升出一股安心感。   忽而想到他昨天说的话,清欢回过心神赶紧晃醒他“师父!师父你昨晚……”   “嘘!我困。”步裘欢给她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握住她的手,一下就扑倒在床上,沉沉的似乎又睡了去。   淡淡的桃花香,似解了她所有烦忧。   “师…”清欢还想再说什么,怎料他的指尖就压了上来,按在她香软的唇瓣上,不许她再吵。   不知不觉中,清欢窝在步裘欢怀里就昏昏睡了个回笼觉。   步裘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罢了,他也只能借此机会,抱一抱这丫头,唉。   易倾寒早起了来,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无时。   清欢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不知什么时候,步裘欢已经起身和易倾寒吃完了饭,这才一同来叫她起床。   “清欢,吃饭了。”   “啊?!噢!!!”清欢眨巴眨巴眼,看着外面艳阳高照迅速蹦了起来。   “师父,你什么时候起的?”清欢手里拿着包子,却毫无食欲。   “倒也不算早,但至少没赖到午时。”步裘欢故意道。   “哼!”清欢闻言撇过了头,过了一会,扯了扯步裘欢的袖子“师父,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屠村,灭族。”步裘欢眉眼挂着淡淡的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   “什么?!师父!不是说了吗,我来办这事,师父你怎么…”清欢猛地站起身,叉起了腰。   易倾寒有些吃惊,但转而回过神,赶紧起身对步裘欢行礼“王爷!这仇本是我易家之仇,王爷如此…可叫我如何是好……”   “将军请起吧,我不过是为了帮清欢而已。这种血腥之事,我来做就够了,清欢只需负责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便是。”   “步裘欢!我,我…你你你!”清欢说气也谈不上,只觉不够解恨。   “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如此舒坦的就死了,你想做的,我来替你做,我只希望你不要沾染这些事情。”步裘欢知道清欢在恼什么,便笑着解释了一点。   “……唉,算了。可师父你说你干嘛呀,干嘛要这样护着我?”清欢嘟着嘴,满是疑惑的看向步裘欢。   “因为…”步裘欢站起身,低下头看向她,她昂着小脸,两人的鼻尖都似能碰到。   “嗯?”清欢眨眨眼,步裘欢噗呲笑了,如同昙花一般绽放在她眼里,美不胜收。   “如果可以,我倒想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告诉你,不过,你这辈子或许都知道不了了。”步裘欢叹息一声,易倾寒闻出其意,也是一叹。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可惜了,他其实也很看好步裘欢的。   “什么嘛!不说就不说咯。”清欢翻了个白眼,将那笼包子一鼓作气的吃完,撑了个肚圆。   “那既然我们都吃过饭了,王爷,我们便去墓室吧。”易倾寒率先起身,清欢还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步裘欢将事情又说了一遍,三人这才一同前往了神女墓地。   那个无人知晓里面究竟是什么的地方。   按理所有的神女都被做了药,哪儿还用得上墓室呢。   那个墓室里,或许就是藏有本宝典吧。   ……所谓的解万毒,真是就是以神女做药么? ☆、投入鼎中   三人一同前往神女墓室,而如今战事,南召已经告急,因没有步裘欢连失五座城池,都城再次迁移,就要亡国。   而东篱这边,本来连打胜仗,此时因大将军不在,难以维持,于是好不容易攻下的一座北辰城池,被冥王夺了去,现在幽城正面临战争危机,城就要被破。   楚祈玉也不知究竟什么打算,就这个样软禁着楚墨离,和那些将领。   楚墨离却似乎隐隐看出了他的意图,楚祈玉莫非是想借着战事,攻下南召,然后整顿自己的兵力,然后杀回天域……逼宫?!   好大胆子!   “皇兄的心事好像格外重啊,这也不用皇兄打仗了,皇兄还愁什么呢?”楚祈玉算着日子,来到楚墨离房里,瞧见楚墨离脸色苍白,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祈玉,你这是想?!”   “皇兄,先想想你自己吧,别管我要作甚了,神医公子已死,无人再能帮皇兄配药。而毒发之日就要来临,今儿…可是十九了。”   楚祈玉笑的一脸邪气,楚墨离心下一沉,他若毒发又没有压制的药物,恐怕就要挺不住了。   他早就预料,自己死撑不过这一年。只是…他不想现在死,他还想再见清欢一面,他想陪她白首…   可…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此时,步裘欢三人已经来到了那所谓的神女墓室。   步裘欢拿出那四个小石块,易倾寒将石块拼在石门之上,只听轰隆一声,石门破碎,一口大鼎应于眼前,而鼎的前面有个石桌,上面放着一本书卷。   “这……”清欢低喃着,易倾寒上前打量一圈,确定无危险后,才拿起了那本书卷。   步裘欢和清欢走过去,一同看那本书卷。   只见那书卷上竟然记载了神女一脉所有人的事情,甚至有她的一生。   “这!这太奇怪了!”清欢惊奇的道。   “是…太奇怪了。”易倾寒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的经历,这上面记录的一点没差。   易倾寒翻了一页,只见这一页上,刚好就是写的他们来墓室寻宝典:   易倾寒易倾欢二人与步裘欢一同来到神女墓室,希望能得到宝典的指引。   解万毒之法,其实很是简单,那便是神女将万毒不侵的血肉之躯投进墓室的大鼎之中,大鼎自会生气一股纯阳之火,炼化为药丹,此丹乃能除去万毒。   只是,今日已是十九,若易倾欢想救楚墨离,必须立刻跳进鼎中。   “什么!”易倾寒瞪大了眼睛,步裘欢一把夺过宝典,对清欢呵道“不成!不许跳!”   “……”清欢沉默了半响,她自得知一切后,便做了以身做药的打算,只是此时此刻得到确认,还是挺不舍的。   “师父…哥…我……”清欢终于开口唤了易倾寒为哥哥,只是易倾寒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步裘欢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赶紧上前想抓住清欢,怎知下一秒,清欢运起轻功如风一般投入了鼎中。   “清欢!”“妹妹!”步裘欢惊呼,只觉心脏疼的要麻木,一想到清欢会死,他便全无了理智,和易倾寒当即扑过去,一同投进了鼎里。 ☆、重新开始   天亮之时,楚墨离撕心裂肺的蜷缩在榻上,一口一口的不断呕着,这次的血却是黑红色。   意识逐渐模糊,楚墨离感到生命开始流失,楚祈玉站在他的门外,就这样目睹自己皇兄垂死。   墓室里,那本宝典,被步裘欢无意间一同带进了鼎中。   一片黑暗之下三个人的身子不停的往下坠。   “清欢!清欢!”步裘欢感觉自己好像着了地,可什么也看不到,他并不担心自身安危,而是怕清欢有个三长两短。   这一时着急,气血攻心,竟让他口中有丝腥甜。   步裘欢强行压制,这才没呕出血来。   “清欢!”不行,他要找到她,要找到她!   步裘欢不停的走走走,眼前一片黑暗,犹如盲人无异,根本就看不到清欢。   而他的心里,此刻只剩了一个念头,他要找到她!   “我…我寻了她…这么久,怎么能再次弄丢她!”步裘欢眉宇紧皱,脑内浮现种种,似回忆起什么,突然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瞬间周遭亮起,一片纯白,空无一人。   步裘欢跪在地上,发丝垂落,遮住了面容。   “裘欢,这是第几世了。”   一个苍老空灵的声音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中响起,步裘欢没有抬头,悲凉一笑。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世…”   “放弃吧,再执着是不得善果的。”那声音叹息了一声,步裘欢两目充血,咬着牙抬起头“即便不得善果,我便来代她落入地狱承担双倍永世不得超生,也绝不言悔。但我必须…我不能放弃!”   “……”那声音不再作答。步裘欢的身子如同着起火,一点点的蔓延着红黑色的火光。   步裘欢闭上了眸子,沉下心来,看来又要重来一世吗。   每次的重生,都如炼狱一般难熬,可这竟让他也慢慢习惯了。   每一次重新开始,他都会忘记上一次的事情,到死时则会记起每一次的故事。   现在他都要分不清,走的究竟是别人的故事还是自己的故事了。   他每一次都会忘记,又偏偏每一世都会遇到她,以各种方式让她走进心里,再失去,反反复复重蹈覆辙。   可他不想忘,他想记住她的每一分一秒的样子。   许久,白光散去,步裘欢身上的火光也不见了。   “这是…”步裘欢意外发现,自己所有事情都记得,并且,他还在墓室里!   那本宝典安然的放在桌上,步裘欢冲过去一页页翻开,关于清欢和易倾寒的记录竟然没有了!   “怎么会…”   ——分割线——   乾玉王朝,拾年,步府。   步裘欢正坐在大厅小憩,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过来,后面跟着个小小子,只见那丫头悄悄自己掐了大腿一把,哇的哭了出来。   “师父!我哥他又欺负我!”   “师父我没有!”   “哇!你还说你没有!师父你看!这是我辛辛苦苦画了一晚上的画,被我哥泼上墨了!”   “这!我就不小心弄上了一点,这黑漆漆是你自己弄的!”   “哇!”小丫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多大了还只知道哭。”步裘欢起身弹了她小脑袋一下,这时那小子立刻扑上来抱住步裘欢的腿,撅着嘴好不委屈。   “师父,我没有欺负妹妹!”   “唉,你们俩啊!”步裘欢揉了揉小小子的头,拿起地上的那幅‘画’,只见被墨弄得一片纯黑,一瞧就是这丫头故意把污渍弄成这样,故意来告一状的。   小丫头悄悄借着抹眼泪做遮掩,打量步裘欢的神色。   见步裘欢没有生气的样子,咯咯笑了。   “师父~”   “你呀!”步裘欢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小小子暗暗朝小丫头办了个鬼脸。   “哼!”小丫头先是对那小子回了个鬼脸,然后笑嘻嘻的扑进步裘欢的怀里。   “我最喜欢师父了!” ☆、代价   步裘欢哄着两个小孩子睡着,然后独自来到桃林吹风。   思绪飘向了十年前,那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和以前一样重来进行下一世。那个老头的声音响起,告诉他,他可以在那宝典上写下关乎清欢的初始,然后事情就会发生更改。   而他的生命,算不得还活着,却也算不得死了。而是被那老头固定在‘死’时的年纪,停留在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世,来遇到第一万世的她。   他仔细想过,他必须要在所有人前遇到她,于是便在那宝典上写下,他在神女墓室里找到了两个孩子,男孩叫易倾寒,女孩叫易倾欢,均收为徒。   果然,在他停笔之后,两个襁褓中的小娃娃便出现了。   那老头在他抱着两个孩子走时说,因为他是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世的人,而清欢是第一万世的人,中间若发生意外和偏差,都必须他自己来承担。   道理,不言而喻。   于是他带两个孩子杀回到南召摄政王府,逼压了楚祈玉,达成协议。   楚祈玉顺利拿下南召,之后东篱被北辰灭国,楚祈玉得步裘欢帮助,拿下北辰,最后领大军逼宫天域,改朝换代,立为乾玉王朝。   而在这乾玉王朝中的南方位置,有个特殊的存在,便是步府。   这十年来,尽管世人猜测万千,也从没人知道这步府里究竟何人,只知就连皇帝楚祈玉,也对那步府主子敬从极了。   而步裘欢,十年容颜不老,一如二十,实力却又叠加了一世。   清欢本就该叫易倾欢,所以清欢二字,步裘欢给她当做小名来喊了。   如今俩人九岁,正是闹腾的年纪,天天都要上演一番大戏。   清欢知道步裘欢宠她,所以每每就用哭撒娇,而易倾寒又怕极了她哭,又不肯拉下面子求和,就倔强的跟步裘欢一遍遍重复,没有欺负妹妹。   步裘欢养了他俩九年,总觉自己跟当爹了一般,着实哭笑不得。   只是…步裘欢在意的,是楚墨离。   虽然那鼎中炼出了丹药,不过正好是那一天,楚墨离也死了。   楚祈玉软禁楚墨离,绝心要断他所有退路,硬是逼死了楚墨离。   可人均有轮回…他与楚墨离其实也已这般争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世,这一世,楚墨离又会在哪儿?   每一世,都是楚墨离先与清欢相遇,而这一世,他必将提前灭了楚墨离,以绝后患。   步裘欢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输不起了。这一世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他用今后的轮回赌一生相恋,若是这次再是死局,他也没有机会重来了,就会落尽地狱受尽十八层双倍折磨,粉碎灵魂不得超生再无轮回。   这便是代价,以换来一万次的与清欢能够相遇,至于修成正果,却是全靠运数。   此时,清欢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跑到小厨房偷吃。   “我才不要午睡呢,只有那个傻瓜哥哥会乖乖听话!”   睡梦中的易倾寒耸了耸鼻子,嗯?怎么感觉有人在说他? ☆、我想嫁给师父   步裘欢就知道清欢不会乖乖睡午觉,就站在门口悄悄看她吃完糕点,轻咳了一声。   “这步府里,什么时候有老鼠了?”   “啊…哈,哈哈哈,师…师父,你真会开玩笑。”清欢挠挠头,嘴角还挂着糕点的残屑。   “原来是欢儿,不乖乖睡觉,梦游来了?”步裘欢故意打趣道。   “啊,对对对!梦游!我再游回去哈。”清欢小心翼翼的就想跑,步裘欢一伸胳膊直接将她抱起,皱了皱眉。   “你这丫头,这么重了还吃,以后可要抱不动你了。”   “才不会呢,师父什么时候都抱得动我!”清欢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逗她的,于是咯咯一笑,窝在步裘欢怀里撒起娇。   步裘欢无奈的叹息一声,怎叫他就吃清欢这一套呢!   “以后不要总是欺负倾寒,知道了吗。”   “哪有,明明是哥哥欺负我!”清欢哼了声,撇过头去。   “欢儿。”步裘欢故意放严肃了声音,清欢赶紧低下脑袋蹭蹭他“噢,我知道了,以后我让着他还不行吗。”   “欢儿最懂事了。”步裘欢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然后把她抱回了房间。   易倾寒正伏在桌上写写画画,清欢以为他是故意报复她告状,赶紧指着他娇呵道“易倾寒!你干嘛呢!”   “师父,妹妹。”倾寒正好停了笔,拿着那幅画,走过来。   “我弄坏了妹妹的画,理当赔妹妹一幅。”   “谁,谁要你赔了!笨蛋哥哥!”清欢先是一怔,然后红着脸扯住易倾寒的衣袖嗫嚅道“哥,对不起。”   “嘿嘿。”易倾寒挠挠脑袋,步裘欢接过他的画,虽然笔法稚嫩,却已露出磅礴大气之势。   “不愧是大将军…”   “师父你说什么呢?”清欢疑惑的看向步裘欢,易倾寒也有些困惑不已,大将军?什么大将军?   “没事…倾寒这画画得极好。”步裘欢也揉了揉易倾寒的脑袋,夸赞道。   “多谢师父夸赞!”易倾寒面露雀跃之色,清欢抱着臂膀,故意不屑激他“也不过是幅画。”   “才不是呢,我想闯出一片大好河山,赏青山绿水,守家国,战四方!”易倾寒立刻反驳,此话被步裘欢听进了心里。   重来一世,易倾寒的骨子里依旧有着当年大将军的血性,以后也是个不凡的料子。   上一世便是东篱的镇守大将,赫赫功勋,这一世恐怕也不会差。   “嘁,现在国泰民安,战什么四方啊!”清欢给易倾寒泼冷水。   易倾寒咬咬唇,许久非常有底气的道“那我也要去赏这万里河山!闯出自己的天下!”   “得了吧你。”清欢翻了个白眼,又补了刀“你还闯天下呢,连师父都打不过吧!”   “我…我迟早……”易倾寒瞬间没了气势,师父多厉害啊,这放眼整个乾玉王朝上下,可没一个敢惹师父的。   “倾寒心有大志,日后定有用武之地。欢儿你呢,你以后的打算呢?”步裘欢看向清欢,想知道她的想法,推断日后的事情,以作万全之策。   “我啊~我以后才不想什么战四方呢,我要嫁给师父!”   “…”看着清欢满脸期待,步裘欢怔住。 ☆、风筝   易倾寒眨巴眨巴眼,呆呆道“不行不行,那你不就成师娘了!高我一辈呢!这怎么行…”   “呵。”步裘欢惬意一笑,揉了揉她道“倒也好。”   “哎?!真,真的吗?!”清欢瞪大眸子有些不可思议,欣喜不已。   步裘欢蹲下身来,看着清欢,许久“以后欢儿若遇到了更倾心的男子呢?”   清欢嘟着嘴巴想都没想便回道“我只要师父!”   步裘欢笑了笑,伸出小指“那,拉勾。”   清欢也伸出小指,十分开心“拉勾!”   易倾寒这下可憋屈了,若师父真娶了这丫头,他就得喊这丫头师娘了,这丫头指不定怎么欺压他呢。   步裘欢与清欢小指相勾,拇指对按,有种诱拐的感觉。   “耶!”清欢见完成了承诺‘仪式’,开心的跳起来,搂住步裘欢的脖颈,吧唧就在他脸颊上印下了一吻。   …   步裘欢站起身,看到易倾寒小脸上满是纠结,忍不住笑出声“好了,你们俩啊,想吃什么?”   “水晶糕!”清欢闻言抢先喊道。   “好,那倾寒呢?”   “嗯…蒸包吧!”倾寒想了想才开口,清欢撇了撇嘴,故意埋汰他“哥,你怎么又吃蒸包啊!”   “嘿嘿。”易倾寒挠挠后脑勺,傻笑了两声,清欢翻了个白眼,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师父!我们放风筝好不好~”   “好,我先去吩咐厨房做晚膳。”步裘欢让俩小家伙先玩,去了厨房。   清欢拉着易倾寒回房间翻找工具做风筝,玩得不亦乐乎。   步裘欢回来时俩人正看着飞不起来的风筝愁眉苦脸,于是过去亲手做给他俩示范。   只见步裘欢先是把竹篾浸水,让竹篾变软,然后用刀将竹篾破开,大抵三份之一粗度,修为半形,将修好的竹篾裁成两条长短适当的长度,把纸裁成了一个四方,再给竹篾贴在纸上最后粘上尾巴,风筝就做好了。   步裘欢研磨提笔,在风筝上勾勒出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清欢和易倾寒好奇的探着头,却见步裘欢停了笔,将风筝递给了他俩。   “谢谢师父!”清欢接过风筝,和易倾寒道过谢就跑了出去,在空荡的地方清欢拉着线跑,易倾寒拿着风筝帮忙放。   步裘欢背着手,站在一旁,觉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多好,这一世,他必须将她紧锁在身边,不能给楚墨离可乘之机…   然而就在此时,清欢突然手一松,风筝线从手里嗖的一下就飞了上去。   “啊!风筝!”易倾寒跳起来想抓,着急万分。   步裘欢见此,两步过去,欲施轻功把风筝拽回来。   清欢却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角,扬起一抹笑容。   清欢语气淡然“算了师父,它不想留那就放它走吧,握不住的东西,注定不是自己的,放它走,风筝是解脱,自己也是解脱。”   步裘欢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已掐进了肉里。   眼前的清欢仿佛并不是九岁的孩子,而那风筝就像是她,握不住风筝线的人便是他。   “师父?”清欢的小脸上哪儿有那淡然,瘪着嘴巴正着急。   “嗯?”步裘欢还没回过神。   “师父,风筝飞走了哇!”清欢一下就哭了起来。   步裘欢一怔,看向飞远的风筝,难道刚才只是他的幻觉?还是注定了,这‘风筝’,他还是会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风筝的做法来自度娘_(:з」∠)_ ☆、狐狸   丢了风筝清欢闷闷不乐的,连水晶糕也吃得很少,步裘欢又做了个风筝给她,可清欢依旧不高兴。   “我不嘛!我就喜欢原来的…”清欢低着头绞着衣角,鼓着腮帮子,很是郁闷。   “为什么?难道新的不好吗?”步裘欢此话清欢并不知其深意,其实步裘欢是想借着风筝比喻他该如何对待那总也留不住的她。   “新的自然不是不好,可是……毕竟不是那个,再好我也不喜欢。”清欢将新风筝推开,易倾寒出声安慰,可清欢就是听不进去。   “欢儿,留不住的就让它走,不好吗?”步裘欢故意问道。   这回清欢似觉出点什么,抬起头坚定的回道“没有什么留不住,如果放风筝,风筝就会离开,那就把风筝珍藏放在盒子里,不放就是了。”   步裘欢眯了眯眸子,是啊,就算楚墨离也会重生又如何,只要不让她见到他那楚墨离就算重生也是白搭。   “可是,如果风筝不放,那不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吗?”易倾寒若有所思的开口。   清欢笑了笑“风筝放飞是意义,收藏难道就不是意义了吗?”   “倒也是…”易倾寒点点头,认可了清欢的话。   步裘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于是掂起一块水晶糕,轻咬一口故意细嚼慢咽的馋她。   “欢儿,既然你无心吃饭,那这水晶糕,为师便替你吃了。”   “啊!不行不行!我吃!我吃!”清欢赶紧伸手去夺,乖乖吃起了饭。   易倾寒暗叹,师父还真是有招能哄她开心,他就不行,说不定还会讨来她的一顿打呢。   “哥,你怎么不吃啊?”清欢看向易倾寒,易倾寒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蒸包。   步裘欢看两人终于吃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柔柔的笑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吃过饭,两个小孩子在桃林里跑来跑去闹着玩,步裘欢就坐在亭子里看着两人。   这一世,清欢因没吃过苦,被他惯的娇纵了些,却也懂事明得是非。   易倾寒虽然不像上一世那般受尽屈辱折磨,在这儿也算被宠的像个少爷,但一如既往沉稳,性子倒一点没变。   步裘欢对易倾寒所能做的,便是让他过得轻松快活些。   毕竟易倾寒上辈子可是大将军,与步裘欢一同去卿瞳村时配合又很是默契,绕是过了九年,步裘欢还是无法把他当小孩子看,更无法把他当徒弟看。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怪怪的。   步裘欢闭上眼睛,小憩入梦。   梦里桃花缭绕,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丫头忽然闯进了这桃林里,并在桃树下发现了一只正在睡觉的狐狸,那狐狸的皮毛如火般赤红耀眼,很是奇特。   于是小丫头好奇的伸手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狐狸惊醒,下意识的想要攻击抓自己尾巴的家伙,不料被那丫头指尖一点,它就被固住了。   “就你这点道行,还想咬我?今后这仙山都是我的地盘了,你在我的桃林里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让我摸摸你尾巴又怎么了?”小丫头模样很是嚣张,不过说罢,倒是放开了它。   于是狐狸赶紧的逃了,后来才知道,这丫头是新上任的小仙,被派来了这仙山镇守。   翌日,小丫头被人捏着鼻子憋醒,正要恼怒出口,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红色长袍的美男子。   那男子一双桃花眼,鼻梁硬挺薄唇如樱,皮肤白皙胜雪,墨发随意披散在肩,修长的脖颈很是诱人。   “你,你是谁?”   “我?我就是昨天被你摸了尾巴的狐狸,怎么,吃过人家的豆腐,就忘了?”   “啊?!” ☆、死在她手上   小丫头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美男子,憋了半天道“原来你是狐狸精?!”   那狐狸立刻变了神色,虽说他已修成人形,到底还是只妖,说狐狸精倒也不为过,但是…这称呼怎么就这么不好听呢!   “咳…小狐狸,那你说我该怎么喊你啊?”小丫头看出美男脸上的不悦,颇有些狗腿的问道。   “我…”狐狸好看的眉宇皱在了一起,这千百年来都是他一个在这桃林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那儿想过名字一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你不会是,没有名字吧?”小丫头嘟着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表情,许久后咬了咬唇,这狐狸的皮毛极其好看,如火焰一般,而自己的名里又有一个欢字她极其喜欢…   “哎,不如以后你就叫裘欢吧。裘是因为你是狐狸嘛,欢呢,是因为你名字是我取的,所以要带个我的字,我们俩就能够互相感应得到了,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凭你的名字找到你了,而你也能够随时随地的找到我,如何?”   “…裘…欢。”狐狸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扑进他怀里撩起他的袍子,惊得他不轻。   “喂!你想干嘛!”   “我就想看看你的尾巴哪儿去了嘛!”小丫头眨眨眼睛,狐狸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头上就冒出了耳朵,身后也出现了尾巴。小丫头乐的咯咯笑“好玩!好玩~”   “小丫头,那你叫什么啊?”狐狸无奈的任由这丫头抓自己的尾巴和耳朵,脸不自觉浮现了一丝红晕。   他们狐狸的耳朵和尾巴,可是不能轻易给人家摸的,就像女子的脚裸,只有夫君看得。   “我啊,我叫清欢。”   ——画面一转,桃林被人点燃,漫天大火烧了整个仙山。   狐狸不顾危险穿梭在那漫天大火中,那身珍贵华丽无比的皮毛被火烧焦,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丫头。   她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够随时随地的找到她吗,为什么他却找不到她?清欢…清欢你究竟在那儿啊!   “不用找了,她很安全。”一个黑色衣袍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见过这人,是个上仙,修为极高。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和你无关,而你今天,必须死。”   “为什么?!”   “因为你是妖,而她是仙,你们本就是殊途,又何况你是步家的余孽!”男子一挥衣袖,狐狸便开始被大火吞噬,似乎随着这桃林一同化作灰烬。   可是待火灭后,什么也没有,黑袍男子皱着眉随意抓了一把灰放进盒子里,带回了一个竹屋,小丫头躺在床上咳嗽不止,看见黑袍男子回来激动不已。   “阿离,小狐狸呢!你不是去帮我找小狐狸了吗!”   “…欢儿,那只狐狸…没能跑出桃林,被大火烧成了灰,我到时已经晚了。对不起…”   “什么!你骗人!我不信!”小丫头不顾伤势从床上强撑着想起来,一骨碌滚了下来。   “欢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到时,那火已经扑不灭了,我…带回了那只狐狸的灰。”   ……   …   “墨离上仙,千年不见可别来无恙?”   “呵,你这狐狸当真是命大。”   “狐狸可是有九条命的,上仙不知道吗?”狐狸半开玩笑的笑着,一掌便将那黑袍男子击倒,迅速朝着黑袍男子的心口处活生生的挖出了他的心脏。   “当年你杀我一次,这次换我来杀你。墨离上仙,你也不亏。”   “夫君!!!!”熟悉的声音惊呼入耳,狐狸眼前一黑,胸口猛然一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死在了她的手上。   “师父,师父~”   步裘欢被清欢吵醒,睁开眸子,手抚在胸口那刺骨的疼痛,到现在他还记得。   “师父,天晚了,回房间睡吧。”   “好。”    ☆、终究不是你爱的模样   回到房间步裘欢一下栽倒在床边,胸口阵阵疼痛,呼吸都困难不已。   他与清欢相识的那一世,他是无以为家居住在仙山桃林里的小狐狸,道行千年,修得人形。   她是个资历尚浅的下仙,被派到仙山,守护这一片地方,某种意义上,和土地神也差不多了。   楚墨离不姓楚,而是墨离上仙,比清欢高一品,自成一派系,指点栽培一个个欲要修仙之人。   那时步裘欢只见过楚墨离寥寥几次,每次都是瞧见他来各种讨好清欢,而唯一一次对视,他就感觉到了楚墨离的敌意。   楚墨离说他是步家余孽,打着这个幌子来杀他,其实是因为一己私心。   就算他是步家余孽,可他也从未伤天害理,分明就是楚墨离故意想要除他。   所以桃林那把火,也正是楚墨离放的。   杀了他后,趁他已‘死’,百般对清欢好,抚平她心中的伤。于是小丫头就动了心,悄悄嫁给了楚墨离。   那场火没有真的要了他的命,狐狸的命,虽然并非真的有九条,但总能化险为夷,待潜心修炼之后他来找楚墨离报仇,没曾想最后是被心里惦念了百年人给杀了。   仙界律条,禁止情爱,必须清心寡欲,无七情,失六欲。于是,恰是那天,因楚墨离清欢暗自结为夫妇,触犯了律条,被上神所知,清欢接而被打落入凡。   而他和楚墨离也进入了往生轮回,步裘欢并不知楚墨离为何能保持原貌和名字不断和清欢相遇。   但他为了换取能与清欢修一世正果,却是答应了那个老头,死后将连承担清欢的那一份,堕入炼狱不得超生,粉身碎骨灵魂经过十八层的折磨后再无轮回。   虽然之后每一世,他都会遇到清欢,并为之倾心,但因为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只能重蹈覆辙,一次次失去,积累了一世世的伤痕。   楚墨离就像个诅咒,记得有一世,他终于如愿娶得了清欢,结果那日楚墨离像噩梦一样出现,最后清欢就跟着楚墨离跑了。   每一世每一世,简直就是变着花样的噩梦。   后来慢慢的,步裘欢一世比一世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可终究是得不到她。   楚墨离的地位始终没有超过步裘欢,但却总能抱得美人归。   他看似权力滔天,纵享荣华,其实却是输家。   楚墨离再穷困潦倒,疾病缠身,死也能让她记一辈子,成为最大的赢家。   而这一世,步裘欢输不起,也不能输,上天给了他能牢记所有的机会,也是最后的通牒。   楚墨离,必须死。   步裘欢额头上冒着冷汗,胸口还是疼的厉害,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   窗外月色皎皎,洒落一地斑驳,格外凄凉。   凡间的那一世,他与她,便是在凄冷的月光下相遇,她是个农家姑娘,而他也只是个伙夫。   贫困潦倒,又是饥荒□□,让他坚持的活下去的,是她的笑颜。   她一颦一笑,就倾了他的心。   “呵,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世,我尝尽世间苦楚,贫穷亦或是权高位重,温和亦或是残暴,无数的性子,无数的身份,可终究没有一个是你爱的。”   步裘欢阖上眸子,不再去看那孤寂的月亮。    ☆、大王带你去巡山   清欢着实睡不着,大晚上翻腾起来悄悄推开了步裘欢的房门。   步裘欢本就满怀心事没有入眠,听到小家伙蹑手蹑脚的声音,便故意装起睡。   “师父,师父你睡着了吗?”   清欢探着小脑袋去看步裘欢。步裘欢没有回话,清欢借着月光仔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盯得步裘欢终于是忍不住了。   “好看吗?”   “好看!”清欢下意识大力点头回道。   “看够了吗?”步裘欢沉着声音,有丝沙哑。   “呃?!啊…师父…”清欢反应过来,吓的赶紧跳开,步裘欢半坐起来,一把将小家伙捞进怀里,然后躺下闭上眸子。   “好了,睡吧。”   “啊?嗯…”清欢眨巴眨巴眼睛,却没有睡。悄悄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眸子里满盛笑意,小嘴微张,打量着步裘欢。   步裘欢嘴角微微一丝上扬,清欢立刻像受惊的小白兔迅速收回手,低下头窝在他怀里,乖乖的睡了。   “小狐狸,小狐狸……   她的声音银铃般清脆,在小狐狸心里就如同仙山那条小溪一样清灵透彻。   又是梦……   步裘欢皱着眉,神色极其怀念。   眼前景色正是仙山桃林,桃花如云绯雾,清香缭绕。   桃花树下,小狐狸倚靠着树睡着,小丫头轻轻唤他,见他毫无反应,狡黠的笑了,捏了个口诀,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支毛笔,俯身在小狐狸白皙的脸上画了几缕胡须,然后收起毛笔赶紧跑了。   小狐狸醒来时还不知道,见她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很是莫名其妙。   直到去溪边喝水,看到溪中的倒影,小狐狸才明白。   仔细的洗过脸,并没有生气和发火,小丫头瞧着,泄了气,颇觉得没意思。但却没留意到他满目的柔情,和那嘴角的宠溺。   终于有一天,小丫头拽着他的狐狸尾巴玩的时候,他试探的说“摸了我的尾巴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啊,负什么责啊?”小丫头一脸茫然。   “怎么,摸了就想耍赖,白吃豆腐?”小狐狸故意一脸委屈,小丫头愣了一会儿,然后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那以后,你就是本仙的人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这仙山的桃子你随便吃,水随便喝,地儿随便睡,山洞随便挑!跟着我,我保你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走,大王啊不,是本仙,本仙带你去巡山!”   这回轮到小狐狸愣了,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的扶额叹气。   这仙山论起来,他呆的时间可比她呆的时间要久,打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在这仙山,一直修炼千年可化人形,这儿的小妖们,他都认得。并且作为唯一一个修成人形的妖,这仙山的小妖可都敬着他,吃的喝的住的那当然是都随他的,他才不在意这些。   所以说,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巡山又是要做什么!!!大王又是闹哪样!!!姑奶奶你是仙,不是土匪头子啊!!! ☆、灯会意外   第二日醒来,步裘欢将小丫头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自从恢复了所有记忆以来,时不时的那些记忆就会变成梦境,他不想看,也要按着头一遍遍重温那份痛苦。   步裘欢习惯坐到凉亭里,哪怕是愣神。   清欢以前天天在这桃林里练剑,他就在亭子里看着督促。   虽然清欢总要故意弄残他几棵桃树,现在想起来,却满满怀念。   易倾寒先早早的起了床,乖乖吃过早饭就去练字了。   清欢一直赖到晌午,步裘欢硬把她拽起来,这才极不情愿的穿好衣裙,吃饭。   “妹妹,今天是乞巧节,外面有灯会呢!”易倾寒见到清欢,从座上跳下去,抓着她的手腕很是激动。   “哎呀,灯会怎么了!我不看!我要睡觉!”清欢甩甩手,把易倾寒手撇开,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易倾寒也习以为常了,每天的早上,几乎都要上演一场起床气,而他呢,就是那个明知道她不耐烦,还要往上凑的‘欠揍的’。   “妹妹,这可是千载难逢能出府玩的机会啊!刚才我求了师父好久师父才同意的,听说灯会可热闹了。”易倾寒蹦过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话,这九年了,他在自己妹妹面前可是练就了厚脸皮,会怕她给自己甩冷脸?   别人他不清楚,这热闹清欢是最喜欢了!   “…唔。”果然,清欢终于好好听进去了易倾寒的话,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   “那就…去吧。”   “嘿嘿!”易倾寒挠挠后脑勺,一脸得逞了的表情。   “晚上灯会人多,你们两个可不要乱跑。”步裘欢出声提醒,他身份特殊不能出现众人面前,无法亲自跟着俩小家伙,虽然会有暗卫跟着,但他还是担心的很。   只见易倾寒狠狠点着头,拍了拍胸脯。   “师父放心吧!”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哥哥的!”清欢也握住了小拳头保证道。   步裘欢眼角抽了抽……所以说他才不放心啊!   ——灯会——   街上小贩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小吃。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又搬出说了好些年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来来往往的男女手里提着各式的灯,女子蒙着面纱,男子带着面具。   易倾寒被猜灯谜给吸引了去,而清欢流连于卖簪子的摊前。   “妹妹,我想去看灯谜!”   “不嘛!我想看簪子!”   “可我想看灯谜嘛!”   “那你去看灯谜,我看簪子!”   “…好!”   易倾寒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跑向了灯谜那边,清欢则是看着摊上的发簪犹豫不决。   “老奶奶,这个簪子怎么卖呀?”清欢摸着自己的荷包问道。   “呵呵,五文钱小姑娘拿走吧!”老奶奶一脸和蔼,清欢掏出五文钱,欣喜的把玩着手里的发簪。   忽然清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撞倒在地,一黑衣男子腋下夹着一个包裹飞奔过去,后面有个女子惊慌的喊抓小偷。   “大胆毛贼!”只听一声呵斥,一个玄青色的身影如风一般追上去,三两下就将那个贼擒拿。   而擒了贼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   清欢目瞪口呆看着愣神,就在人群寂静之时,一眼瞧到地上那根碎了的发簪,清欢哇的哭了起来。   “我的簪子!”   那少年皱着眉让属下把那贼带走,来到了清欢面前,轻轻将簪子捡起,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更为精致的发簪,插在了清欢的发间。   “别哭了。”   “…”   清欢眨巴眨巴眼,刚想说什么,那小少年已经不在,只留淡淡檀香。   “妹妹!妹妹你没事吧!”被骚乱吸引来的易倾寒看到自己妹妹跌倒在地赶紧跑过来,清欢瞪了他一眼“你说有没有事!”   “对不起,我,我不去看灯谜了!”易倾寒低着头,清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笨蛋哥哥。”   人群渐渐散开,不过还有人在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哎,那个捉住了贼的小孩子是谁啊这么厉害!”   “哟,不知道了吧,那可是玄武殿的小捕快!”   “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叫…” ☆、知妹莫若兄   “哼,多亏了刚才那个小哥哥。啊对了,簪子!”清欢站起身撇了易倾寒一眼,然后慌忙从头上拿下那支发簪。   是支银簪,三朵梅花栩栩如生,花蕊纤细很是精致。   “这簪子是银的,而且看起来是件旧物了,说不定是他什么人留给他的,一定很重要,不能收!”   易倾寒倒是不如清欢心思细腻,只觉自己这个妹妹是因为崇拜那小子会武功,才会如此联想纷纷。   “也就一支银簪,你想要多少府里没有?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看着他能随便给你就是不在意,要是重要人留给他的,他会这样随手送人?指不定是他捉了哪个小贼,谁给他的谢礼,再或者是寻不到失主才留下来的呢。”   “你懂什么,哪有给人谢礼送旧簪子的呀,又更何况是送女子带的簪子,这不是有病吗。”清欢很大方的又给了易倾寒一个白眼,易倾寒挠挠头“说,说不定是给他的定情信物呢!”   清欢闻言脸一红“真不害臊!”   “我一男子害什么臊。”易倾寒理直气壮道。   “笨蛋哥哥,你瞧,这簪子上有刮痕,而且明显是旧刮痕,而发簪的样式,现在早就没了,大多都是瓷花,或者珠宝。这样式,怎么也得二三十年前,所以,给他这发簪的一定不是年轻姑娘。而这发簪虽然旧,却光泽依旧,可见那小哥哥总是擦拭,十分珍视这簪子。所以,如果不是哪家姑娘把自己娘亲的簪子拿出来了,那这簪子一定是他值得敬重的长辈给他的。”清欢分析的头头是道,易倾寒听的云里雾里,只得点头表示赞同“妹妹,你今天好聪明啊!”   “哼,什么叫我今天好聪明,我昨天不聪明嘛?我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balabala”清欢叉着腰,一副他敢说不聪明,就扒了他皮的样子。   “聪明聪明,我妹妹天下无双,最最聪明!”易倾寒赶紧拍马屁,不然,回了府里,她定要跟师父告上一状。   对了!回府后,师父要是知道了刚才的事情,那可不就遭了!   “妹,妹妹…”易倾寒磕磕巴巴,语气十分狗腿,清欢咕噜咕噜眼珠子,就知道易倾寒这是怎么回事了。   “噢~哥,你是怕你答应师父看好我不乱跑,结果把我一个丢簪子铺还让我遇险,回去师父知道了罚你吧!想让我给你美言美言?”   “呃…”要不要说这么直白啊!他这个哥哥,面子很挂不住哎!   “怎么,本来就是求人,还不让我说啦。”清欢故意逗弄道。   “…回去之后,我会主动向师父禀明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我不好。我就是想…如果罚禁闭的话…”易倾寒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罚禁闭可就没晚饭了…早知道该吃完晚饭再出来逛灯会的。   “哥哥,你瞧那个花灯好不好看?”清欢遥手一指,眼睛笑眯眯的,跟小狐狸一样。   易倾寒马上就懂了,毕竟知妹莫若兄。   “我这就给你买来!”   “这还差不多。” ☆、楚长姎   清欢看上的那盏花灯很别致,样式精美好看,整条街都没第二家,而那盏花灯也并非用钱买,而是要答对灯谜。   易倾寒对灯谜就太得心应手了,没一会儿就想出了答案,众人纷纷鼓掌,那小贩笑眯眯取下来正要给他,一个娇蛮的声音响起“这花灯,本小姐要了!”   “对不起啊这位小姐,这花灯是不卖的,答对了灯谜,就送。这灯,已经归这位小哥了。”小厮看着来者穿着极其贵气,也不敢得罪,赔着笑脸道。   “多少钱你说,这天下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那小丫头也就九岁左右,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只是这性子,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世上,还真有钱买不来的。”清欢一笑,抱着双臂极其挑衅的看向那小丫头。   “你,你个臭丫头是谁?!敢管本公…本小姐的事!”那小丫头昂着脑袋,斜看向清欢。   “呵,这世上再多的钱,恐怕都难买你的礼数,看着也像个富家千金,怎么如此粗鄙?”清欢从荷包里掏出几甸金子,抛向那丫头的侍女随从,嘲讽到“说吧,多少钱,能让你们滚?”   易倾寒在一旁看着直冒冷汗,他倒是不担心自家妹妹,是担心那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啊!   他妹妹他真是再了解不过了,混世小魔女,最擅长两件事,那就是和讲道理的人颠倒道理,和不讲道理的更不讲道理。就喜欢对方横,你横,她更横变着花样横。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我可是楚长姎!”楚长姎一脸得意,别人可能不知道楚长姎,但清欢和易倾寒可是知道,那可不就是当今皇帝楚祈玉的女儿吗!   易倾寒叹了口气,暗暗摇头,这公主要是以为清欢会怕她的身份,那可就错了,他这妹妹,天不怕地不怕!   果然,清欢笑的更开心了。   “刚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那大逆不道的混账的女儿啊。”   “你,你居然敢骂我爹!”   “我骂的就是你爹,弑父杀兄,可不就大逆不道吗?”清欢一点不见怯色,当今皇帝弑父杀兄的事儿,没有人比步府的更清楚,她从小就知道,那个狗皇帝,是杀了太子,自己的亲兄长和父亲,坐上的皇位。   “你你你!那又怎样,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更何况,想坐上那个位置,岂是简简单单!”楚长姎说的也尽量隐晦一些,她明白,在这大街上,暴露身份就是傻瓜。   “噢,看来以后你是很乐意给你那些哥哥弟弟当踮脚的了。”清欢勾着唇角,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我,我哥哥不会杀我的!”楚长姎气的发抖,而周围的人,早就议论开来了,虽然不明楚长姎的身份,但语气皆是鄙夷。   “是啊,这世上还有更狠的折磨你这种身份女子的法子。”清欢没有出声,做了个“联姻”二字的口型,然后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子,唉,谁敢娶啊。”   “…”楚长姎脸蛋气的又臊的通红,憋了半天,突然瞄到了易倾寒。   “我看你哥哥就不错,回去我求了爹爹,让你哥嫁我!”   “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我哥,他听我的。我不许的事儿,他敢?”清欢说着,撇了易倾寒一眼,易倾寒赶紧过来,哈腰。   “不敢不敢,小的可是要一直侍奉在妹妹大人身边的。”   “嗯,你乖。”清欢拍拍易倾寒的肩膀,易倾寒赶紧咽了口唾沫。   “哼,没骨气,像条狗一样!”楚长姎怒道。   “切,就算是狗,也不是你的狗。”清欢一把拽住易倾寒的衣襟,扯着就走,还故意撞了楚长姎一下,十分不屑。   “灯笼是我的了,钱你留着过一辈子吧,嫁给钱得了!” ☆、墨檀笙   “妹,妹妹,松,松开点,我要,喘,喘不过来气…了……咳咳咳!”易倾寒按住清欢的手,脸色憋的发紫。   “哥,我可警告你,以后敢娶那个丫头,你就甭回来见我了!”清欢拎着那盏花灯,在河岸停下脚步。   “妹妹,你放心,有你一个祖宗就够了,再来个这样的,我小命可吃不消。”易倾寒话刚出口,就意思到说错话了,赶紧捂住了嘴巴。   清欢这次没有凶他,而是扑进了易倾寒怀里,头埋在他的颈间,许久。   “哥哥,谢谢你。”   “嗯?”易倾寒有些懵。   “我知道哥哥宠我一直迁就我,还有师父也是,任由我耍小性子,发脾气,容忍我的蛮横。”清欢闭着眼睛,呼吸着易倾寒身上的味道。能够有哥哥和师父的宠爱庇护,真是太幸运了。   “…妹妹,你这样,我有点怕哎…”易倾寒不合时宜的道。   “…易倾寒!回去我就让师父关你禁闭!”清欢气得咬牙,她可是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感情!   一摆手,独自大步往步府走,一脸恼意。   易倾寒宠溺一笑,低喃了声“傻妹妹,我可是你哥哥啊。”   清欢眨巴眨巴眼,听到易倾寒说话,虽然并没听清,还是好奇的转过了头。   “哥,你说什么呐!”   “没说什么,我说希望我能一直守护妹妹,让妹妹能开开心心一辈子!”易倾寒三两步追上去,笑嘻嘻的。   “…”清欢没说话,扯住他的手,一同回了府。   回府后易倾寒主动去承认错误,步裘欢念在他主动反思,只是罚他抄书罢了,结果他却又主动关了自己禁闭,清欢偷偷拿食物给他,他也没吃。   步裘欢一脸严肃的派人去查那小少年,清欢自是不懂,且回屋睡了。   据说,今日的少年叫墨檀笙,父母为玄武殿以前最得力的捕快,后执行任务中而死,独留墨檀笙一人于世,被玄武殿总捕收养。小小年纪,便有着超凡的行动力,很是被看好。   墨檀笙…   清欢躺在床上回忆,那小哥哥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很是好闻,和这名字甚是般配。   只是,她还是更喜欢师父身上的桃花香。   步裘欢看着窗外皎月神色深沉,虽说名字并非楚墨离,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楚墨离是先太子的名字,天底下取名肯定不能相同,总得避讳着。   而他只要有一丝放过,这一世就又白费了。   推开小丫头的房门,只见清欢的睡相极其难看,四仰八叉的,被子滚到了地上。   步裘欢轻轻把被子拾起来,坐在清欢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眸子中倾斜而出的柔情,仿佛能将人儿融化。   “欢儿,给我点时间一次就好…求你…我已经没有机会可以重来了,我一直都是你的小狐狸,可你为何却成了他的小丫头了呢……”步裘欢语气中满是乞求,绝望,悲戚,那是背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哀伤。   许久,步裘欢才松开了清欢的手,目光坚定,闪过一丝狠戾。   “不,你…也只能是我的小丫头。” ☆、又遇   翌日起来,易倾寒缠着步裘欢想要学武。虽然打小步裘欢就会让两人练些基本功,但大多起强身健体的作用,和实战没有关系。   问及易倾寒,为何想要学武,他握着小粉拳道“因为妹妹好像很佩服那个小子武功好。”   步裘欢眉眼满是笑意“然后呢?”   “我要找那小子单挑!师父你不知道,昨儿妹妹夸了他好些句,可是这么久妹妹都没夸过我呢!”易倾寒撇着嘴,别看他年龄小,却是个十足的妹控。   他妹妹眼光高着呢,很少夸人,除了总是念叨师父的厉害,就连他,妹妹也没夸过。   谁知,昨天那小子就擒了个小偷,送了个簪子,结果清欢就夸了好几句。   妹妹不许他娶的,他绝对不娶,那他看不上的,妹妹自然也不能嫁。   虽然清欢就一混世小魔女,但在易倾寒的心里,他的妹妹可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   嗯…怎么也得像师父这么厉害,他才服气!   步裘欢不知易倾寒心里的小九九,但还是应允了开始教他武功。   自此每天清欢起来都能看到易倾寒在院里一遍遍练习,久了竟也好奇的凑过去学习一二。   易倾寒比较郁闷的是,妹妹学的居然比他快!有时还能悟出步裘欢没教的下招。   这让清欢很是开心,却没注意到步裘欢的忧色。   清欢对步裘欢教的招式之所以学的极快,仿佛只要他教一招,她就能悟出全套来,那是因为这些,她本就练过。而步裘欢担心的就是,明明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但清欢虽然没了记忆,居然还能隐约的做出和上辈子叠加的事情。   道理上,是不能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迎来了中秋节。   中秋节的街上,和乞巧节没有大异,也是赏花灯,猜灯谜。   这回易倾寒长记性了,寸步不离的牵着清欢,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哎呀,哥,你烦不烦!”清欢甩手想将易倾寒推开,可是易倾寒愣是像个狗皮膏药。   “不行,妹妹你忘了乞巧节会儿的事儿了吗!”易倾寒义正言辞的样子,把清欢看愣了…她哥哥也真是…唉!!!   “罢了罢了,随你吧。”   “嘿嘿~”易倾寒挠挠头,笑的开心。   然而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下就冲散了两人握着的手。   清欢跟着步裘欢学了两个月的武,下意识的两步上前一把将那人踹趴到了地上。   “哎哟!疼死我啦!”那人哀嚎一声抬起了脸,不是冤家不聚头,竟是楚长姎!   “怎么是你?!”三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楚长姎一边捂住自己的嘴巴,满脸恼意“别喊!”   “嗯?”清欢和易倾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又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楚长姎正欲跑,被清欢下意识的一把拽住了。   “公主,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请随小的回吧。”那人及时停住,抱拳半跪,发丝垂落遮住脸颊,但清欢还是认出了他。   “墨檀笙!”   “?”墨檀笙抬起头看向清欢,瞬间也认了出来。   “姑娘,怎么是你?”   “哎呀,要叙旧我们去别处!这可是大街上!”楚长姎看着周遭人的眼神,先反应过来,一手拽着清欢,一手拽着易倾寒,赶紧走。   墨檀笙在后跟着,四人来到了一家茶馆,楚长姎喘了口粗气坐下,娓娓而谈。   “墨大哥,你就饶了我,当没见过我吧!”   “不行,皇上下令命玄武殿必须找到公主,我身为玄武殿的捕快,必须尽全力。”墨檀笙一口回绝,倒是清欢,颇为好奇的问道“楚长姎,你是偷跑出来的呀?”   “……嗯,我是逃出来的。”楚长姎思虑片刻,老实回道。   “你一公主,逃什么?”清欢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楚长姎。   “我…其实就如你之前所言,我父皇…很可怕。”楚长姎一咬牙,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的母妃,是被迫嫁给父皇的,父皇是为了利用母妃,废了母妃的腿,强娶了母妃。据母妃说,其实她有个心上人,答应了要娶她,却留她独活于世,之后被父皇抓去,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楚长姎眸子里这一刻满是害怕。   “我虽然是公主,可父皇并不爱我,甚至于我皇兄,也都是棋子罢了。那些嫔妃,也都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母妃不止一次叮嘱我,皇宫不能呆,等我长大,就会作为父皇棋子,下场不知。所以上次我带着两个从小照顾我的丫鬟,也是逃出来的。母妃让我来南召,找她的一个旧识。”   “旧识?”清欢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嗯,叫岑清欢。”楚长姎点了点头。   “岑清欢?巧了,我小名叫清欢,不过我全名叫易倾欢。”清欢嘟着嘴,觉得楚长姎有点可怜,因为她从楚长姎的目光中看出,她定还有什么没说,因为她眸子里的害怕仿佛烙进了骨髓,是刻骨的惧怕。   “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墨大哥,你不知道那里多可怕!我不要回去!如果非要我回去,不如给个痛快,杀了我!”楚长姎突然站起身,整个人都在颤抖,苦苦哀求墨檀笙。   墨檀笙只是沉默,许久—— ☆、收留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也没有见到公主殿下。”墨檀笙缓缓开口,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若下次公主殿下被别人抓到,小的可就不能再帮了。”   楚长姎瞪大了眸子十分惊喜,扑过去抓住墨檀笙的衣袖“谢谢你!”   “不必。”墨檀笙不着痕迹的从她手中收回衣袖,然后转身就欲走。清欢站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腕“墨檀笙!”   “这位姑娘还有事情?”墨檀笙转过身看向清欢,清欢从发间匆匆拔下来簪子,递给他,头发随之散开。墨檀笙微微愣神,随之笑了。   “簪子还我,你就打算这般散着头发回去?”   “啊…”清欢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愣。   墨檀笙接过发簪,转到她的身后,动作轻柔,将她的发轻轻挽好,嘴角的笑容犹如太阳般闪耀。   “可是这个簪子对于你很重要吧!”清欢抬头看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墨檀笙,墨檀笙拂袖离去,只留一股淡淡的檀香,和意味深长的话。   “所以,你可要保管好啊。”   “…”清欢又眨眨眼,回不过神。到是易倾寒先开了口“哼,不就一支簪子吗!”   “哎,那个…”楚长姎看向易倾寒,扭捏了半天,咬着嘴唇很是犹豫。   “怎么了?”易倾寒疑惑的看着楚长姎,忽然大悟,楚长姎离开了皇宫,又是一个小丫头,根本没地方住啊!   “我没地方住,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楚长姎一咬牙,豁出去了。什么面子啊,能当饭吃?   清欢这会儿回过神了,抱着双臂,故意揶揄她“怎么,这会儿知道求人了?你是谁啊,堂堂公主殿下耶,我们可伺候不起!”   “清欢姐姐,上次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楚长姎过去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清欢刚想说什么,易倾寒插话了“妹妹,她也挺可怜的,不如就带回去嘛,咱府里又不是养不起她。”   “好啊你!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说什么!”清欢叉起腰,一副夜叉的样子,瞪了易倾寒一眼,然后拍了拍楚长姎的肩膀,笑着昂了昂下巴“你嘛,以后就跟姐姐我混咯!走吧,跟我回府!”   “真的?!谢谢你!”楚长姎一把抱住了清欢,清欢拍拍她的后背,然后带着她就走,管都不管易倾寒,易倾寒这下知道难办了,清欢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心地善良,本来就会收留楚长姎的。可是他这一插话,他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哎!妹妹!妹妹!等等我呀!”   “你就留茶馆里吧!”清欢哼了声,然后一路走到了步府。   楚长姎自然是知道步府的,这天下,连父皇都要敬重的人,就是这步府的神秘主子。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楚长姎开始担心这个步府的主子会不会把自己送回宫去,脸上满是害怕。   “你别怕,师父会允许你留下的。”清欢上前敲了敲门,易倾寒上来握住楚长姎的手,扬起一抹笑容。   “长姎妹妹你别担心啦,师父人很好的。再说,有妹妹去求情,师父肯定会同意!”   清欢闻言,正想凶易倾寒,门被打开来,步裘欢一席红色长袍墨发披散在肩,那双眸子里的宠溺,让清欢竟突然怔住。   “欢儿。”   他的掌心很是温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清欢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而步裘欢也没有问,只是对后面俩孩子说了句“进来吧。”   发生了什么,暗卫已经告诉过他,这件事,他遵从清欢的意思。 ☆、五年   清欢把事情给步裘欢解释了一遍,楚长姎扑通就要跪,被易倾寒给拉住了。   “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宫去!”   “师父!求你了,就收留长姎妹妹吧!”易倾寒开口求道。   步裘欢看向清欢,嘴角微微带笑“欢儿怎么想?”   “…我觉得,我挺想要个妹妹的。”清欢才不像易倾寒和楚长姎那么担心呢,她啊,最了解师父了。只要她撒撒娇,再要不就哭一场,师父立刻什么都会答应。   “那好,倾寒,你去带着她去随便挑一间卧房吧。”步裘欢看向易倾寒,易倾寒一听,瞬间高兴的蹦起来“多谢师父!”   “长姎谢过…”楚长姎想要道谢,可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步裘欢,步裘欢也想到了这个事情,思趁片刻“日后唤我叔伯便是。”   “是,多谢叔伯!”楚长姎微微一礼,跟着易倾寒去了卧房。   清欢则窝在步裘欢身边不停念叨灯会的景色,步裘欢一直在听,却没有说话,清欢这下无趣了“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听。”   “可是师父你不说话,我好无聊。”清欢嘟着嘴,步裘欢伸手刮了她小鼻子一下。   “你啊,时辰不早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睡。”清欢从他身上跳下来,扮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走了。   步裘欢叹了口气,等这丫头长大可真是件难熬的事情。   楚长姎这边,丫鬟们收拾好了房间,屋内只有她和易倾寒两人。   “今天,谢谢你和清欢姐了”   “不谢,我妹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嘴上狠了点,其实对人很好的。”易倾寒还想说点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咳,我可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了啊~”   “妹,妹妹?!我哪有…”   “我瞧着你挺喜欢长姎的嘛。”清欢眯了眯眸子,楚长姎很是不解,易倾寒却是明白清欢想说的意思。   “妹妹你别多想…”   “我哪儿多想了?”清欢立刻瞪眼睛,易倾寒缩缩脖子,故意板起脸“你一姑娘家,也不害臊!”   “我害臊什么,我瞧着到是哥哥你害羞了?!是不是!”清欢先是撇撇嘴,然后勾起唇角探过身子,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妹妹你说什么呢!”易倾寒脸一红,赶紧跑了出去。楚长姎一脸莫名其妙,清欢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对楚长姎意味深长的一眼之后,也去睡了。   一晃五年,时间如白驹,飞快的流失。   “欢儿。”富有磁性慵懒的嗓音,十分悦耳。   此时层层叠叠的桃花,如雾缭绕。树下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正偷懒小憩,红袍男子坐在她身旁,一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少女嘴角勾起,然后翻翻身子,在男子怀里安睡。   而不远处的青衣少年正气势如虹的挥剑与另一粉衣少女对打,只听‘呲——’的一声,两剑摩擦而过,可少年手里的剑依旧如初,而粉衣少女的剑却应声而断。   粉衣少女泄了气,就地而坐,少年与她并肩坐下,两人看向红袍男子鹅黄长裙少女的位置,粉衣少女悄悄道“寒哥哥,你觉不觉得,师父这些年就没变老呀?”   “唔,好像是这样。”少年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同心结。   “喏,给你的。”   “给我的?!”粉衣少女欣喜收下,拿在手里不停的端详,一刻也不肯放下。少年撇过头,偷偷笑起来。   “师父,我听着我哥这样,是想嫁了。”鹅黄色衣裙少女明明闭着眸子,却似乎知道一切。   红袍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而问道“说起这个,欢儿可还记得九岁那年你曾说的话?”   鹅黄色衣裙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颤,扑闪着如同蝴蝶的翅膀,缓缓睁开了眸子。   “那师父…要娶我吗?” ☆、我是因为你才有存在的意义   “欢儿当真愿嫁?”步裘欢再次给了清欢机会,若她说愿嫁,那此生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许她离开半步。   锁,也要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那师父愿娶吗?”清欢半坐起身子,其实还是窝在他怀里的。   步裘欢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这辈子十四岁的清欢,与上辈子和他相遇时的样子无异,只是性子却是不同。   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世以来,她千姿百态,各种性子,哪怕纨绔恶劣,他也是爱极了。   不是因为第一世的感情,不是因为她叫清欢,而是因为她就是她,不管她叫什么,什么模样,什么性子,他都爱。   只是生生世世以来,他却始终没成为她喜欢的样子。   “梦寐以求。”步裘欢抬手抚上她的脸庞,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饱含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世的感情。   清欢嘴角一笑,指尖按在他胸膛,突然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微微侧头,樱唇凑了过去。   她香软的唇就这样覆上了他冰冷的薄唇,淡淡的桃花香溢于齿间,步裘欢闭上眼睛,扣住了她后脑勺,不断索取着她的味道。   许久,清欢一皱眉,睁开眸子,娇嗔道“咬疼我了!”   步裘欢一笑,戏谑道“那欢儿咬回来?”   “我们又不是狗,干嘛咬来咬去的。”清欢嘟着嘴,缓缓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裘欢…你的心脏跳的好快。”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却偏偏面上一片无辜纯良。   步裘欢身子一抖,裘欢,这个称呼她唯有第一世时这般唤过他。   不过…“我其实更想听你唤夫君。”   调戏反被调戏,清欢面色瞬间通红,连耳根都羞的红红的。   “欢儿,今后我不会再放开你,若是反悔,现在也来不及了。”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被本姑娘亲了,可就是本姑娘的人了。师父,可逃不掉了哟~”清欢一脸娇笑,朝步裘欢一眨眼。   步裘欢将她摁在怀里,闭上眸子,声音低沉充满了思念等复杂情愫。   清欢被扑面而来的桃花香冲昏了脑子,忍不住沉沦。   “欢儿,我想与你携手白头共老,想与你纠缠生生世世。”   “那就纠缠生生世世,你不来缠我,我也会去缠着你的。”清欢哪里知道,这已经是步裘欢的最后一世,而且以后都再无机会活于世上。   步裘欢暗暗苦笑“欢儿,若是我必须坠入地狱,且再无轮回,你再也找不到我了该怎么办?”   “你舍得让我找不到你吗?”清欢抬头看着步裘欢的眼睛,从他神色中看出了异常。   “…我…”步裘欢神色更是痛苦,原来,得到后的甘甜,比失去的苦涩更痛苦不堪。   清欢见他不答,伸出食指压在了他的唇瓣上,虽然温柔却极有力度的道“若我在世上再寻不到你,那我愿意陪你一同坠入地狱。所以,不要让我寻不到你,真有那一天,就折了我的翅膀把我拽下去,让我陪你一起去面对所有,我所能做的就是陪伴,陪你甜,陪你苦,陪你痛,陪你到尽头。你只要记得,一定要让我能寻到你就好,如果寻不到你,我会很着急的。”   步裘欢愣了神,他多想如她所说,能与她生生世世恩恩爱爱,可是,这生生世世,她都没给他机会。   他仍然记得,熊熊烈火中的仙山桃林,他不断寻她,却怎么也寻不到的绝望。   他怎么忍心他的小丫头也尝这滋味呢,可他又何尝能忍心将她拽进那地狱?   他这一世能得到她的温柔眷顾,或许只是因为他的一手操控。   若是随她去发展,陪在她身边的未必就会是他。   所以,他怎忍心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拉她陪他痛?   够了步裘欢,能得这一世眷顾就够了。   不要贪心,更不要毁了她。   “欢儿,如果寻不到我,就忘了我。”   “不要,我想记得所有,与你的故事我都想牢记。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可是如果连挚爱都能忘记,活着,还有意义吗?”清欢顿了顿,看着他的眸中满是浓情。   “我…是因为你才有存在的意义的啊。” ☆、甜蜜   清欢不清楚他眸中的苦涩是为何,步裘欢不会是因为矫情,突然问她刚才那些问题,一定是存在很大隐患,他才会问这些。   步裘欢这五年来模样一点儿没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不像话,比女子更美,比男子更俊逸,这般本应称之为谪仙,可她却总觉得步裘欢像只狐狸。   “裘欢,我觉得你真的好像只狐狸啊。”   步裘欢微微一怔,然后释怀的笑了出来。   “是啊,我是你的小狐狸,那你是我的小丫头吗?”   “哎,你明明是只大狐狸嘛!我当然是你的小丫头咯,不然还能是谁的?”清欢   抬手撩撩他头发,又折腾着掀他衣服。   步裘欢觉得眼前这一幕甚是眼熟…果然——   “欢儿这是?”   “我在找你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毛茸茸一定很舒服!”清欢只是开玩笑,却让步裘欢湿了眼眶。   这一世,很多都在与第一世重叠。而如果能回到第一世,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小丫头和墨离上仙认识,更不会放任他们在一起。   他一定从相遇那一刻,就告诉她,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然后把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那后知后觉的感情,那迟迟犹豫不敢表露的心迹,他一定不会再犯直到最后也没说出口这种错误。   “尾巴和耳朵未必有了,不过,有这个。”步裘欢轻捧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唇。   清欢刚才是主动吻的他,这次被他突然袭击,脑子里瞬间就懵了。   好一会儿,清欢轻轻用衣袖掩住唇角,还有面上的羞红。   “裘欢你偷袭!”   步裘欢没有说话,倚靠在桃树上,满是笑意。   清欢坐起来,看向不远处,他俩折腾这么久,易倾寒和楚长姎都没注意她这边。   此时易倾寒坐着让楚长姎枕在他腿上,楚长姎沉沉睡着,易倾寒就一直盯着她看。   清欢站起身,缓缓踱步过去。   “咳。”   “妹妹?!”易倾寒直到清欢走至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   “师父让你们练习,可不是让你俩在这谈情说爱的啊。”   “哪有…”易倾寒底气不足的回了一句,不过他想说的是,他想谈情,楚长姎也不见得就跟他说爱呢。   “再说,妹妹你不也在偷懒吗?”   “是啊,可师父不罚我。”清欢耸耸肩,故意刺激道。   “……”这下易倾寒默了。   “起来。”清欢朝易倾寒勾勾手指。   易倾寒一头雾水,不知道清欢这是何意。   “拿着剑,我们打一架。”清欢对他解释。   “那你,就这样赤手空拳?”易倾寒怎么都觉得清欢是故意的。   “别管我,赶紧起来。”清欢把楚长姎抱起,让她靠在离他们最近的树下。   然后笑着看向易倾寒。   易倾寒持剑,打起十二分精神攻向清欢。   清欢微微一侧身,而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瞬。   步裘欢眯了眯眼睛,清欢这一世武功进步不少。   连声音都没听到,易倾寒手里的剑却分毫不能动了,只见清欢将压在肩上的指尖拿开。   剑便化作一堆碎末,随风起而飘散。   “哥,我真不是故意刺激你。”清欢一脸纯良小白兔的样子,易倾寒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挫败。   “知道啦,是我自己太弱。”易倾寒叹了口气,却见清欢摇摇头。   “我不是让你明白自己弱的,而是想告诉你,楚长姎的身份,你俩在一起将面对的危险,都是巨大不可测的。”   “我不怕!”易倾寒着急的插话,清欢笑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这巨大的危险,必将你们二人亲自面对,师父不能护你们一辈子,我也不能。而且哥哥你想以后让我来护你俩吗?所以,想娶自己喜欢的人,首先要有能保护她的实力。”   见易倾寒一脸呆愣,清欢无奈的撇撇嘴。   “别愣了,起来练习咯。” ☆、妻奴本质   易倾寒被清欢刺激了一下子,练起来倍加用功,清欢便坐在了楚长姎身边,楚长姎缓缓而醒,看见清欢,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挡了挡脸。   “清欢姐。”   “我又不会吃了你,记得第一次见时,可是你恨不得吃了我们的。”清欢抿着唇瓣,转头看向楚长姎。   楚长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时是我太任性…”   “瞧你又来了,这话你说五年了。”清欢握住楚长姎的手,轻笑…“你啊,我早就把你当成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嗯。”楚长姎点点头,十分感激的看向清欢。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能遇到清欢姐,寒哥哥,还有叔伯。”   “不过,长姎,我瞧着你和哥哥他…”清欢没有说出来,眨了下眼睛,楚长姎立刻就懂了,十分娇羞的又低下头。   “清欢姐~!”   “害羞什么,你俩刚才腻歪半天,也没见你俩害羞,我和师父可都看着呢!”清欢轻轻用肩膀碰了碰楚长姎的肩膀,楚长姎脸一片绯红“清欢姐你坏!~”   “好好好,我坏。”清欢被逗得咯咯直笑。   正如那句话,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步裘欢微微歪头瞧着他的小丫头,多希望时间慢点走。   “哎,清欢姐,你和叔伯…”楚长姎也朝清欢眨眨眼,可清欢却没有害羞的迹象,只是戏谑的道“还说我坏呢!”   “清欢姐,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嘛~”   “怎么不跟我学好?行啦,我和师父啊,我喜欢他,从来都不想遮掩。”清欢一席话,悄然就传进了步裘欢耳中。步裘欢嘴角微微上扬,十分满意。   “那…?”楚长姎嘟着嘴巴,好奇宝宝一样看向清欢,清欢伸手不轻不重弹了她额头一下。   “还想问什么?你这丫头,我和师父就那么回事,你还想知道什么啊。”清欢笑着站起身。   “饿了吗,到午时了,去吃午饭吧。”   “啊好,我去喊寒哥哥。”楚长姎也站起身,刚想去喊易倾寒,却被清欢拽住。   “他今天不会吃饭的。”   “为什么?”   “他,刚被我打击刺激,今天是要跟练武杠上了。”清欢说罢,朝步裘欢招招手,步裘欢起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柔荑。   “走吧,我们去吃饭。”清欢笑着靠在步裘欢怀里,楚长姎却看着害臊,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少有清欢这么胆大的。   “我,我一会儿就到。叔伯你们先去吃吧,我还是去看看寒哥哥…”   “噢~那行吧,裘欢,我们去吃饭。”清欢拍拍楚长姎的肩膀,然后和步裘欢并肩离开。   楚长姎吁了口气,清欢姐真是太强悍了!   “今天有你最爱吃的,你不去吃吗?”楚长姎上前对易倾寒喊道。   “不了,你们吃吧,别等我。”易倾寒果然没心思吃饭,楚长姎随手拿了一把剑,与他对打起来。   两人就在骄阳下,大汗淋漓,清欢和步裘欢都吃过了饭,见长姎还没来,以为俩人是不会回来吃了,可没一会儿,易倾寒和楚长姎一同过来了。   清欢暗叹,果然嫂子和妹妹的效果就是不一样,她能让易倾寒吃不下饭,而楚长姎却能让他过来吃饭。   “唉,我瞧着,咱是该给我哥准备嫁妆了。哥大不中留,啧啧。”清欢坐在座上挨着步裘欢,步裘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没有看易倾寒二人,而是满眼宠溺的看向清欢,十分纵容。   “嗯,欢儿说的极是。” ☆、在下是墨檀笙   楚长姎和易倾寒两人低着头,在清欢的注视下艰难的吃饭。   但其实……   清欢内心活动:“天呐,步裘欢这个大笨蛋干嘛当着他俩的面一个劲盯着我看!看回去也太尴尬了,说不定会引来长姎和哥哥的议论,那不如就当没注意他在看自己吧…嗯!让我来找个转移视线的东西…哎,哥哥吃饭怎么把头埋这么低?莫非是害羞了?长姎妹妹长得真是越发好看啦,咦,哥哥居然还主动给长姎夹菜,看来以后就不能喊妹妹,该喊嫂子了!balabalabala…咦,步裘欢怎么不看我了?!”   于是清欢终于收回看易倾寒他俩的目光,看向了步裘欢。   步裘欢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再这样盯着他俩看,他俩脸就能埋碗里了。”   “……”清欢眨眨眼,而易倾寒和楚长姎俩人同时放下碗,赶紧站起身“我吃完了,师父我继续去练武啦!”   然后两个人逃一般飞快离开,清欢瞪了步裘欢一眼,步裘欢耸耸肩,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   易倾寒拉着楚长姎来到桃花林,看着她粉嫩白皙的脸蛋,长长的卷睫,一对儿杏仁眼大大的,十分灵动。这五年性子也越发变得温婉,想来有清欢在,谁的性子都能被磨的棱角全无。   不过也多亏了清欢,楚长姎这个小丫头现在越发的可人,易倾寒只觉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清欢与步裘欢斗了几句嘴,来到桃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少年与少女站在桃树下,少年嘴角扬着甜腻的笑,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女,少女则面若桃花,一片绯红,低着头羞得都不敢抬起头来了。   只是为何,她的心情这么复杂呢…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并不是因为易倾寒和楚长姎,而是这片桃林,总让她产生莫名其妙的怀念,和哀意。   “哥!长姎!”清欢朝那含情脉脉的两人喊道。   “妹妹?!”“清欢姐!”   清欢看着俩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的抬头看见她又迅速低下头。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比了个手势,施轻功一眨眼就没了身影。   “哎!妹妹你也带我——”瞧着四下已无清欢的影子,易倾寒遗憾的叹了口气。   清欢每次想出府,就会给他俩比个手势,让他俩帮忙保密,可是他也好想出府啊!   妹妹真是太狡猾了!   而此时,清欢已经跑到了街上。她也不是故意瞒着步裘欢出府,她每次出府都是因为那怪异的心情,而她不想让步裘欢担心。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倒是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不经意间,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变少,清欢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发现竟然到了玄武殿的门口。   玄武殿是个府名,而并非是殿宇。   吱呀一声,府门打开,一个藏蓝色衣袍的少年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他墨发严谨的竖起,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虽然十分英气,却夹杂着一股病美人的味道。   那少年就这样怔住,与清欢对视。   许久清欢和他才都回过了神,清欢尴尬的咳嗽两声“抱,抱歉。”   “你是…那个姑娘?”少年注意到她发间的那根银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哎?”清欢眨眨眼,只见那少年朝着她信步而来,仿佛步步生莲,谪仙也不过如此吧,那是和步裘欢所不同的气息,淡淡檀香在空气中飘散。   “在下是墨檀笙。” ☆、熟悉   “墨檀笙!原来是你啊,好巧。”清欢扬起灿烂的笑容,想了想道“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易倾欢,不过师父还有哥哥都会叫我清欢。”   “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好名字。”墨檀笙淡然的回以一笑,不知怎么,这笑容意外的熟悉。   “墨大哥谬赞了。”   “不介意我唤你清欢吧?”墨檀笙站在她的面前,比清欢高了两头。   清欢只得抬着头看他,按理说墨檀笙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怎么哥哥就没这么高呢。   “啊,不介意。”   “清欢怎么会来这儿?”墨檀笙很自然的唤了她的名字。   清欢嗅着那淡淡的檀香,不知怎么心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我出来随便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了。”清欢耸耸肩,强制性将那股怪异的情绪压下去。   “平日来这条街的人很少,说起来,清欢,我们是不是见过?”墨檀笙微微蹙眉。   “我们五年前见过两次啊。”清欢被问的一头雾水,墨檀笙摇摇头“我不是说五年前…”   “那?”清欢不解。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很熟悉,不是因为五年前。罢了,我带你走走吧。”   “哦,好~”清欢嘟着嘴巴,却被墨檀笙刚才一席话弄的心慌慌的。   熟悉。   是了,她每次看步府的桃林就觉得十分熟悉,步裘欢教的招式她也觉得熟悉,墨檀笙她更是觉得熟悉。   甚至于,楚长姎的那个父皇和母妃,楚祈玉,苏奾。她也对这两个名字莫名熟悉,还有那个,据说被楚祈玉囚禁而死的楚墨离。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直到今日步裘欢说出那一席话,她更是查觉不简单。   也许这些所谓的熟悉,不是她的错觉。   墨檀笙带着清欢来到珍味轩,这里的糕点非常出名。   “水晶糕,桂花糕,合意饼,青梅羹。”墨檀笙点了几道甜点,清欢听着名字更是发愣。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墨檀笙闻言也怔住,刚才他只是很自然似乎与她相识很久,就这样点了,仿佛早知道她爱吃的。   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些会合她胃口。   “直觉。”   墨檀笙敛去内心的波动,微微撇过头不敢去看她,又悄悄用余光打量。   她穿了身鹅黄色的长裙,衿口绣了几朵白色的雏菊,很是素雅。   长长的头发用那根银簪挽住,有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脸庞,遮住了她的娇颜。   不知怎么,手鬼使神差的帮她把那发丝缕到了耳后,只见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打了个机灵,先是惊慌的看向他,然后面上浮现可疑的红晕,很是可爱。   “抱歉,是在下冒犯。”墨檀笙匆匆收回手,却对她的反应很是愉悦。   “没事,啊,糕点来了!”清欢也不过是刚刚那一瞬的害羞,瞧见吃的立刻就把事儿抛之脑后,心大的很。   墨檀笙瞧着她嘴角粘上了残屑,又止不住为她轻轻擦拭,仿佛这个动作做了千万遍。   清欢愣住,脑海内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一个苍白的面容,墨色长袍更显病弱,他抬手满是宠溺的擦拭了女子嘴角。   然后,他说——   “慢点吃。”   墨檀笙不知怎么,心就被她的样子给暖化了,这才第三次见吧,怎么就好像认识了千百年之久呢? ☆、愿你我岁岁常相伴   清欢默默吃着糕点,时不时悄悄看墨檀笙一眼。   墨檀笙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始终定不下心来。   “你有心事呀?”清欢问道。   “嗯?还好。”墨檀笙轻笑,摇了摇头。清欢掂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光我吃,你却不吃,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墨檀笙接过糕点,心情复杂的咬了一口。   俩人吃完,随便走了走,墨檀笙送她到步府门口,看着她翻墙而进,不禁失笑,然后回了玄武殿。   步裘欢自然是知道清欢翻出去玩了的,坐在前厅,算着时间,小丫头也该回来了。   清欢蹑手蹑脚来到前厅,步裘欢放下茶盏“欢儿,其实你大可走前门,不必翻墙。”   “……”清欢挠挠脑袋,朝步裘欢撒娇“府里太闷了嘛,所以我才想出去玩的。”   “嗯。”步裘欢鼻息间发出一个音,并未说话。   “其实你与倾寒倒也能出府靠自己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清欢眨眨眼,等待步裘欢的下文。   “所以明日倾寒就能带着长姎离府历练。”   “那我呢?!”清欢着实不明白步裘欢的用意。   步裘欢眼神里的复杂,令她看不懂。他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道“你,乖乖在府里。”   “可是,我实力明明比哥哥要高,为什么他能出府,我却不可以?”清欢倒不是生气,只是奇怪,她以前就感觉到,步裘欢似乎很不想她出府。   可是,为什么呢?   清欢无疑是聪慧的,又十分敏感。   步裘欢那席话的异常,她对桃花林的熟悉,对墨檀笙的熟悉,这绝不是错觉。   “欢儿不愿意呆着府里吗?”   “……其实有你就好,可是我实在不明白,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这种被蒙在鼓里又能隐约预感推测到的感觉很糟糕。”   清欢很郑重的直视步裘欢的眸子,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怀疑的事情“裘欢,我是不是忘了什么?虽然从小到大都在步府生活,不该有什么是忘了的。可是,我就是觉得,自己一定是忘了什么,而你,却记得。”   “欢儿,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步裘欢突然问道。   “嗯?当然快乐了!”清欢先是一蹙眉,然后瞪大了眸子。   “那如果,你记起一切,就会和我分开呢?”   “……我。”清欢犹豫了,她不想和步裘欢分开,但又不喜欢这种忘记了什么的感觉。   “如果你想记起来,应该也是可以。但我没有办法,一切要靠你自己。但是欢儿,我绝不会许你离开,如果记不起来,或许我们可以安然而过这一世,若记起,即便是互相折磨到死,我也不想再失去你。”步裘欢第一次如此严肃又沉重的对她说话。   清欢上前环住步裘欢的腰际,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仿佛时间都静止。   “我想记起来。”   步裘欢的身子僵住,清欢抬起头看他。   “我也不能保证记起来后我会怎样,可是我能答应你,若我想离开,你可以将我锁在你身边,至死方休。”   “可是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又有何意义?”步裘欢苦笑。   “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纠缠千年也是苦果。不要执着于此了,裘欢,愿你我岁岁常相伴,我心里,是有你的。”   “好,我带你去寻那些记忆。在此之前,可愿嫁我?”步裘欢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满目柔情,他,总是没法拒绝她。   “好。” ☆、仙山   两人婚礼并没有大肆铺张,反而连喜服都没有,步裘欢一如既往的红色长袍,清欢则是鹅黄色的长裙,一艳一素,奉了一碗水在堂上,对拜之后,交换了信物。   这并非步裘欢一人的意思,两人是心照不宣。   目前清欢才十四岁,步裘欢并不打算行房事,不过清欢倒是搬去和他一个屋子睡了。   易倾寒得知能出府后,一改兴奋,却是一脸忧心忡忡。   清欢的话无不道理,他真的护得住长姎吗?   长姎不知易倾寒的心事,高兴极了,收拾好东西,备足了银两。   待送走了易倾寒和楚长姎,步裘欢便着手准备带清欢去寻记忆。   清欢按照步裘欢要求,蒙上了脸,然后和步裘欢一人一匹快马,离开了府邸。   “裘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步裘欢一阵沉默后,缓缓开口“仙山。”   “仙山?”清欢眨眨眼,她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里很美,是我生生世世之中见过的最美的地方,然后在那里,遇见了最美的可人儿,拥有了自己的名字。那里的桃花林,是步府的千倍万倍,放眼望去,一片粉色的花海,且四季不败。”步裘欢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沉重,清欢微微蹙眉,遇见了最美的可人儿?是他以前深爱的人吧。   是啊,步裘欢虽然容颜不老,可到底也是个几十岁的‘老家伙’了吧,自己又怎么可能是他第一个爱的人?   清欢心里堵得慌,便不再说话。   一路踏着月色,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步裘欢说,日夜兼程三日即可。   中途除了吃饭和方便,两人几乎马不停蹄,在红霞微露的清晨,抵达了仙山。   “这……这就是……仙山?!”清欢看着满目疮痍不可置信,生灵涂炭,如同荒野。   “然后有人放了把火,烧毁了仙山,也把我在她心里烧死,再见之时,便是我生命终结之日。”   步裘欢看着远方,薄唇轻启。   他记得,仙山还有些幸存的小妖。   只见一个女子从远远的望不到的地方,坡着脚,蹒跚走来,身旁还有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男子。   “裘大哥!”男子揉揉完好的那个眼睛,似不相信一般。   “裘大哥?”女子先是疑惑的看了看男子,然后顺着男子的目光也看见了步裘欢,激动的加快了步伐,几近摔倒。   “裘大哥!是裘大哥!我不会认错的!裘大哥还活着,还活着!”   步裘欢施轻功上前一把搀扶住那女子,清欢也追了上去。女子先是捧住他的脸,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双眼含泪,好一会才说出话。   “裘大哥,真,真的是你?我没做梦吧!”   “裘大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那个男子眼泪已不争气的落下来。   “小花,小点?”清欢明明不认得那两人,却脱口而出两个实在谈不上好听的名字。   这时那两人才注意到清欢,虽然清欢蒙着面,可他们还是认了出来。   “裘大哥!你怎么和这个祸害在一起!你忘了吗,就是她……”   “那又有什么办法,是我心甘情愿,也是我害了你们,说到底,我才是那个祸害。”步裘欢苦笑。   那个男子叫小点,女子叫小花,名字还是清欢取的,小点小花都是猴妖,一个身上的杂毛像一个个的点点,一个是棕红色混杂,因此清欢就随口取了这两个名字。当年他们还没修得人形,甚至步裘欢一度以为仙山已无存活。   后来才得知,那些大火时逃跑的小妖,又回了仙山。   仙山当年那一把火,不同于普通的火,这被烧过的仙山,永远都寸草不生,也不知他们千万年靠来何维持生命。   “裘大哥…我们没有怨过你。只是,这千万年了,裘大哥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呢!”女子抿了抿嘴,男子也应和着问道。   “因为当年我确实是死了,不过又得以重生,而只有死时,才会记起来最初的事情。”步裘欢不着痕迹的与小花拉开距离,将手抽了回来。毕竟,他是有家室的,虽然他们只是兄弟兄妹般的感情,但毕竟小花也是女子,他可不想清欢不高兴。   清欢上前,虽然没有记起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把火,与她有关。   “仙山的火,是我害的吗?”清欢拉了拉步裘欢衣角,然后看向小点小花。   小点倒是心平气和,毕竟千万年过去了,什么怨过不去?   可小花却依旧愤恨十足,当年她还有其他小妖,都把清欢当姐姐,可他们一家最后都是被她害死,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化为灰烬,她可不能放下。   “不然呢,呵,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猴妖上千条命,大人晚上睡觉就不怕他们找你索命?还是说,您今儿还想给仙山引来一把火?” ☆、他等来的是什么   “小花!”步裘欢和小点同时开口,小花瞬间委屈起来“你们干嘛凶我,难道我说错她了吗?我猴妖一族千万条命,只剩我和哥哥,而我也因那场火坡了脚,哥哥也瞎了一只眼睛。清欢仙人,难道你还害的我们不够惨?!”   清欢张了张口,却发现很是无力。步裘欢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温声轻语“别怕。”   “……我,我到底…忘了什么?”清欢紧紧撰着他的衣角,蹙着眉宇,眸中满是痛苦。   看到仙山的如今模样,她的心非常煎熬。   “有些事,忘了,对你更好。”步裘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清欢摇摇头“不,我不该忘的。”   然后,清欢看向了小花“如果我曾经做过什么伤害了你们的事情,请你们…告诉我,我愿意赎罪。”   “赎罪?你要如何赎罪?光我猴妖一族就千万条命,这仙山上,被你害死的,可不止猴妖一族!”小花愤然道。   “好了!小花你住口!清欢仙人,事情也已过数万年,我们过的很好,亦然不需您赎什么罪,此后互不打扰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对事情最好的终结。”小点先是呵斥了小花,然后对清欢一缉。   “…”清欢沉默不语,心情很是沉重。   步裘欢这时开口“小点,我替欢儿在此谢过,并抱歉。今日我带她来看一看,便会离去,不会再来打扰。”   “唉,裘大哥,你……多保重吧。”小点叹息着,然后拽着小花离去,小花抹着眼泪,随小点乖乖走了。   清欢还想说什么,可到底也什么也没说。步裘欢带着她走过一棵棵枯死烧焦如同木炭的桃树,路过一个个山洞,跟每个幸存的小妖交谈过后,来到了一颗并没什么区别的桃树下。   只有步裘欢知道,这儿,就是他与她第一次相遇的桃树。   “欢儿,数万年前,我许真是一只狐狸。”   “那你一定是只火红色的狐狸。”清欢疲倦的缩在他怀里,有气无力。   “嗯。”步裘欢倚靠在焦枯的树干上,如数万年前一般,抬头望着皎月。   而清欢的梦里,是一只皮毛铮亮红的似火的狐狸,转而变成一个美人儿,火红的衣袍半遮半掩露出胸膛,媚眼如丝。   这个美人,生的雌雄难辨,若非因为那喉结,和没有胸,她定要以为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比她美的姑娘。   而这诱人的尤物,正是步裘欢。   “欢儿,今日是人间乞巧节,灯会很是热闹,我带你去游玩可好?”   是谁?   这墨衣男子是谁?   只见男子牵着女子离去,然后似无意的看向桃树下那只火红的狐狸,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敌意。   之后男子频繁的来找女子,各种小玩意和糕点,送了她满满一屋子。   狐狸在仙山上,一直未睡等待着女子。   而他等来的,是她逐渐一天都看不见人影,是她不再依赖于他,是她对他的好都忽略,是他夺走了她,是……漫天的大火,是她亲手,杀了他。   他等来的,是死在她的手上。 ☆、夜色   第二日,清欢醒来,发现步裘欢一夜没睡,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有些心疼。   “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这般,彻夜不眠的等一个人回家,可是我等来的,却是漫天大火。”步裘欢苦笑。   清欢一怔,回想起那个梦,许久道“裘欢,那个墨色衣袍的男子,是谁?”   “…”步裘欢看着清欢,她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他,或者说,果然是他。   “是墨离上仙,或者说是,楚墨离。”   “楚墨离?!楚祈玉的皇兄,前太子?!”清欢大吃一惊,却见步裘欢点了点头“你曾是他的墨王妃,也是他后来的太子妃。换句话说,你就是曾经天域将军府的小女岑清欢,楚长姎要找的人。不过你的亲生父母,并非将军府。”   “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清欢瞪大了眸子,楚长姎母妃的故人,怎么会是她?   “欢儿,你我都是死了无数次的人。”步裘欢眼中满是无奈。   “……那,楚墨离,为什么要放火烧仙山?”   清欢看向步裘欢,而步裘欢也看着她,没有说话,清欢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我?!”   怪不得小花和这仙山幸存的小妖们都对自己如此仇视。   “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了,而裘欢你还记得?”   “我只有死时才会记起,而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步裘欢站起身,拍拍清欢的肩膀“好了,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清欢也站起身,翻身上马,跟在步裘欢身后。   或许真的如步裘欢说的,她不记起来,她与他能够过安然一生,若记了起来,便是互相折磨。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是……   不行,她不想糊里糊涂的安然。   清欢抬起头,驾马与步裘欢并肩,而这次他带她去的,是一个破庙。   “这是…?”清欢看着连房顶都被掀开了的庙宇,疑惑的看向步裘欢。   步裘欢之间抚上庙宇的柱子,缓缓道“你我拜堂的地方。”   清欢顿住脚步,眼前的破庙仿佛挂着红绸和灯笼,贴着大红的喜字,红烛摇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男子与女子共牵一根红绸在佛像前跪下。   然而就在男子掀开女子盖头时,女子一把扯下盖头。   然后对男子说了什么,就夺门而去,然后与另一男子离开。   “洞房时我逃了是吗。”   “嗯。”步裘欢没有进那庙,看着庙就想起那时的事情,烦闷的很,牵着马走着,清欢跟在后面,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步裘欢借势一把将清欢搂在怀里。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裘欢?我们回来到这里就代表,那些事情没有过去。”清欢看着步裘欢的眼睛,他的眼眸深邃,仿佛星辰大海望不见底,满载的深情中,有丝难以察觉的害怕。   “所以,你会离开?”步裘欢问道。   “我答应过你的,只是裘欢,对不起。那些事情,我虽然并没有全部想起,但似乎隐约间看得到。那些事情,我伤害了你,伤害了很多人,我…”   “你不会离开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没有星光的夜里,步裘欢俯身吻上那薄唇,红色长袍墨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凌乱。   而在清欢眼中,他就是这夜色中最明亮的光,有他在,路再长夜再深,她都不会怕。   如果可以,她也想能拥抱住他,不让他再所有事情一个人扛。   她也想做他夜色中的光啊。 ☆、楚墨离,墨檀笙   接下来又去了很多地方,最后来到的,是曾经的天域。   “我想,关于他你应该想起,虽然我并不想你想起。”步裘欢带着清欢走在天域的街道上,来到了墨王府前。   楚祈玉将太子府又改回了墨王府,并一直保留着这个府邸。   步裘欢将封条扯下,推开了墨王府大门。   清欢一踏进,就鼻子酸酸的,眼泪莫名止不住的掉,步裘欢没有说话,这府邸,他原本可一点都不想踏进。   “嫁给我,委屈姑娘了。”   “弟妹说笑了,我的妻子,不管怎样都是可爱,善良,能娶到欢儿是我此生之幸,若是娶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饿了吧,起来吃饭。”   “欢儿,我们回家。对了,王妃在将军府的闺房太小麻烦尚书在京城内挑一风水宝地,建个岑府。我会通告将军府与尚书大人一同建府。”   “那我等欢儿与我感受相同的那天,所以,欢儿不要走,永远呆在我身边,好吗?”   “欢儿…”   “欢儿…”   一时间楚墨离的声音和步裘欢声音让她有些分不清,清欢泪眼婆娑的回过神,却见步裘欢眸中多了丝凄凉。   “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清欢握住步裘欢的手,步裘欢苦笑,果然,他带她去了这么多他和她在一起的地方,她都想不起,唯独与楚墨离的地方,能唤起她的记忆。   清欢没再说话,一个一个的房间看了一遍,最后来到祠堂,而祠堂门半掩着,似乎有人来过。   清欢正欲推开祠堂门,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楚墨离!”   “欢儿?”   眼前的人,和楚墨离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年龄要小一些。   “墨檀笙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墨檀笙嘛!清欢到吸一口气,她若没想起楚墨离到还不觉得,这样一瞧,墨檀笙和楚墨离简直就像一个人。   墨檀笙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然后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欢儿怎么会回来?”   “啊?”清欢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步裘欢一把将她拽到他身后,剑随之指在墨檀笙喉间,只有一分之差。   墨檀笙冷笑“南召摄政王,或者说,小狐狸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步裘欢收了剑,示意清欢先离开,墨檀笙却上前一步拽住了清欢“我的王妃,摄政王想让她去哪?”   “楚墨离,上一世的你已经死了,这一世你是墨檀笙。而清欢也死过了一次,现在她是易倾欢,本王的妻子。”   步裘欢将清欢一把抱在自己怀里,清欢这下反应了过来。   “楚墨离?裘欢,墨檀笙就是楚墨离?”清欢抬头看步裘欢,步裘欢蹙着眉点点头。   “等等…等等!”清欢从步裘欢怀里挣扎开,然后看了墨檀笙一眼。   “墨…墨檀笙,你是什么时候…”   “不久前。”墨檀笙不等清欢说完,笑了笑道。   他那日从玄武殿出来,就是想调查一些事情,遇到清欢后更是耿耿于怀,于是一路调查至天域,却在无意间断断续续记起了一切。   清欢抿了抿唇,扯了扯步裘欢的衣袖“裘欢,让我和他,谈谈吧。”   步裘欢缓缓松开手。   “好。”    ☆、能得夫人眷顾,我三生有幸   步裘欢找了个石凳坐下,把空间留给了清欢与墨檀笙。   墨檀笙记起所有事情,也不过两天,其实也还有些消化不来。看着清欢的眼眸,满是复杂。   那熟悉又陌生的感情与悸动,他想上前抓住她的手,似有满腹的话语想诉,可话到唇边却张不开口。   “你…现在都记得了?”清欢看着墨檀笙,心里同样是怪怪的。   “嗯。”墨檀笙抬手想帮她捋过发丝,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这个资格。   “那我问你,当初仙山的火,是你放的?”清欢虽然心里乱糟糟的,可是却明白,现在的她,爱的是谁。   “是。”墨檀笙点点头。   “为了我?”   “嗯。”   清欢问,他便答,无非就是那些陈年往事。清欢的手,紧握成拳,最后看着墨檀笙的眼睛,措辞许久道“墨檀笙,放手吧。”   墨檀笙愣住,放手?他现如今记起了一切,虽不知该如何拿起,却怎么也不会放手!这叫他如何放手?!   “如今的你,是墨檀笙。我问你,若不是那些记忆,你会爱我吗?”清欢上前一步,墨檀笙眉宇皱在了一起,他被她吸引着,却绝非是爱,而如今的感情只是来源于那份记忆。   “不会。”   “这便是了,你是你,是墨檀笙。这辈子你再也不可能是楚墨离了,如果说我爱过你,那也是身为楚墨离的你,而非墨檀笙的你。但是爱着楚墨离的我,她叫岑清欢,现如今的我,是易倾欢。逝去的就是逝去了,你不他,我也不是她,所以,你不必因为记忆而左右感情,而我,也不会要这种感情。”清欢一字一句,非常坚定,墨檀笙感觉胸口一阵痛意,不是他的,而是楚墨离的。   “从你不叫墨离,我不叫清欢的那一刻,我们就结束了。我没有完全记起记忆,但最初若非墨离上仙从中作梗,我爱的,应该是小狐狸。硬改变的姻缘,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这辈子,就彼此放过吧。”   清欢从怀里掏出一个被锦帕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墨檀笙手中。   “你的东西,我物归原主,就此别过,愿不再见。”清欢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走向她爱的人,走向她生命中的光。   步裘欢与楚墨离,或者说是墨檀笙,是不同的。   墨檀笙对她的‘爱’是因为记忆,但楚墨离彻底的死了。   步裘欢对她的爱,是因为她是她,而非是那一个名字。   岑清欢也好,易倾欢也罢。娇纵的她也好,文雅的她也好,不管是乖张跋扈,还是柔柔弱弱,他都爱。   她的每个样子,任何变化,他都会爱上,而并非仅仅因为她是当初那个守护仙山的小仙清欢。   “裘欢,我想,那些记忆,没那么重要了。”清欢拽住他的衣角,步裘欢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为什么?”   “因为…”清欢故意拖长了声音,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因为我觉得,现在能够和夫君一起浪迹天涯逍遥一生,比那陈年烂谷子的事儿重要多了!”清欢说罢,在他怀里蹭了蹭。   步裘欢眉眼间的笑意逐渐扩大,清欢抬起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迅速一吻,然后很鸵鸟的窝回他怀里。   “一生太短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所以,我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你我。”   “能得夫人眷顾,我三生有幸。” ☆、狐狸和犬类的区别?   清欢和步裘欢牵着马,慢悠悠的离去。   墨檀笙看着这熟悉却也陌生的府邸,走过抚过一砖一瓦,脑海里浮现出她的笑嫣。   现在,痛苦的唯有他一人了吗?   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悄然来到墨王府前,看到被撕下的封条,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迅速推门而入——   清欢坐在溪边,马儿乖乖伏在地上喝水。步裘欢搂住她的臂膀,清欢顺势就枕在了他肩上。   “欢儿,我很开心也很庆幸。”   “嗯?怎么了。”   清欢眨眨眼,步裘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在庆幸,夫人选择了我。”   “噗,你就美着吧!墨檀笙要模样有模样,要智慧有智慧,也不差。可谁叫我就是被你给娶了呢?”清欢故意道。   “夫人,你知道狐狸和某些犬类的区别是什么吗。”步裘欢看着清欢,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啊?”清欢有些不明所以。   “犬类会等着红杏自己回来,而狐狸,会在红杏长出去之前——就把墙磊高。跑到我家的红杏,哪儿还有让她走的道理?”   清欢这下反应过来,羞的撇过头去,索性不理步裘欢。   步裘欢反过来搂住清欢的脖颈撒娇“夫人生气了?”   “夫人,夫人~”   清欢强忍憋笑,看向步裘欢,她怎么觉得,他才更像只大型犬呢?   “好啦,我没生气。”   “不信!夫人亲我一下,我才信。”   清欢看着他满眼真诚,于是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怎知刚欲离开,唇便被他的唇袭击,攻城掠地的撬开贝齿,一股桃花香瞬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而偷了腥一脸满足的某狐狸,笑的一脸戏虐。   狐狸就是狐狸,大型犬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墨王府内,男子望着站在大厅里的墨檀笙,怔住。   这脸庞,使他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他追在皇兄身后皇兄皇兄的喊,皇兄带他出宫玩,温暖的掌心揉着他的头。   “皇兄…”   男子情不自禁的唤出声,墨檀笙却蹙了眉。   看到楚祈玉的那一刹那,他清晰的明白,恩怨并未结束。   他,是墨檀笙,却也是楚墨离。   根本不是谁放过谁,他们谁都不可能放过谁。   仇恨,亲情,恩怨。   楚祈玉已不是那个他以为的弟弟,而他,重活一世必将讨回。   “皇弟,啊不是皇上。”墨檀笙冷冷一笑,楚祈玉回过神。   眼前的人,不管是样貌还是气息,都和皇兄一模一样,但是,不可能!   楚墨离都死了十四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不是墨王。”   “皇上万岁王岁万万岁,臣,在此恭祝皇上终于得以弑父杀兄一统江山。”墨檀笙一辑,却没有下跪。   “大胆!你究竟是何人!”楚祈玉怒喝道。   “皇上连自己皇兄都认不得了吗?”墨檀笙笑着,施展轻功离去,楚祈玉也没有追,因为他知道,一定还会再见。   “来人!给朕去挖墨王爷的坟,朕要立刻得到结果!” ☆、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头   “回禀皇上…墨王墓中……是空的。”   派去调查的暗卫跪在地上颤栗着,楚祈玉敛去眉宇间的戾气,勾起唇角一笑“很好,来人,清扫墨王府,恭候墨王大驾。”   暗卫抬头震惊的看向楚祈玉,楚祈玉眸间一瞪,暗卫迅速低下头领命退下。   楚祈玉踏过宫内的一砖一瓦,推开东宫大门。   粉衣女子坐在床上捧着一个小孩子的肚兜,指尖在绣花上来回摩挲。   “怎么,在想姎儿?”楚祈玉轻轻挑起那个肚兜,苏奾死死拽住不肯松手,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容苍白。   楚祈玉看着苏奾,有一片刻的愣神。   她的眉眼和清欢着实有些相像,这些年,总是让楚祈玉产生错觉。   可是,苏奾是苏奾,清欢是清欢。   想罢,目光变得冰冷。   “姎儿是你故意放走的,我让她活着逃出了宫,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苏奾冷笑“皇上真的会放过姎儿?”   “你既知道我不会放过她,又何必挣扎。”楚祈玉手微微一用力,肚兜便烂了。   苏奾指间一抖,眸中满是哀意。   “楚祈玉,最初,你说你是为了利用我来折磨楚墨离,可你我心里都明白,楚墨离根本不在意我,又何来用我能折磨他这一说?我无父无母,根本没有利用价值,可你还是生生把我困在这宫中。”   “谁允许你直呼朕的名讳的?”楚祈玉笑着,竟看不出怒意。   “你其实在意的是我这张脸吧,和清欢相似的脸!”苏奾瞪大了眼睛朝楚祈玉嘶吼。   楚祈玉蹲下身,抚上她的脸颊,轻轻覆上她的唇瓣。苏奾苦笑,接下来被他狠狠摔开。   “你不是她。”   “是啊,我不是她。清欢爱的是楚墨离,就算楚墨离死了,她爱的也不会是你!”   “我从来没有逼迫她爱我。”   “所以你就要把一切发泄强加于我的身上?!”苏奾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可笑至极,楚墨离对她,是因为她与清欢相似的脸,白竒说要娶她却留她独活于世,楚祈玉亦是将她当做另一人。   楚祈玉皱着眉,脑内一闪而过清欢那时追出来,将玉塞给他时的模样。   他与皇兄互相厮杀,真的是因为往事和王位吗?   还是……   楚祈玉转身离去,是了,就算他掌握天下大权,从不逼她,只为能护她一世安然,可她依旧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愫。   是他一厢情愿,也断了自己所有退路。   苏奾看着楚祈玉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不住的笑起来,满是凄凉。   姎儿,娘或许不该生下你,可你是娘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不知你有没有找到清欢。   ……   …   (分割线)   步裘欢与清欢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清欢起来时步裘欢已经穿好了衣衫,发丝散在腰际,正准备梳发。   “别动!”清欢从床上蹦起来,一下来了精神。   “嗯?”步裘欢眉眼满是笑意,意外的魅惑。   清欢从他手里抽出梳子,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执起一缕,轻柔的梳下去。   “夫君的头发真好看啊~”   步裘欢没有说话,嘴角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愉悦。   “夫君,以后都由我来给你梳发吧。”   “好。”   “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头。”清欢突然想起一句诗来,恍惚间似乎这一梳下去两人就已渡过一生。   步裘欢没有说话,以前他总幻想能与她共白头,可如今却害怕起来。   一生太短,情到浓处却再无来世。 ☆、易倾寒楚长姎被抓   待清欢为他梳好发,步裘欢起身给她梳了个好看的流云鬓。   “日后每天也都由为夫替夫人梳发可好?”   步裘欢故意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只见清欢打了个激灵,小脸绯红。   瞧她这般样子,忍不住轻轻咬住她圆润的耳垂。   “呀!”清欢娇呼出声。   “夫人这般模样煞是好看。”步裘欢松开她的耳垂,整了整衣衫。   清欢转过身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怀里。   “夫君…”   “我在。”   “我就喊喊你。”   “嗯。”步裘欢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   “当然了,不然你还想在谁身边?”清欢噗呲一笑。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启程,不急不慢欣赏沿途风光。   易倾寒带着长姎出来也有些时日了,长姎对一切都满怀好奇,这个要看看,那个也要看看,而易倾寒却成了个闷葫芦,清欢的话无不道理,世界之大厉害人物多得多,而他却连清欢都打不过。   长姎的身份,他们的前路危险不可预知……   “倾寒,倾寒你看这个!”   “长姎,别乱跑!”   易倾寒赶紧拽住长姎,殊不知危险悄然来临。   一个男子瞧见楚长姎的容颜,拍了拍身边的另一个男子。   “铨兄,你瞧那个是不是公主殿下?”   “……不好说,但多留个心总没错。来人,盯紧他们!悘兄,此事我们需要进宫上报皇上,来定夺。”   “好。”   ——分割线——   墨檀笙回玄武殿时,总捕正带人准备去抓易倾寒和楚长姎。   “铨叔,你们这是?”   “檀笙啊,这两日你跑去哪儿了?今日街上我与你悘叔发现了疑似公主殿下的人,皇上下令玄武殿出动必须抓活的。”   “嗯,我知道了。”墨檀笙点点头,也没解释自己去了哪儿。   楚祈玉已坐拥天下,究竟何必抓着个孩子不放?   墨檀笙收拾了东西,给总捕留了封信,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玄武殿。   步裘欢正与清欢赏月,子夜(暗卫)突然出现,半跪在地。   “王爷…”   “发生什么事了。”步裘欢知道子夜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   子夜站起身,似有些担心的看了清欢一眼,步裘欢马上明白了过来。   “怎么,易倾寒和楚长姎出事了。”步裘欢虽说是问,语气却是肯定。   子夜点点头“是。今日两位小主子在街上被玄武殿的捕快发现,皇上立即下令逮捕,现在…”   “他俩被关在哪儿了?”不等子夜说完,清欢已经料到了。   笨蛋哥哥,要不怎么说他蠢呢。   “在宫中的密室。”   “那便去一趟皇宫,夫人意下如何?”步裘欢看向清欢。   清欢却摇了摇头。   “两人就是太大意了,平日哥哥练功也不够认真,吃亏是迟早的。这不是历练他们的大好机会吗?再等等,保他们不死便是。”   此时被关在密室的易倾寒要是知道,之所以他俩即将面临酷刑,是因为妹妹故意拖延要历练他,一定欲哭无泪。    ☆、没得商量   宫中密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   只见通红冒着白色烟雾的烙铁深深烫进易倾寒身体,锁链刺穿了他的肩胛,鲜血淋漓,一滴一滴染红了地面。   楚长姎被一个侍卫控制住,哭的双目通红,朝那明黄色衣袍男子嘶吼。   “父皇!你不要再折磨他了!孩儿愿承担一切,这与寒哥哥无关!”   楚祈玉眯了眯眸子,却没有丝毫理会之意。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清欢牵着马,手里还拿着个苹果,站在宫墙外。   步裘欢一把抱起清欢,运起轻功翻墙而入。子夜悄然出现,带着马隐匿在夜色之中。   “这还挺熟悉的,这边这边。”清欢凭记忆指路,一路来到了关押罪犯的地方,可是却没有易倾寒楚长姎的踪迹,于是竟来到了东宫。   步裘欢放下清欢,如鬼魅般迅速解决了所有守卫。   既然是到了东宫,清欢心里有些惦念苏奾,便想探望一番。   此时苏奾正躺在床上,手里紧撰着那个肚兜默默流泪。   清欢推开房门,一瞬间记忆涌了上来。   苏奾闻声受惊,看向清欢,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清,清欢?!”   “苏奾。”清欢走上前去,半跪伏在她床边。   “清欢?!真,真的是你?!”苏奾指尖颤抖的抚上她的脸庞。   “你…为什么一点没……”   “先别问这么多了,苏奾,长姎和我哥哥被抓你可知道那个密室在哪儿?”清欢握住她的手,也来不及叙旧,当务之急是找到密室。   “姎儿!我,我知道!”苏奾挣扎想站起身,奈何根本无法动弹。   “苏奾你不要动了,告诉我方位,我去就是。”清欢扶住她,然后示意步裘欢留在东宫照看一下苏奾,独自前往了苏奾说的密室。   楚祈玉坐在椅上,欣赏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易倾寒,和几度晕厥的楚长姎,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突然行刑者哀嚎一声,手里的烙铁应声而落。   那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却力道刚刚好的废了他的手。   “什么人!”侍卫拔剑警觉,护住楚祈玉。楚祈玉眯了眯眸子,只见那少女噙笑而来。   “不知我这蠢哥哥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皇上如此动怒?”   清欢上前,指尖压上侍卫的剑,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侍卫还欲要拿下她,楚祈玉出声制止。   “都退下。”   “这……”侍卫看向楚祈玉,然后低着头退下。   一时间密室里只有楚长姎,易倾寒,楚祈玉和清欢四人。   楚长姎缓缓醒来,看见清欢,颤抖着唇瓣想让她赶紧跑。   清欢一把抱起了楚长姎,先没管易倾寒。易倾寒此时困难的睁开眼睛,刚想开口,清欢挑挑眉“行了,留着力气疗伤,别废话。”   “妹…”易倾寒皱着眉,自责不已。   楚祈玉看着容颜依旧反而更显年少的清欢,有些不可思议。   就像之前见到楚墨离,为何楚墨离看起来年轻的似到退了十年一般呢?就连清欢也是这样。   “皇嫂?”   “我现在可不是你皇嫂,不过,今儿楚长姎和这个蠢蛋,我都要带走。特来通知一声,这可不是商量。”   清欢勾起唇角,上前扯着易倾寒的领子,拖着就走。   “皇嫂,您要带走长姎,总也要有理由吧。”   “理由?我要带走,没什么理由。” ☆、救出苏奾   清欢一手扛着楚长姎,一手拎着易倾寒的衣襟,越走越远。   楚祈玉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刚踏出一步,冰冷的剑突然抵在了他颈间。   楚祈玉丝毫不在意,任由脖间渗出丝丝鲜血。   “皇兄既然还活着,不如即刻恢复身份,你我兄弟二人也可好好叙旧一番。”   来者并非刚刚离去的清欢,而是一直在暗中旁观的墨檀笙。   “皇上说的极是,不过今日我来,除了怕你对清欢不利,还有便是……”墨檀笙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楚祈玉感到脖子生疼,却连眉都没皱。   清欢这边一路回到东宫,苏奾与长姎终于得到相聚。   步裘欢看着被清欢拖了一路的易倾寒,默默同情了易倾寒几秒。   长姎与苏奾抱在一起,突然想起身负重伤的易倾寒,赶紧从苏奾怀里挣脱开来,扑到易倾寒身边。   “寒哥哥,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易倾寒抬手吃力的揉了揉长姎的脑袋,然后看向步裘欢和清欢。   “师父,妹妹,对不起……”   “说个屁对不起,还能站起来吗?”清欢翻了个白眼,其实却很心疼。   “能…能站起来!”易倾寒强撑站起身,清欢看向苏奾“苏奾,跟我们走吧。”   “不行,清欢你们快走,别管我,我会拖累你们的!”苏奾拼命摇头,满目绝望悲戚,只要姎儿无事,她死而无憾。   清欢闻言撇撇嘴,看向长姎。   “长姎,你扶着那个蠢蛋,我背着你娘。裘欢,我们走吧!”直接选择无视了苏奾那必死的决心,一下将苏奾劈晕扛在肩上。   “好。”裘欢点点头,在夜色中一行人悄然离开了皇宫。   客栈里易倾寒跌坐在椅上,清欢将苏奾放在榻上,与步裘欢商议苏奾的腿一事。   长姎去打了水来,帮易倾寒擦拭伤口。   “对了。”清欢似想起什么,扯了扯步裘欢的衣袖。   “我带长姎和我哥出来后,好像接着又有一人去了密室。”   “是墨王爷。”步裘欢面无波澜道。   “啊?可楚墨离不是…”   “于你而言墨檀笙已不是楚墨离,但于楚祈玉和这天下人而言,他仍是楚墨离   。”步裘欢隐约觉得,这是个很不祥的征兆。   清欢咬咬唇,步裘欢在想什么她大抵能猜出几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欢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床榻上的苏奾嘤咛一声,喉间震动吐出两个字音。   “白竒……”   白竒?   清欢先是一怔,随之记忆涌来。   蠢师父?对了!那时是白竒去断魂崖寻苏奾,怎么后来苏奾就落入了楚祈玉手里呢!   “苏奾,苏奾?”清欢轻声唤她,长姎也赶紧过来,伏在床边。   “娘,娘你醒了?!”   “姎…姎儿……清欢……”苏奾皱着眉宇,缓缓睁开眼眸。   “苏奾,你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我刚才为了能带你出宫,故意打晕了你。”清欢握住苏奾的手,苏奾虚弱的笑着摇摇头。   长姎颇为奇怪,清欢姐和娘怎么会认识?   岑清欢,易倾欢…   莫非… ☆、这江山是他的牢笼   “我没事。”苏奾摇摇头,清欢犹豫许久,问道“苏奾,你是怎么被楚祈玉抓到的?白竒呢?”   苏奾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眼睛里一闪而过光芒,转瞬又变得凄凉,精简的回答清欢。   “死了。”   清欢一怔,随即想起曾经长姎说过,她的母妃曾有过一个爱人,却留她独活于世。   “罢了,都过去了。”清欢自知多说无益,便将话题带过。   “清欢,你不该救我的。楚祈玉定不会轻易罢休…”苏奾垂下头,突然抬起担忧的看着清欢。   “这你不必担心,有我和裘欢呢。”清欢握住一旁步裘欢的手,这下连易倾寒和长姎都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二人的端倪。   易倾寒顿时感觉身上都不疼了,这什么情况,师父让他和长姎出府历练,难道就是为了好光明正大和妹妹卿卿我我???   长姎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早就觉得他们有猫腻了。   苏奾却是皱了眉“清欢,你和摄政王…?”   清欢点点头,她与步裘欢的事情,她本就不想隐瞒。   “那墨王…”苏奾不知到底该不该提楚墨离,其实楚墨离死了,清欢若能寻得良人自然也是好的。   “苏奾,有些事情我几句解释不清楚,只能告诉你,我与他再无可能了。因为从一开始,至始至终就是错的。”清欢话音落在寂静的夜里,门外男子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步裘欢敏锐的眉间一动,是檀香味儿…运起轻功瞬移到门前,匆匆推开房门,却见外面空无一人。   清欢快步过去,顺着步裘欢的目光望向客栈外。   “裘欢,怎么了?”   “没事。”步裘欢轻轻阖上了门,刚才那股淡淡的檀香绝非他的错觉,看来楚墨离来过了。   宫中楚祈玉跌坐在密室的地上,手里握着一方绢帕脖间还渗着丝丝鲜血。   楚墨离此次来,并未要他的命。可是楚祈玉知道,他与他的兄弟情义是彻底断了。   这方绢帕是清欢给他那碎玉时,包裹着碎玉的绢帕。而那碎玉,楚墨离此次来,将其一掌碎为粉末。   “当年囚我致死,又何必留着这玉?”   “不管你我如何,我始终敬你为皇兄。”   “你这般着实让我恶心,可知如今你的嘴脸与丽妃像极了?我与我母妃所错之事,无非一个把丽妃当成姐妹,一个把太子殿下当成亲弟。”   “你恨我吧,反正做这皇帝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还活着,不如一命抵一命。”   那时,楚祈玉是真的做好了死的准备。   若墨檀笙要杀他,他绝不还手。可是墨檀笙没有,而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像儿时一样温声说“我不恨你,这天下原本我就是想要给你的。”   “我唯独遗憾的是,原本以为能与她哪怕一年也好,我才刚刚寻到她,就算命中无法厮守一年我便满足了。可我依旧不恨你,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品性我自是信得过的。”   楚祈玉忽而感觉眼眶有点湿,他颤抖着唇瓣,想唤墨檀笙一声哥。   可是墨檀笙忽而从他怀中夺走了那块玉,顷刻间那玉便化为碎末。   “到此为止吧。来时我的确是想杀你,可你死了,这天下苍生又该如何?或许有时,活着会比死更难受。”   墨檀笙哪里是放过了他,正因他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他,所以他明白楚祈玉的弱点,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这江山于他无非是牢笼。   那便让这牢笼,赐他无边的孤寂吧,想来比死,要痛苦的多。 ☆、岳母   清欢既不解释,苏奾便不再问。长姎眨眨眼睛,有些对今天看到听到的事情消化无能,易倾寒忽而抓紧了长姎的手,面目扭曲起来,似乎非常痛苦。   “哥!哥你怎么样!?”清欢以为是在密室伤得太重,伤口疼。易倾寒摇摇头,只觉眼前女子恍恍惚惚的和一个人重叠。   眉眼比清欢更媚人一些,脸蛋和身姿也张开了许多,倒是像再过个七八年后清欢的模样。   眼前人影变换,似像清欢又不是清欢,一脸悲戚。   “是娘无能…”   “倾寒,对不起…娘何尝不想把你和欢儿都送出去,娘死无所谓,可这样他们就会知道娘故意送你们走,娘生下的是两个孩子了。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捉拿你们。所以,娘只能先送走你妹妹。   “倾寒你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倾寒,娘撑不住了…”   “娘!娘!”易倾寒身子往前一扑,一把抱住了清欢。   “娘?”清欢蹙眉,一个脸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妹…妹妹。”易倾寒眸子一副迷茫的样子,看向步裘欢时,涨了张口。   “摄政王。”   步裘欢挑眉道“大将军都想起来了?”   “……”易倾寒一阵沉默,目光呆滞“大将军?”   “看样是只想起了一点。”步裘欢过去啪的迅速点了他几个穴道,易倾寒眸子一闭,睡了过去。   “梦魇。”   “啊?”清欢有些不明白步裘欢突如其来的一句,步裘欢抬手揉了揉清欢的小脑袋。   “就是倾寒并没恢复记忆,只是陷入了曾经他最痛苦的事情中,反复侵袭他的思绪,形成梦魇,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不过放心,这下他睡一觉也就好了。”   “…”清欢没有说话,将易倾寒扶到了椅上。   翌日,易倾寒醒来,长姎趴在他身侧睡去。清欢守在苏奾床边,正给苏奾的腿施针,苏奾垂下眼眸,如此精湛的医术,因为她是白竒的徒弟啊!可是白竒…白竒,你怎么忍心。   清欢见苏奾眼里溢着泪水,叹了口气。   步裘欢这时敲了敲房门,带着一个白玉瓷瓶进来。   “这是解百毒的药丸和治愈骨头的药丸,只能说是尽可能的恢复,勉强能走,但难免以后会落病根。”   “苏奾多谢摄政王,如此恩德…”苏奾想起来行礼,被清欢按回了床上。   “好了,客气什么。你我姐妹相称,他可不就是你妹夫?跟妹夫客气什么。”清欢说罢,还向步裘欢耸了耸鼻子。   步裘欢宠溺一笑“欢儿说的极是。”   “师父,妹妹!你们俩大清早的!”易倾寒想说他俩这般秀恩爱,真是太刺激人了,怎知长姎这时醒来,挽着他胳膊迷迷糊糊喊寒哥哥,当下清欢戏谑的眼神就嗖嗖的瞄了过来。   “皆大欢喜,眼下我们也没什么事了,你岳母大人就在这,我们来商量商量,你何时娶我们长姎妹妹过门呀?”清欢笑的贼兮兮的。   赶紧把这个蠢蛋哥哥嫁出去吧! ☆、圆房   楚长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娇嫩的脸蛋,如墨秀发,弯弯的峨眉,明眸皓齿喜袍加身。   苏奾亲自为女儿梳发,鼻子有些酸涩。   当年的自己,也曾幻想过这般甜蜜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她始终没这个福气。   易倾寒眼巴巴的在长姎房外走来走去,清欢撇撇嘴道“哥,不能提前见新娘,这是规矩。”   “可是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规矩~!”清欢娇笑着挽住身旁的步裘欢,步裘欢将头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十分舒心。   “规矩规矩!我看就是妹妹你公报私仇!”新郎官愤愤然脸通红。   “哟,胆儿大了不少,敢跟我横了是吧?”清欢挥挥拳头却满脸笑意。   真好,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终于,吉时已到。易倾寒和楚长姎牵着红绸,走向大堂。   苏奾瞬间就红了眼眶,清欢握住苏奾的手,柔声安慰“今日姎儿大喜,你该高兴的。”   “是我又多想了。”苏奾用绢帕擦拭泪水,然后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拜过天地,接下来便是洞房。   虽是婚礼,可两家也没什么亲朋,于是易倾寒与清欢和步裘欢饮了几杯酒,就被放行了。   月色皎皎,清欢才没兴趣听墙角,倒是苏奾,竟学起白竒,趴在窗户口瞧人家小两口恩爱。   步裘欢牵着清欢,走在街上。   静谧的夜中,偶有夜莺的鸣叫。   “欢儿……”   “嗯?”   清欢抬头看向步裘欢,步裘欢抚上她的脸庞,低下头,覆上了那诱人的唇。   “快些长大,我怕是要等不及了…”   “谁要你等了。”清欢勾上他的脖颈,步裘欢勾起唇角,搂住清欢的纤腰运气了轻功。   “我们回家。”   “好。”   翌日。   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可不止楚长姎,而步裘欢和易倾寒却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早就起来了,吩咐了厨房做补汤。   清欢腰酸背痛的挣扎的坐起身,身上只有一件肚兜遮着,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全是星星点点的小草莓,一夜折腾,一夜沉沦。   步裘欢端着汤进屋,将汤放在桌上。   “夫人可要沐浴?”   “……”清欢揉着酸楚的腰,瞪向步裘欢。   “王八蛋,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好,为夫一定好好怜香惜玉。”步裘欢走上前一把掀了她的锦被,那粉白色的小肚兜垂落在地……   观之长姎这边,易倾寒也很有心的端了补汤。   此时长姎依偎在易倾寒怀里,正乖乖喝汤。   “寒哥哥,你…有没有用过膳?”   楚长姎娇羞的不敢抬头,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问道。   “我用过了。夫人,我们都已成亲圆房,不如……”易倾寒眯了眯眸子,觉得跟清欢久了,自己也学会了厚脸皮。   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何不唤声夫君于为夫听听?”   楚长姎这下耳根都红了去,却乖乖的喊“夫君~”   易倾寒满意的为小妻子又盛了碗汤,人生圆满矣!   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儿,丝毫不知,危险的来临。   轰隆轰隆,天雷翻滚,似要下雨。   墨檀笙抬头望天,蹙了眉。   这是……   渡仙的天雷劫。    ☆、第一部结局   清欢洗过澡,勉强能够走动,步裘欢悉心为她梳好发,清欢望着窗外,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是要下雨了吗?”   “不…这是……”步裘欢呼吸一紧,脑海内忽而想起最初自己还是只小狐狸时。   他生于步家,但不是南召皇族,而是狐族。   步家曾是狐王,祖辈犯下杀戮,杀了天庭百万天兵天将,乃至祸害了人间。于是王母下令诛杀步家,一朝步家灭门,唯独年幼的他跑了出来,得以存活。   那时年幼不懂发生了什么,也性子纯良,那灾难在他心里也只是一晃而过。   修炼百年,只为修得人形。   而在第一千年,他终于修成时,一个白衣女子出现,手里端着瓷瓶,拿着一支柳枝。   她对他说,他悟性极高,只是祖辈重杀戮,想完全除去妖气,需经历世间苦难,便可成仙。   他道一生只愿自在逍遥,不愿成仙。   可那女子摇摇头说,一切命中早已注定,容不得他。当遇到那个永生之劫时,他的命运便已由天不由他。   “这是什么?”清欢眨眨眼不解。   步裘欢瞬间明白了观音的意思,原来那永生劫,竟是她?!   情字不了,时限已到……不成仙便是魔道。   “这是渡仙的天雷劫。”步裘欢正了神色,握住清欢的葇荑。   清欢虽然并未完全记起,可这些也都是略有耳闻,清楚的。   “那…”   清欢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天雷落下,击碎了房瓦。   而这一击,清欢恍然间想起了什么。   那一世跟随师父修炼仙道,师兄墨离就已是上仙。   她的目标便是追上师兄的步伐,得道,成仙。   而年纪轻轻的她,不负众望,一鼓作气迎来了她的天雷劫。   那一道雷劈下来,虽然她也几近呕血,却成功成为了小仙。   然后被派去守护仙山,待百年后功德圆满就能升为上仙。   然后,在仙山她遇到了小狐狸。   “清欢,你快走!”步裘欢一把捞起小丫头,运足功力将她推离。   “走!”   天雷劫,渡劫人身旁若有人,是会跟着一同倒霉的。   渡劫人若是渡劫成功,便是仙道。可那个倒霉的却注定是死。   他情愿未了,天雷劫定躲不过,更过不了,可他不能连累了清欢。   清欢被步裘欢甩了出去,这才站定身子。   恍然间却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原来,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世,是他凡间必经的劫数。   注定历经磨难才能得到成仙,而她是他最大的一劫,缠绕了他生生世世,他依旧没能摆脱,反而越陷越深。   如今时限已到……   轰隆一声,清欢瞪大了眸子,运起轻功,在雷劈下时,一把护住了步裘欢。   然而三道天雷齐下,全部劈在了一人身上。   墨檀笙。   或者说,是墨离上仙。   这天雷劫,并非步裘欢一人的劫,而是三人的——生死劫。   清欢一口鲜血呕出,溅染了他的衣袍。   步裘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佛欲渡我,恩德没齿难忘。可惜我宁堕魔道,也要…护她周全。”   轰隆,又是滚滚的天雷,步裘欢嘴角的笑意越发张扬。   滂沱大雨之中,一个白衣溅血的女子躺在红袍男子怀里,而一双血色瞳孔缓缓睁开。   ————   不知过去多久,桃花树下的男子容颜依旧。   白衣女子衣袂翩迁,她错愕的看向他。   他伸手对白衣女子道“欢儿,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错,第一部结局。_(:з」∠)_敬请期待第二部hhhh 匆匆的完结,之后还会做更改,以及更新番外,第二部将是步裘欢和清欢的新故事。 所以宝贝们记得持续关注√(文在别的论坛可能能搜到,但是之后我如果更番外,可能论坛什么的就没有,所以记得还是要在晋江看。最后,小桃马化腾二,零,二,零,二,四,六,四九,零,记得添加时要说备注。) ☆、第二部第一章,剩下章节请关注锁清欢Ⅱ:拐个帝君做相公   清欢这辈子最怕的事,大概就是“摄政王回来啦——”   太阳没出来,月亮还挂在天上,侍女桃儿扯着嗓子到处寻清欢,一会儿翻翻米缸,一会儿弯腰看看桌下,最后把清欢从茅厕拽了出来。   “我的小祖宗哎,摄政王回来啦,快随奴婢去收拾收拾,咱得进宫嘞。”桃儿眯着眼睛叉着腰,大有一副她不去就打晕她,把她扛去的架势。   “我的好桃儿,就饶了我吧,去回禀父亲母亲大人一声,就说我病了嘛~”清欢嘟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眨眨眼睛。   “不行,要是别的宴席也就算了,可摄政王是太后的心头肉,这所有官员都得进宫。推,是推不掉的。”桃儿义正言辞的拒绝。   清欢这才泄了气,没错,她最怕的事情就是这位摄政王回来。   说起来这位神奇人物,据说可上天可下地能穿墙能…啊不,据说年纪轻轻风姿绰约,天赋凛然,更是放着皇位不坐,让给了自己的皇兄。   而这位摄政王呢,向来神龙见头不见尾,在清欢记忆里,也就回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出生,她是相府嫡女,本该姓徐,据说父亲母亲都定好了名字,叫徐多钱,可恰巧赶上他回来,看了她半天,笑的莫名其妙。   “我看,这孩子就叫易清欢吧。”   于是父亲母亲激动的泪流满面连连谢恩,啊对了,她呢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本来家里取名徐大壮,这位摄政王当时一脸的憋笑“这孩子就叫易倾寒,宰相意下如何?”   父亲当然连连称好了,不过那时她和哥哥都是小奶娃,对这没有半点印象。只是分外感谢,幸亏没叫那俩接地气的名字。   徐多钱?徐大壮?天呐,这哪里像个宰相千金和少爷的名字!   第二次,清欢依旧没见到这位摄政王大人,只知道那时天还黑着,月亮还没落下,太阳还没升起,她就被折腾起来,在大殿外等到午时,又饿又困。   那年她六岁,夙玉选太子妃,然后摄政王很给面子的来参加了。   只是到最后,清欢也没见到摄政王的人影,只知道自己饿得两眼昏花。   夙玉向来宠她,便悄悄塞给她了一块糖。   可她还没吃呢,就被一个叫宁瑶儿的一撞,糖掉了地上。   而皇后正好有意让夙玉娶宁瑶儿,这下清欢不乐意了,当即大哭“玉哥哥,你要是娶这个丫头,我就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太后眯了眯凤眼,当即拍掌,连声说良缘良缘,她就摇身一变,成了准太子妃。   摄政王亲自赐名,太后就爱屋及乌,不仅对清欢喜爱,更是对易倾寒也格外重用。   宰相的地位坚不可摧,她在相府里自然也就成了香饽饽。   今年,清欢十六,这位摄政王第三次传言要回来。   自然她又是被折腾了起来,生无可恋的梳洗打扮。   “您可是太子妃,当然得冠亚群芳了,得好好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桃儿把她按在梳妆台前,一阵捣鼓。   清欢瞧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的,被插一头簪子,金银玉饰。   白色的长裙上偏偏有粉色绣花点缀,犹如点睛之笔,素却雅致。   三千青丝用一根白丝发带系住,像个马尾。   “桃儿,你真是太贴心啦!我就怕要戴满头的金子,那可真是徐多钱‘许多钱’了!”   清欢伸个懒腰,头啪的被桃儿轻弹了一下“站有站相。”   “是~坐有坐相。”清欢吐吐舌头,赶紧的坐好。   桃儿非常满意的带着清欢去了前厅,宰相和宰相夫人笑眯眯的夸清欢识大体,总算没赖床。   于是一大家子坐着马车,缓缓进宫。   宫,清欢进了无数次。   拜那摄政王所赐,太后恨不得要天天将她留在宫里,各种嘘寒问暖。   所以一进宫,清欢就赶紧的跑去太后那寻清净。   然而这次,清欢并没有见到太后。   如云绯雾的桃花树下,红袍男子勾起唇角,他说“欢儿,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二部的第一章,剩下章节请关注锁清欢Ⅱ:拐个帝君做相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